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39章 彭格列式温泉旅行（二）
冬夜的山里冷到了极致, 口中呼出的白气扑在脸上都带着寒意，或许是因为前几日下过雪，山路湿滑像踩到了充满水分的青苔上, 如果不是山中有部分道路是铺设了石板的, 沢田纲吉真的会怀疑自己连山顶都爬不到。
“好冷——”蓝波抱着自己冻得声音都有些发抖，沢田纲吉都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他牙齿打架的咯咯声了。
“所以都叫你不要乱跑了, 身体散发了太多热量，现在知道冷了吧。”沢田纲吉无奈地拉下自己的羽绒服拉链, 伸手将蓝波包进怀里再去提拉链，本就是合身款式的羽绒服，提到蓝波下巴的时候就再也拉不上了，他叹了口气, 将拉链扣下，“帮我抓住拉链知道吗？不然你就会掉下去了。”
“呜呜。”蓝波的泪花在眼里打转，过了一会才伸出手抓住拉链。
还好，蓝波虽然年纪小，但是在关键时候还是懂事的……也不排除他是真的冷到了。
沢田纲吉弯下腰拿起两人的罐子叠放在一起后捧起，罐子底边和罐口正好扣住可以叠放，接下来只要他脚步稳一点就没问题了。不然要他一手一个陶罐还真有点要命。他左右环顾了一下身边的情况，为了追蓝波他偏离了上山的主道, 也和狱寺隼人他们分散了, 现在摸不准自己所在的地方但他的目标是山顶, 那么只要一直往上爬就对了吧……吧？
他没什么自信，但是他相信里包恩和将千夏。只要他能努力向上攀爬，再差不过是最后一名, 如果他真的被困在山里, 里包恩和将千夏也一定会有办法找到他。
“……总之先往上吧, 爬到山顶应该就能见到狱寺君他们了。”此时他抱着两个罐子，还带着蓝波，爬山的速度比之前追人的时候慢了很多，但还是在努力朝山顶前进。
在他后方的上空，将千夏侧坐在他的法杖上和里包恩一起关注着下方树林中的动态。
里包恩的嘴角上扬了几分，“勉强能入眼。”
将千夏脸上的笑意比他深几分，“真严格，阿纲能主动担起蓝波的那份责任这不是已经很好了吗？”
“在意家族成员是好事，但是他承担下来的部分已经超过自己能力了，等他到了山顶也差不多要力竭了。”
在山腰的时候，沢田纲吉为了追上蓝波在前半段多余的消耗太大，同时还偏移了正常路线导致行进路线变长。现在又增加了蓝波和他的罐子两份负重，必定会进入更严重的消耗状态，以沢田纲吉的身体素质，爬到山顶就是他力竭的时候，如果他倒下，那就到了里包恩和将千夏出手的时间了。
“如果我没在，这次的特训会是怎样的呢？”
“我会给他打死气弹，暂时关闭身体的安全装置让他拼死回来。”
“……幸好我来了。”否则沢田纲吉就得只穿一条四角内裤从山顶狂奔回来了。
“其他人的情况呢？”
将千夏伸手勾动手指，流转于林间的风将消息带到了施术的法师耳边。
“隼人在向阿纲靠近，他似乎觉得找不到阿纲的话即使领先也没有意义。阿武和了平已经汇合了，他们两个找不到其他人的踪迹，最后决定先上到山顶定下一个时间等待汇合，如果到时间了还等不到就分别往山腰走，边进行比赛边寻找，回到了山腰仍未找到就向我们求助。”
“可以理解他们各自的选择，对狱寺来说蠢纲的安全比特训比赛的名次更重要。阿武和了平则是更理性一点，如果继续再山里寻找他们也有可能迷路，在还能分辨方向的时候先抵达他们都知道的比赛中转点等待，如果能等到就一起下山，如果等不到就及时来求援。两边的行动都算是可圈可点，但也有各自的缺点。”
狱寺隼人为了效忠之人会失去正常思考的理智，山本武和笹川了平一样，
两人都还没弄清这场mafia游戏是认真的，所以在比赛中途应对突发状况的时候选择了先抵达中转站等待。他们一边是为了首领忘记自己的职责，另一边则是对情况的判断过于乐观。这是生活环境不同造就的差异，非常正常，而里包恩要做的就是纠正两方，将他们各自缺少的东西补齐。
“你看似是阿纲一个人的家庭教师，还不如说你是彭格列十代家族的教师。还有蓝波呢？你觉得他怎么样？”
“他？还是蠢牛一个。”里包恩拉了一下礼帽的边缘，嘴角却还是笑意。
蓝波的年龄注定他在短期内不会像其他人一样飞速成长，里包恩对他的要求并不高，蓝波平日里对他无厘头的挑衅表现也是宽宏大量地略施惩戒便放过了。
蓝波在这次活动里的擅自行动扰乱了所有人的行进路线，但考虑到他的出发点是承担起了自己的“责任”而不是等待他人帮助，这份决心是身为家族中的“雷”所不可或缺的，若是连自己的“重担”都不能挑起，又如何能像避雷针一样将家族受到的损失单独扛下并抹消？更不要提将己身化为雷电了。
因此在意志这方面，里包恩暂且认同了蓝波的行动。
“诶——你其实还是想夸他们的嘛，直接说……有新动静了。”
将千夏前半句还是带着打趣的语气，在突兀的沉默后音调也变得低了些，里包恩立即拉高了警惕，“什么事？”
“风告诉我森林里有脏东西，里包恩，我送你去阿纲那里，狱寺也快和他会合了，他们俩拜托你了。”
“嗯，神社会合。”在被风送下去的途中，里包恩抬手凑到帽檐边，列恩迅速变成他惯用的cz-75。特训中出现了异常状况，这在意大利mafia训练的途中也是常见项目了，不管是人为还是意外，里包恩此时都必须立即赶往沢田纲吉身边确保他的安全。
将千夏看到他平安降落到沢田纲吉身边后立即调转法杖的方向朝异常处飞去，他伸手在身侧写下两串魔文，在结尾的时候挥手一扬，两道防御的护盾魔法分别落在山腰处的温泉旅馆和山顶的废弃神社上，只要进入了护盾范围内，它们就会在危险来临前保护与法师关系密切的人。
将千夏赶到风传递来的信息点时立即开启了魔眼，映入眼中的情形令他诧异地停下了飞行。处在异常点位置的是一只体型巨大的柱状咒灵，它很安静，即使是看到将千夏出现也没有做出任何反应，他的身体是由一各个面目狰狞的人头组成，就像是一个矗立在山中邪性十足的图腾柱一样。
将千夏思考着如何在不被普通人观测到异常的情况下祓除咒灵。他没有咒力无法像辅助监督那样放下“帐”来，这也是夜蛾正道会叮嘱他以后执行任务都会有辅助监督跟着他的原因。因为普通人除了在被咒灵锁定攻击的高压力情况下以外，他们是看不到咒灵的，如果有普通人看到咒术师与咒灵的战斗，就只能看到咒术师和空气战斗的怪异场景，而咒灵如果用其他方法，例如破坏建筑这种明显的将自身的存在提高的举动，人们便会因为凭空发生的灾难而产生恐慌。
所以咒术师们必学的一项就是“帐”，这种简易的结界术学习难度很低，基本每个咒术师都会。将千夏虽然也能做出类似“帐”效果的护盾，但是魔力和咒力是不一样的，魔力分为大源与小源，前者是星球生命力，后者是法师自身的生命力，而咒力是来源于人的情绪能量。咒术师们是能感知到咒力的，不论是他人还是咒具，亦或是术式中蕴含的咒力。
将千夏用护盾伪装出来的“帐”在咒术师眼里就像是将品牌名字换了个相似字的盗版货。如果他真的这样用就一定会被咒术界的人认定是异类。
就在他苦恼的时候，那个柱状的咒灵突然转动了一下，最顶上的头仰了起来，朝着天空大喊道
：[山、河、吾等霸业！]
听上去就像是群雄争霸时代下，某个失败的势力首领在森冷的月下悲嚎着自己破碎的梦想。
“……真麻烦，没人能管一下这东西吗？‘窗’呢？”将千夏虽然知道“窗”对深山里的监控力度很小，但这并不妨碍他怀疑“窗”在偷懒摸鱼。
箱根的山里有很多温泉，如果这个咒灵行动起来，周边的温泉旅馆都有可能遭殃。
陌生人的性命，和他自己可能招惹的麻烦之间做权衡吗……
将千夏握着法杖的手收紧了些，眼中翻涌起挣扎的情绪。此时咒灵又喊了一声，这恰到好处地催动了将千夏，让他直接放弃了那点犹豫。
“原来真的会有催处刑架快点摆的家伙啊？”
被称为“梦中枝”的法杖立起，将千夏以法杖为媒介调动起元素，再以自身的小源魔力引动自然的大源魔力。风托住了给予自己指令的大法师，在他的指挥下，流风化作弯钩与锁链勾缠住咒灵巨大的身体，被困住的咒灵悲嚎声更加激烈，将千夏从容地拿出耳塞给自己戴上，这原本是里包恩送给他用来隔绝爆炸声的，据说是强尼二的最新发明。
只是限制咒灵的行动还不够，将千夏要的是祓除。
一道冷冽的寒风从他的手边流过，将千夏微动了一下食指，随即抬头看向空中，“差不多了。”
由他通过法杖引动的大源魔力运作了起来，原本晴朗的夜空被厚重的云层遮蔽，月光退居了幕后。
风元素推来云层，水元素散成雾状散布入云中，冰元素与潜入云层加快水元素的凝结，待小水滴们预冷变化为白色不透明的冰晶，再去撞冻身边的其他水滴，它们的体型渐渐长大，再从云中坠落——一场毫无预兆的暴雪就此降临在箱根山中。
满头的白色雪花让本就变暗了的山中变得更加难以观察外界，过冷的气温也让不少住宿在温泉旅馆中的人纷纷回到了室内。
“这样也算是一种‘帐’吧？‘雪帐’？”将千夏静立在纷飞的暴雪中，身上却没有沾上一片雪花，而咒灵因为被风困在原地无法动弹，身上早已布满了雪花，短短数十秒，它的脚下就堆积起了厚厚的积雪。它只要一张口就会接到无数冰冷的雪花，明明是只有堆积起来才会有威胁感的轻柔雪花们，却在接触到咒灵的时候纷纷化作了锋利的刀刃，将法师的敌人一寸寸地剖开，粉碎一个又一个能量节点。
“如果积攒太多也会对森林和人类的建筑造成影响，只好拜托你帮忙处理掉了。”将千夏抬起手，风停息了一秒让他能够接住少许雪花，形态各异的六角雪花们在接触到他温度略高的手掌后便开始融化，将千夏在融化的雪水浸湿手掌的那一刻垂下了手，轻轻一挥便让雪花回到了空中，“把积雪都掀起来吧。”
在他话音落下的那一刻，流动在山谷中的风突然暴起，捆住咒灵的钩索瞬间勒紧，咒灵每一个人头的嘴都被积雪堵住，悲痛的哭嚎再没能喊出来，树叶上、屋顶上、地面上的积雪被风刮起。
那一刻，暴风雪降临。
巨大的咒灵处于攻击中心，本就只是一级的它在大法师不讲道理的元素攻击下被打碎了全部的节点，现在还能保持直立状态还要多亏了风化作的钩索。
风带着将千夏落到地面，温柔地为他出一条雪道来以供通行。他来到咒灵被雪花剖开的核心节点处，用那柄薙刀划开了核心，接着拿出恶之晶簇将咒灵散逸而出的能量吸收。
看着那枚黑得更加有光泽的晶簇，将千夏不由地皱起眉头，重新给它包了层护盾后又塞回了腰包里。他抬起头来看着天上还未结束降雪的云层叹了口气，“没想到你体型那么大却弱得可怜，害我调动的元素过多了……”
将千夏举起了法杖，正准备调动风元素将云层
吹到海上，就见天空中突然出现了一片黑幕，就连白色的雪花都被遮去了身影。
这片黑幕在短短数秒中向下扩大，将千夏立即就反应过来这是真正的“帐”，是负责此处的咒术师来了吗？在咒灵被祓除之后放“帐”？
“没想到能看到这么壮观的一幕，原来你不是只会放盾的近战法师啊。”
身后传来了有些耳熟的声音，将千夏猛地转身，只见一个顶着满头满肩积雪的少年出现在他身后，见他露出惊讶的表情后还笑着抬手和他打了声招呼，“哟，想我了吗？千夏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