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第114章 泷见龙（十九）
佐藤监督和结界师们的交锋并没有传到将千夏他们这边, 在事项交托完毕后他们就挂断了通讯，自然不清楚
巨龙咒灵此时已经攀登到了瀑布顶端，巨大的龙首搭在断崖上河水冲刷着它的下颌, 虹色的眼中流露出几分欣喜来。它现在离成功只有数步了, 只要将身体再弄上来它就能完成登瀑。
但在那之前。
巨龙咒灵抬起头来，视线投注在悬浮于河面上的鳐鱼咒灵背上。
“请问, 可以等我完成登瀑吗？”
这是巨龙咒灵这么多天来第一次和他们交流, 之前都仅仅是对上视线这种程度, 两方都没有要进一步接触的意思。将千夏他们是因为任务要求为第七天，而巨龙咒灵则是因为不想节外生枝破坏它的计划。
将千夏颔首，“可以，等你的尾巴越过瀑布, 就是我们开始争斗的时候。”
巨龙咒灵点了点它巨大的脑袋，水面被它的动作拍起了高高的水花, 幸好将千夏他们离巨龙咒灵有一定的距离, 否则肯定会被水花浇湿。
“谢谢你们。”它很有礼貌, 道过谢之后又继续努力攀爬。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见到会用敬语的咒灵, 很稀奇。
五条悟看着巨龙咒灵奋力攀爬的狼狈动作，都有点不忍了，“难得遇到一个懂礼貌的咒灵，给杰做手下实在是有些浪费了。”
“什么叫给我做手下是浪费啊？”夏油杰额角的青筋拧成了一个十字路口。
“因为被你收服后咒灵都会降智啊。”
“那不是降智, 那是为了更好控制而清除掉了咒灵的你自我意识，让他们只留下对命令的执行能力。”
这是夏油杰术式的优点, 也可以说是缺点。被咒灵操术收服的咒灵不会再有完整的自主意识, 而是被替换为了“服从指令”, 例如玉藻前这样脑子非常好使的咒灵, 在被夏油杰收服后也只剩下了基本的术式使用和战斗能力, 如果她有自主意识就会思考如何脱离控制，或者在战斗时因为心怀怨恨给夏油杰添麻烦了。
而钢心，这是个例外。
先不说它本就是那些人的哀怨合集，拥有他们的记忆。如果拆除了钢心的自我意识，那他的领域就只能用来禁止敌人的咒力，平白失去一大攻心利器。从玉藻前被折磨到降低了判断能力可以看出，钢心的领域在面对拥有智力的敌人时能起到奇效，对于咒术师来说，敌人除了咒灵，还有诅咒师。
将千夏没有参与他们的拌嘴中，而是专心注视着巨龙咒灵的动向。它爬得很慢，但进度还算顺利，在长尾的最后一寸越过瀑布前，龙王峡的天空上出现了点点黑色，它们融于夜色中，没有让普通人察觉到异常。结界师们同时出手，将巨龙咒灵与妖怪们分隔开来，并制造出虹色的巨龙咒灵腾飞上天际后渐渐消失的幻象迷惑住普通人。
与此同时辅助监督一方通知了警察和其他官方人员，将附近的游客全数劝返回露营地和酒店。如果直接将他们遣返也说不过去，毕竟工作人员和游客的人数差距甚大，可能会有人在返程过程中再偷跑回到这里，不如让他们自己觉得无事可做了后主动返程。
等到辅助监督们的“帐”立下，五条悟才抬手迅速在内侧又加盖了一层“帐”。周围嘈杂的人声也已经消失。巨龙咒灵在登上顶点之前一路都伴随着人们的欢呼鼓舞，如今跃过了瀑布周围却安静得可怕。
它像是早就知道了，事情会变成如今这副场面，神情平静的看着将千夏他们。
“谢谢你们一直等到了现在。”这个现在指的并不是刚才那段对话，而是感谢他们允许这场巡游一直进行到了第七天。如今它已经成为特级咒灵，巡游也已经结束，这一仗是必定要打的了。
将千夏离开了鳐鱼脊背，由风托着漂浮至巨龙咒灵的右眼前，“在动手之前我想问你几个问题，可以吗？”
巨龙咒灵沉默片刻，提出了条件，“如果你能保证不伤害到我的朋友。”
“是瀑布下的那些小妖怪吗？”
“对。”
将千夏侧身看向五条悟，得到对方一个“ok”的手势回应，随后就看到他在通讯器上按了几下传达消息，片刻后又向将千夏的方向改手势成竖起拇指，并朝他推了推手，这便是达成了的意思。
由将千夏去交涉或许效果不会太好，他也不想留出个“等级不高要求不少”的形象，虽然这个形象大概已经留在不少人心里了，但这次不是紧急调整作战方案，而是传达禁止事项最好还是由在咒术界中背景和等级都更高的五条悟来传达比较好，也不容易出现阳奉阴违的情况。
他回过头来看向巨龙咒灵，“我们已经和同伴说了，你的朋友会很安全。而且我们是咒术师，妖怪的事情是除妖师和神道教负责，不在我们的业务范围内，一般不会出现越俎代庖的行为，请放心。”
“好，请问吧。”
巨龙咒灵有点紧张，他虽然诞生于痛苦，但却并不理解痛苦。孕育了它的负面情感恰好是它一个单纯的能量聚集体无法理解的人文问题，不了解人也就不了解自己。因此它一直没有表现出什么攻击性，甚至被小妖怪们带的有些咸鱼了。
直到某次偶遇到了那名特级前辈，对方告诉它应该去了解自己的天敌，可它对于了解人类这件事有一种天然的抵触，再加上诞生后第一眼看到的是那位年老的青鬼，受到了对方的影响，它就更不会去接触人了。
人是弱小的、是贪婪的，他们作恶，他们破坏森林、海洋，他们邪恶地谋害了同在一片土地上生长的生物，如果世界上没有人类，那一切都会变得更好。但我们弱于人类，打不过他们，所以不要靠近人类，会变得不幸。
这是青鬼告诉它的。
人是笨拙、无趣、表里不一的，一旦发现有其他生物威胁到他们的生活了，就会毫不留情地驱逐、捕杀他们，即使是同为人类的目标也不会留手哦。你的朋友即使知道你不是同族也接纳了你，为了保护他们你要努力锻炼变强，完成登瀑的试炼成为我这样的特级咒灵才能保护好你的朋友。
这是那位特级前辈告诉它的。
他们两方都在告诉巨龙咒灵，人类是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生物，它应该与人类为敌。
可惜，巨龙咒灵并不像它巨大威严的外表一样稳重。它像个叛逆的孩子，越是被极端地强调一件事，它越是好奇为什么。先前在妖怪们的注视下它无法做出异动，现在妖怪们被隔离开，它就有些跃跃欲试了。
“构成你的来源是什么？据我所知，龙一般是被人崇拜的形象，作为负面情绪的咒灵不该是你这样完整且漂亮的外貌。”他是懂求知的，当一个问题关系到他人的时候，自己想不通的时就该直接问本人，这样要快得多。
夏油杰讶异地张开了嘴，他实在没想到将千夏会做出直接询问本人，关于他身上的秘密这种事。虽然过去也是有遇到爱自报家门的咒灵，但这次人家有家属啊。
而更让他惊讶的还在后面。
“嗯，我诞生于人类对洪水夺走家园与亲人而产生的哀痛，以及对自己无能为力与自然抗争而产生的愤怒与怨恨。”巨龙咒灵说到这里，语气变得更为谦逊，“说到这里，可以请你回答我一个问题吗？”
将千夏有些意外地点头，“可以，不过我还有别的疑问，之后不接受一问一答的交换形式。”
这本就是之前商量好的，巨龙咒灵点头应下，“好。”
它暗自想道，人类果然是精于算计不好骗，青鬼爷爷没有骗他。
“人类为什么喜欢祈求神明呢？明明神明从来都没有帮助过他们。”
被尊称为神之子将千夏：……
要不是这头巨龙咒灵并不知道他的身份，他真的要怀疑巨龙咒灵是故意挑衅他。
“你是因为接受了龙王神社的愿力，感到了好奇才这么问吗？”
“不止，我之所以会是龙形正是因为人们对龙王神社没有庇佑他们所产生的，这种情绪是……渴望、怨怼、而又信仰？”
这矛盾的情感正是巨龙咒灵难以理解的原因，人们无法接受信仰的神灵在没有在洪水中保护他们，又找不到别的出路，只能一边咒骂一边祈祷，他们别无他法。在自然的灾难面前，人类是无助的，就像在刀斧□□面前，动物是无助的一样。向已经“失约”的神明祈祷，不过是他们自我安慰的一种方式罢了。
“人有时候会相信一些对他们毫无帮助的事，例如在神社买到了交通平安御守就能保证出行平安无忧，实际上是他自己和其他人都遵守了交通法规才没有出事。有时候祈求神明不过是为了寻求一个心理安慰，又或者是一种暗示。”
“暗示？”
“是，我已经遵守法规了，有御守保佑，我一定不会出事。这无疑是一种对自己的暗示，当所有人都有了遵守交通法规的意识，自然也不会出现驾驶意外了。但当出现刻意为之的意外时，人们就会开始责怪神明，我已经尽了人事，天命就是这样对我吗？这种意识一旦出现便会产生憎恨。”
“所以是因为神明没满足人类的要求，人类才会恨神明，继续信仰也不过是自我安慰？”
“不一定，人类有数十亿，日本仅有1亿，再撇去无神论者和随后凑个热闹的许愿的人就更少了，他们并不能代表什么。”
“……并没有多少人吗？我还以为是很多很多人的痛苦才造就了我。”巨龙咒灵的爪子扣紧了河床的砂土，硕大的龙首低了趴伏在砂石之上，一副非常失落的样子。
就像小孩子参加比赛得了一个奖，家人将你夸得觉着自己很威风。结果往外一炫耀，别人告诉你，你得是所有人都有的安慰奖，而你的家人也不是糊弄你，而是他们也不清楚详情。
巨龙咒灵现在就是这样的心理，即使它已经靠登瀑晋升上了特级。
将千夏见它这幅样子不免觉得新奇，他靠近了巨龙咒灵，问道：“我可以摸一下你的角吗？”
巨龙咒灵疑惑地眨了眨眼，大方地同意了他奇怪的要求，“可以。”
五条悟听着他们的对话满头问号，不是嘴遁，啊不，不是挖掘信息吗？怎么就上升到摸角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