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再犯死
白光退却，云水门已然被轰成一处废墟，倒塌的建筑都被无源自起的紫焰包裹，原本盘踞一方的门派就这么毁于一息之间。
姜玖收回手，身子几不可查的颤了下，转息间又稳稳站定。
被威压震的神魂不稳的众人没注意到这点，还在为劫后余生感到庆幸。
站在众人身前的王易再度消失不见，这次原地留下了踪迹——一张人皮。
这不是他的真身？
对于这个刺溜滑的小瘪三，姜玖都快没了脾气。
大阵破除，天上鬼气消散，露出几许晨光。
一番折腾下来，已经到了破晓的时候。
缓过气来的修士中，几位年长的被推出来，向姜玖施礼，异口同声的说：“先前不明真相，受那贼人蒙蔽，对魔尊多有冒犯，还望魔尊见谅。”
姜玖抬眼扫向方青明。
方青明当即会意，代人回答：“江南是富饶之地，百姓居多，仙门林立。诸位应修习为民，修养为德，不可重蹈云水门之灾祸。今日归去各自自省门下，望彼时重逢是为同道，而非刀剑相对。”
文绉的回答显得太过客气，在场的人都知道，这话要是姜玖来说就只有三个字：再犯死。
当下是没谁愿意再碰霉头，众人浩浩荡荡的来，最后只能灰溜溜的归。
而姜玖和方青明则是回到了三人最初登陆的地方。
离开前，姜玖顺着在宋昱记忆中看到的路，绕到了云水门的闭关地。
荒草将半个山壁掩埋，那些过往也埋葬其中。
拨开比人高的草，就见崖壁上有个洞，只是洞口已经被堵了个严实。
姜玖抬手要轰，刚运作体内魔气就眼前一黑，缀在后面的方青明赶忙扶住人。
“先上船休息会，等解决完事情再回来看也不迟。”方青明低声说。
姜玖不应声，但也没抗拒被拽走。
初生的太阳泛着白光，映亮丝丝雾气，唤醒鸟木虫鱼。
一方乌篷船顺着水向不知名的方向飘去，在宽阔的江面上显得无比的渺小。
船上的人正是姜玖他们。
倒头睡了大半天，姜玖的精神才恢复了些。早前那样大动魂识，还是有些透支吃力，此时太阳穴还阵阵刺痛。
姜玖蹙着眉正要睁眼，就感觉一双温热的手贴上自己的额角，轻缓的揉着。
“好些了吗？”方青明的声音因疲惫显出几分暗哑。
姜玖还是不答。
没得到回应，方青明自顾自的接话：“你魂识消耗太大，这几日还是修养为主，先不要动手了。”
“你是不是一点都不把我说的放心上。”姜玖突然开口，因为倦怠声音很轻，却仍旧迫人心神。
方青明手上动作一顿：“不会有下次了。”
“这话你说过很多次。”姜玖睁开眼，对自己枕在方青明腿上毫不意外，他看向方青明，神情严肃：“鬼气是很好的东西吗？还是说被侵蚀的时候你不疼？你我都是从混沌年月走过来的，你也知道鬼气会带来什么，为什么还要冒着风险去接触它？”
“我错了。”方青明垂下眼，显出几分可怜。
虽然知道人是装的，但姜玖还是被堵没了气性，索性坐起身来，捋向方青明的左臂。
那处的血肉还没长全，刚长的新肉边缘隐约见得到黑色的鬼气，金色的魂识在其中做着周旋，来回的撕扯中新血都不见落下就被蒸发。
血肉经脉被绞碎再重新愈合的痛楚想想就让人无法忍受，方青明却愣是没吭一声。
姜玖轻轻阖眼，并指欲帮人拨出鬼气，却被方青明拦下。
“很快就好了，不用担心。”方青明遮住左臂，就着姿势将姜玖圈进怀里，头埋进人的颈窝，闷声说：“跟我说说话吧，分分心。”
姜玖：“……”
看你是伤患的份上。
在方青明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姜玖才开口：“你去西苑后发生了什么？”
“我顺着地上敞开的一个地道下去，进到了云水门的地牢，在里面见到了个很大的空间，就是我们碰面的那个地方。那里关了很多鬼物，中间还有满池的鬼气。”方青明说。
姜玖有些困倦，含糊的搭话：“那是云水门闭关的地方，不过就现在这个情况，说他是地牢也不为过。然后呢？鹤鸣来找你了吗？”
提及鹤鸣，方青明毫不掩饰厌恶的嗤了声，自动略过这部分，继续说：“我察觉出地下有灵力波动，就抽掉了池子里的鬼气，从中进去后，我就直接进入了幻境。”
“幻境应该是王易设下的。我在云水门掌门的回忆里，看到王易对当年无花原的事很是在意，他也是为此出手屠的云水门。”姜玖半阖着眼说。
方青明：“他应该是白狼族。”
这不难猜。
鹤鸣想要从地底下出来，直接杀了守阵人是最快的方法。王易跟人缔结契约，肯定也要帮人做事，可他费尽心思弄来白江顺却没直接击杀，而是将人投入幻境，幻境的内容还偏偏是无花原。
一连串的事情下来，很难不往这个方向上去想。
“无花原的事闹到现在还没消停，也不知说好说坏。”姜玖想起当年的事，心神更加疲惫，当下扫开思绪，看向卧在另一侧的白狼，问：“白江顺是个什么情况？”
方青明：“我下去之后幻境没有持续太久，等其消散之后，我就在深处找到了化成原身的他。身上没有什么禁制，也没受伤，可能是被幻境勾动了一些记忆，还没缓过神。”
姜玖点头，没再说什么。
静谧的氛围中困劲儿翻涌上来，正要休息就听到一声狼嚎。
“……”姜玖复又睁眼，盯着猛的窜起来的白狼。
意识还有些朦胧的白江顺登时就想安眠此地。
姜玖压着火气：“变回来。”
老实听话的白江顺幻化为人形，但因消耗过重没能幻化完全，耳朵和尾巴还露在外面，配合着他那骚包的红衣，造就了一幅诡异又和谐的画面。
“那个，你，我……”白江顺俩手胡乱比划着，怎么也说不明白话。
姜玖奇道：“你这是退化了？”
白江顺咳嗽两声，从齿缝里挤出声音：“那什么，你们可以分开一会会吗？我知道你们感情深厚情比金坚，但是勉强可怜我一下呗。”
脑子短路的姜玖理解了片刻。
方青明抬起头，冷冷的瞥向白江顺：“你可以在外面呆着。”
白江顺：“……”
最后还是姜玖可怜他，挪到了一旁坐着。
“你在下面碰上了什么？怎么还被逼的变回原形了。”姜玖问。
这话却让白江顺沉默下去。
良久，白江顺才再次开口：“我见到了我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