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尊主，咱们是要去灭了灵隐山吗？
幽川。
万物不得生，亦不得死之境，滋养着无数的冤魂和魔头。
这处山谷中，最常见的是枯骨。
在谷内极深的地方，鲜血浸透土壤，断肢残臂飞溅。
姜玖立在尸山旁，抬眸扫向身前歪倒成片的各色杂鱼。
还在苟延残喘的杂鱼被他这一眼看的只想当场去世。
“幽川是我的地界，你们想找死去别地，我嫌手累。”姜玖轻晃了几下手中的枯枝，语气懒怠。
但越是如此，越是让人畏怯。
近百年来，三界中名号最响亮的，非幽川这位魔尊莫属。
世人皆言其吐息之间便能取人性命，惹了他就只有魂飞魄散的命。
躺地上的杂鱼们恨不能立刻把自己夯死在地里，也不乐意再继续面对姜玖。
“滚回去告诉你们主子，再有下次，我就端了他的窝。”
这话如同大赦，地上还能喘气的都赶忙化成黑气往隐匿在尸山旁的水潭窜去，生怕跑慢一步就会被姜玖用枯枝剁了。
人身后的尸山可就是这样来的。
仅用一根枯枝，仅是几个起落，就生生的劈碎了数以千计的魂魄。
姜玖将枯枝扔下，滔天的紫焰瞬间燃起，将周边所有的尸体吞噬殆尽，而后涌入水潭，在水面上拓印出一个复杂的印记。
“安远，你跟我出去。”撂下这句话后，姜玖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原地，只剩一个魔气构建的黑洞留存。
早就侯在一旁的安远此时才勉强缓过气，紧随着进入黑洞。
这黑洞其实是缩地成寸的伎俩。
但当今世道鲜少有人能做到。
自两百年前那一场战役之后，三界大能近乎全数殒命，百年来人间混战不息，致使修为出挑者少之又少。
姜玖，是世间公认的出挑者中的最为出挑者。
没有之一。
可惜，是个魔。
正道嗤鼻，矛头所向。
但，显然正道无人可派，姜玖又实在太懒得折腾。
这架，也就一直没打起来。
从黑洞走出，直面的是一处村镇，看上去很是繁茂，来往人流众多，在村外都能感受到热闹。
姜玖刚站定，就听见跟来的安远颤声说了句：“尊主，咱们是要去灭了灵隐山吗？”
“……”他回头瞥向安远：“你这么积极？”
安远赶忙刹住嘴，老实的跟空气融合在一起，他不知道的是，姜玖冷酷面容下是同等的崩溃。
为什么缩地成寸会传到灵隐山脚下？
他明明是根据灵魄碎片的波动找来的，怎么就传到了这儿？
难道是正道那些人模狗样们悄悄把碎片藏起来了？
顶着一头雾水，姜玖走进了村子。
“尊主，咱们是来找那位大魔留下的灵魄碎片的吗？”
安远跟了姜玖这么多年，多少了解一些辛密。
姜玖点头：“嗯，这里是正道的地盘，白天不好动手，等入了夜再说。”
安远：“是。”
两人绕道去客栈要了两间上房，静候到夜幕临近。
谁料一界黄昏。
街上的热闹戛然而止，所有摊贩都急着收拾，行人也匆忙赶回。
靠在窗边的姜玖看着这一幕，心里起了点猜测，趁暮色昏沉，他悄悄放出一缕魂识，阖眼去感知周边。
魂识见到的世界只有形和气，碎片上那抹始终飘渺的气息化为淡紫色浮现在黑暗中。
姜玖追随着这抹气息去找寻本源，他能感受到，随着时间的推移，气息正在不断增强。
等入了夜，碎片的力量就会完全突破桎梏，强烈的魔气笼罩之下，势必会诱发潜在的妖魔出现，镇子上的人日落便归家兴许就是因为这个。
这对姜玖来说是好事。
起码不用白跑了。
正欲进一步搜寻，旁侧忽的闪出一抹白光。
姜玖放出去的神识霎时崩断。
靠在窗楞上的姜玖睁开眼睛，指节在桌上轻缓地敲着，勾唇看向窗外。
“看来，这次会遇上点小麻烦呢。”
夜幕彻底沉下，安远跟着姜玖翻窗而出，时辰尚不算晚，却不见各家门户点灯燃烛，四下漆黑一片，月光照射下，还能看见几层薄雾。
“尊主，这边有冤魂。”安远蹙着眉说。
“冤魂？”姜玖也有些意外。
魔气养不出冤魂。
妖魔更是会在屠杀时吞噬掉魂魄，剩下的那点渣必然也幻化不出这东西来。
姜玖：“数量多吗？”
安远蹙着眉默了会，才说：“有一定规模，再多的我感受不到了。”
一定规模的冤魂……那起码是古战场或者乱葬岗一类的地方才能养出来的。
可这是灵隐山脚下。
作为正道第一大门派，他们没理由袖手旁观。
“灵隐山的地界，不归我们管。”姜玖不想在无关的事上浪费时间，从怀里拿出一个罗盘扔给安远，说：“你用这个罗盘找，这次碎片藏得比较隐秘，确定位置了给我发信号。”
“是。”安远点头应下，飞身跳上屋檐，几个起落消失不见。
姜玖则是放出几缕神识游走在镇子周遭，而后开始掠走于街巷之间。
这片镇子姜玖以前来过，也许是相隔时间太久，他总觉着这镇子变化有些大。
疾速的穿梭下，周遭的事物都糊成一片，姜玖不在乎走到了哪，他一直注意的是缀在他身后的那个人。
一只纸叠的鹤鸟稳当的落在姜玖肩膀上，身子颤动间传出安远的声音：“尊主，罗盘一直在乱转，会不会是被我们的魔气干扰到了？”
姜玖蹙眉：“你先回客栈前等着。”
纸鹤应了声“是”后就飞离了姜玖。
没找到碎片，姜玖也没必要继续耗着时间，随手扯下几片树叶扫向身后，紫息闪过，泛着寒意的丝网在月光下转瞬即逝。
趁此空隙，姜玖抽身返回客栈，在客栈前的酒楼撞见安远。
安远满脸难尽之意的看着他，说：“尊主，罗盘定住了。”
姜玖一看，脸都瘫了。
何止定住，指针还指着他呢。
“尊主……”安远突然又颤颤巍巍的出声。
姜玖咬牙：“说。”
安远：“……指针上的紫息增强了。”
这罗盘是专门用来寻找魔魂用的，越靠近目标指针上的紫息越强。
姜玖就在它身前，但紫息还在变化，这说明罗盘所指的不是姜玖，而是——
跟在姜玖身后的那个人。
轻微的石子落地声打破了沉默，一个身量欣长的青年从暗处走出，垂着的右手拎着柄长剑。
那长剑通体玄黑，晃动间还看得出上面流动的复杂铭文。
见到来人全貌，安远骤然警惕：“方青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