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他越气，姜玖越高兴。
等到剧痛缓解了些许，姜玖才松了牙关，又被重新袭来的剧痛裹挟，压制不住的猛咳起来，鲜血溅出，甚至掺杂着血块。
“说话。”鹤鸣压低声音，满是威胁意味。
姜玖啐了口血沫：“你也就会这些下三滥的伎俩。”
鹤鸣笑道：“下三滥又能如何？只要能留住你，这算什么？”
“说的可真好听，”姜玖嗤笑：“你要是天真的以为这样能困的住我，那就是真的蠢到家了。”
“你要干什么？”鹤鸣意识到不对，却又没办法化出实体阻拦，能操纵的鬼气也堪比于无，只能再次催动鬼晶石，想靠痛苦耗光姜玖的体力。
活了两百多年，可能真没哪天比这刻更痛苦了。
姜玖浑身打颤，却还要死命撑着，唇角咬破也不知。缓了口气，姜玖原本搭在心口上的右手曲起，下一刻就往心口扎去。
“姜玖！”鹤鸣的声音里满是气恨。
他越气，姜玖越高兴。
这回，笑的人轮到了姜玖。
“三界之中……没人能困的住我。”姜玖虚弱的笑着，手上动作不带丝毫停顿，利落的向外一扯。
鲜血涌出，所有痛楚即刻消失。
也或许是痛过头了。
姜玖看着自己胸口的窟窿，嫌弃的嘟囔了句：“真丑。”
幸好修为早便大成，如今只要魔魂不灭，他受再重的伤也不会死。
无非就是痛一会，没什么大不了的。
那之后怎么上的岸姜玖记不起来，总归鹤鸣那个神经病是滚了。
上岸后，姜玖就着鲜血画下了封阵。
在幽川歇息了段时日，直到一月后才跟方青明再次联手杀鬼物。
也就是那次，方青明第一次显露出了疯劲。
黑云压城，遍地尸骨。
鲜血浸透的土壤上是万千冤魂。
化成浓雾的鹤鸣飘在方青明面前，淬毒的笑着：“青莲仙君，你这样的人是如何成仙的呢？分明内里跟我一样肮脏可怖。”
方青明懒得跟神经病废话，伸手就要甩符箓。
“我真的不明白，为什么姜玖乐意跟在你身边，却怎么也不愿看我一眼，明明我和他的联系更加紧密才是。”鹤鸣假作委屈的说着。
在旁侧的姜玖瞅见这幕，直接撂下手里的鬼物闪身过来，挥剑直劈鹤鸣：“你离他远点。”
鹤鸣本就没实体，受着一击也算不上什么，还阴戾的笑出声：“你不想让他知道我们的关系，对吗？”
方青明蹙着眉，没对这场闹剧做出评判。
“我和你只有敌人的关系。”姜玖紧咬着后槽牙，身子都微微打颤。
如果鹤鸣想挑拨他和方青明，那是防不住的。
同样，方青明会做出什么反应他也不知道，如果他和那些正道一样，那他们恐怕就得分道扬镳了。
“他迟早要知道的，而且我保证，他一定会发疯。”鹤鸣尖笑着从姜玖身边绕过，直接卷到方青明身边:“你想知道吗？”
姜玖至今都不知道方青明看到了什么。
但他怎么也忘不了浓雾散去后方青明的眼神。
被血色充斥，猩红，暴戾。
那可不像个仙君。
反倒更像地狱爬上来的恶徒。
姜玖轻阖上眼，从回忆中抽身，问方青明：“混沌一十二年的事你还记得吗？”
“你想知道哪些？”方青明没有直接回答。
姜玖：“鹤鸣跟你交代的那些。”
“我不记得，”方青明干脆的说道，随后又抬起头，轻轻啄着姜玖：“但你可以来看。”
“……”姜玖深吸了口气，一个反劲儿从桎梏中抽出手，狠准的摁在了方青明后脖颈上。
交错的记忆在眼前晃过，姜玖闭上眼沉心默念，再次睁眼时眼前的景象已经变成了记忆中的模样。
只不过这次，他是以方青明的视角看去。
黑雾涌过，姜玖眼前浮现出了自己的身影。
‘姜玖’笑着，手搭在心口上，素白的手上全是鲜血。
“你……”方青明声音直打颤。
姜玖感觉到他心里有种很复杂的情感，震惊，担忧，害怕，甚至还有浓重的愤怒。
常言魔通六欲，但姜玖却不明白此时体会到的是什么欲念。
但这种感情很强烈，甚至超出求生欲，让人甘愿赴死。
“很惊讶吧，为什么我会跟姜玖长得这么像，甚至跟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站在那边的‘姜玖’——又或者说鹤鸣缓缓开口。
“因为我就是他，他就是我。”
方青明忽然捂住心口，几许魔气从中溢出。
是之前的旧伤。
姜玖知道这个。
不过伤并不在心口，而在左臂，应该是咒术蔓延到了心口。
“我和姜玖自幼相伴，不仅长相相同，我和他还有契约相连，在你们正道那应该叫……魂契？”鹤鸣毎吐出一个字，方青明的心上魔气就重一分。
是鬼惑。
方青明应该是初次接触这个东西。
但姜玖被下过很多次。
这是鹤鸣独有的能力，主要就是用来折磨人的，能混淆记忆，控制人心，被施术的人还会遭到钻心的痛楚。
鹤鸣整出来的所有东西都是这样。
让人作呕。
“这么多年你肯定很疑惑吧，明明灵隐山防控那么严密，甚至还有天道庇佑，却还是有鬼气侵入。那正是因为姜玖啊，他进得了灵隐山，还是你特许的呢。”鹤鸣笑着，顶着姜玖的面容，显得无比诡异。
“你真的信奉天道吗？可是它给你什么了呢……”
低语还在继续，方青明却是猛然挥手，击溃了眼前所有的虚影。
金光闪过，鹤鸣笑着退去。
而那个时段的姜玖就站在黑雾后，眼眸盛满不安。
姜玖处在方青明的体内，觉出人此刻的混乱。
战火割裂开每寸土地，唯独在他们身边排开，映照出这一番戏剧。
‘如果能把他藏起来……’
万籁俱静下，姜玖忽然听到一阵呢喃。
‘就算真的跟鹤鸣有关系又能如何，只要把他藏起来，藏到没人的地方，那些说不清的对错就能分明了。’
这是……方青明的想法。
‘如果一定要有争端和死亡，只要我冲在前面就好。他可以继续做一个魔修，随心所欲，行走山河，不必拘泥于本不属于他的担子，也不必背负世人诋毁。’
‘天道若是罚，便罚我身上吧，粉身碎骨，神魂泯灭，都无所谓。只要他能好好的，就是好的。’
姜玖眼睫颤动，对自己的所听所感第一次产生了动摇。
他总以为，方青明就像天道的载体，是一具空壳。
“不，我的确是。”方青明低沉的声音惊散了回忆：“遇见你之前，我就是一具空壳。是你给了我血肉，组成了我。”
姜玖呼吸一滞，再度吻上了方青明。
这一吻狠戾又亲昵，隐含着无尽的隐秘情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