第22章 第22章
邱霁没有想过，自己真的有一天能踏入这样的地方。
从单位下班开车过来，只用了半小时，按说，是不太远的。
真正跟着导航开到附近，邱霁才发现这里居然紧临着城市环线主干道，从主路拐下去，从一个还挺像样的路口往里开，不过两三分钟，就像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还真是……
邱霁也不知道说点什么好，这么寸土寸金的地界，谁能想像得出，里面居然是这样的？
把车停好，邱霁拉开车门走下来，四周环顾一看，呵，别说，这地啊，他还真来过。
正是啃老男贾哥的“案发现场”。
这块空地在两栋居民楼中间，那楼体是浓浓的苏式风格，久远的让邱霁不敢猜年份。楼中间的空地很大，被高大的树木充满，一丝阳光也照不进来。地面没有硬化，就是光秃秃的黄土地，空地上停着三三两两的车。
邱霁打了电话，不出两分钟，夏添便小跑着出现在他的视线中。
“邱哥，你都到啦？还挺快。”夏添跑到跟前，笑着打招呼。
“嗯，我下班早，也没赶上堵车。”
“哦，那还挺好的，来，往这边走，我家那边路有点儿窄，你别嫌弃啊。”话虽是这么说，可夏添的脸上一丝尴尬或是窘迫都没有。
“好。”邱霁看着夏添坦坦荡荡的神情，心情也放松了下来。
他其实有点害怕自己的到来会让夏添对环境感到自卑，但显然并没有。
夏添引着他从一栋楼和院墙中间的夹缝中走，一切便渐渐地和梦中重合了，只不过这次他们是光明正大的并肩走。
呃，就是两人之间的间距有点儿大，因为小路的中间低洼，一条浅浅的污水流分开了两人。
“环境有点儿差。”夏添笑笑，指着右手边一个饭馆的后厨，“他家超级不讲究，弄得脏兮兮的，找过多少回了，也没用。”
“没事。”邱霁宽慰道，也跟着笑了笑，“我之后不会去他家吃了，无良商家。”
夏添没想到邱霁会这么接话，诧异的瞪大了眼睛，然后呵呵笑了起来。
“你先领我去老人家里看看。”邱霁边走边说，他想，来了总要先办正事，这老太太，他还没有见过。
“你要去看老薛啊？”夏添犹豫了一下，“也行……就是她的脾气不好，总骂人，你，你就当她是病糊涂了，别和她计较啊。”
邱霁失笑，“知道啦，我看上去那么小心眼儿吗？还能和个病人计较？”
事实是，邱霁最终连薛老太太的屋门都没能进去，只能夏添进屋时看到了里面的情景。
小屋朝北，屋里没有开灯，一张大床占了屋子的五分之四，一个老太太脸冲着外躺在床上，床边放在尿盆等物。夏添说他先进屋和老太太打声招呼，问邱霁能不能进来看看她。
邱霁点头在门口等。
十秒钟不到，不知道什么东西重重的砸在屋门上，老太太的暴喝随即响起。
“看什么看？我一个老太太有什么可看的？是不是想看我什么时候死，想来占了我的房子？”
“没有，老薛，没有。”夏添还试图解释。
“滚出去，小王八蛋，滚滚滚！”
邱霁连忙拉开屋门，把就站在门口里面的夏添拉了出来，嘴里还大声道：“好了好了，我们走了，您消消气，没人要占您的房子啊，消消气。”
夏添被拽出屋，两人面对面站起，大眼瞪小眼。
“邱哥……你别生气。”夏添弱弱地解释道：“她就那样，她……”
“我不生气。”
“啊？”
“我为什么要生气？她刚才骂的是你，又不是我，你不生气就行，我不生气。”邱霁无所谓地耸耸肩，并不在意。
夏添的表情呆了一瞬，然后噗嗤一下笑了出来，刚一笑出声又赶紧捂了自己的嘴，拉着邱霁往外走，小声道：“走走走，老薛耳朵好使着呢，走走走，外面笑去。”
邱霁被他拉着离开老薛家的房子，一直来到外面的路上，夏添才笑出了声。
他太容易快乐了，眼睛笑起来弯弯的，很有感染力，让邱霁也跟着笑了起来。
两人还没说话，身后响起脚步声，裁缝的声音传来。“夏添。”
“哎，叔。”夏添打招呼。
“有朋友啊？”裁缝打量了邱霁两眼，笑问。
“嗯，这是我朋友。”夏添把邱霁介绍给裁缝，语气里带着一丝骄傲。邱霁向裁缝点点头，笑笑算是打了招呼。
“小伙子真精神！”裁缝笑呵呵的夸了一句，转头继续问夏添，“刚坐在屋里就听见老太太在骂人，我就说出来看看，果然是你。”
夏添嘿嘿笑了两声，“没事，骂就骂两句呗，也不少块肉。”
“就你脾气好，这老太太啊，会欺负人着呢，我媳妇今天中午送饭过去那会儿，她都不吭气。”
“她今天吃饭还行吗？”夏添问。
“一小碗，连菜带饭的，都吃了。你啊，就别操心了，她除了动不了窝儿，我看比谁都硬实，听听那气足的。没事儿。”裁缝边说边拿手比划了碗的大小，邱霁一看，嗯，饭量确实还成。
“行，那叔您多费心，明天到我了，我都请好假了。”
“你这段时间请多少回假啦？老板还没把你给开了呢？还请假。”裁缝严肃道。
夏添看了邱霁一眼，有点儿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还好啦，就……扣钱呗。”
邱霁闻言也看向夏添，看着他和裁缝交流的侧脸，心想，就那有零有整的存款，还能舍得扣钱请假。
他不知道的是，就那点儿存款，也没了。
和裁缝又聊了两句，夏添便告辞带着邱霁往自己家走。
“邱哥，你没吃饭吧？”
“没，天热，也不怎么饿。”
“那正好，我今天一直在想，要是你晚上过来，肯定耽误吃饭，买了点儿面条，一会儿弄点儿凉面，你就在我家随便吃一口。”
“那怎么行？要不一会儿我带你出去吃点儿吧。”邱霁停了一下，接着道：“咱不去刚才路过那家。”
夏添笑了，“他家还没我弄的好吃呢，东西也不新鲜，使劲往里加调料，都吃不出菜味儿来。而且……”他压低了声音，“他家号称清真呢，实际上从老板到厨子再到服务员，包括洗碗的，全是汉民。”
这回轮到邱霁噗嗤一声，哈哈大笑起来，边笑边摇头。
“真的，邱哥，你别嫌我招待你吃的简单就行。”夏添领着他来到自己家的院门口。“小心。”
邱霁跟着他侧身躲过支出来的自行车把，回头盯着看了好几眼，心中啧啧称奇，真是……见着真的了，这感觉，神奇。
他也不扭捏，随着夏添来到他的家。“行，那就麻烦你了。”
“千万别客气。”夏添刚出去的仓促，也没锁门，伸手一拉就开了。把邱霁请进屋，打开电风扇，指着唯一的那把椅子道：“邱哥你坐会儿，我那边都准备的差不多了，马上就好。”
“行，不着急，你忙你的。”
夏添便开门到院子里的厨房去了。
邱霁坐在自己万分熟悉的椅子上，盯着屋里的陈设看。这间屋子比刚才老薛那间大一些，有个十几平米，同样是晒不到太阳的北房。两张单人床之间的布帘已经拉开，中间大约有个三十公分的空当，里侧李曼的床上，枕头毛巾被叠得整整齐齐，夏添的床在外侧，同样的床单平整。屋里还有个大衣柜，椅子旁边窗户下面是张老旧的写字台，靠着墙角放了台老款的电视机，不知道还能不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