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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兵围昆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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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斩昆阳王王立两位义子,又与昆阳王王立大战八十个回合,马武现在已经是疲惫不堪,尽管眼皮都快合在一起了,手中的刀却是紧握,马武杀人无数,已经养成了刀不离手的习惯,典型的刀在人在,刀亡人亡,

    汉兵汉将各归讯地,马武的副将牵着马武的青头金眼兽,王常的副将牵着王常的马,到了营帐门口,马武甩镫离鞍下坐骑,两位副将正要一起把昏迷的王常接下马来,马武摆了摆手,自己半蹲在王常的马右侧,拍了拍自己的背,

    “放到我的背上来”

    两位副将正在犹豫,马武瞪了二人一眼,

    “耽误了我兄长治伤,我要了你们的狗命!”

    两位副将敢怒不敢言,二人合力把王常扶到马武的背上,

    背上一沉,马武身子往前倾了倾,两位副将正要上前帮忙,马武拒绝了,马武强打起精神,腰间一用力,背起王常,两只手扶住王常,手中的刀不曾放下,马武深吸一口气,背着王常就往营帐走去,

    往日里马武腾腾腾两步的距离,此刻却是漫长的很,步子重,心也重,马武之前独来独往惯了,今日王常兄长舍命救他,马武感觉这份情谊太沉重了,沉重到他愿意用性命去报答,

    来到营帐,两名副将帮着把王常趴到床榻上,马武吩咐自己副将,

    “去把医官请来!”

    “是!”,副将一路小跑就去请医官,

    马武转头又吩咐王常的副将,

    “把羽箭砍断,太长了,影响医治”,说罢,马武一屁股坐在王常营帐的桌案上,屁股刚挨着桌案,呼噜声就上来了,手中的刀杵在地上,手紧握着刀杆,

    王常的副将把羽箭砍去一大截,就站一旁小心侍候王常,不敢过去打扰马武,

    不大会,马武的副将就把医官带来,一双军靴,身后跟着一双布履,其中夹杂着药箱中的瓶瓶罐罐碰撞的声音,医官一看马武这模样,手中一杆长刀,给医官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两步,一双眼睛尽是惊吓,手哆哆嗦嗦指着马武,头侧向身前的马武副将,马武副将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就拉着医官一步一步,蹑手蹑脚地走到王常的床榻边,马武副将动作熟练的令人心疼,估计是马武睡觉经常这样,他都习惯了,

    医官看着床榻之上的王常,低声提醒两位副将,

    “帮我把廷尉的锁甲摘下来,再脱掉衣物”

    两名副将小心翼翼地帮王常摘下锁甲,褪去衣物,若说是怕疼着王常,倒不如说是怕惊醒马武,

    医官从药箱中取出小刀,在烛火上烫了烫,下刀将箭头周边的肉剌开,滚烫的刀刃一接触血水,“滋”,马武的耳朵动了动,随着下刀,一块一块的肉被剌开,昏迷中的王常皱了皱眉头,豆大的汗珠从额间滑落,随着羽箭的拔出,王常身子绷紧又松开,医官从自己的药箱中拿出刀伤药,正要撒在伤口处,马武的副将制止了医官,紧接着从自己怀里掏出一个小铜瓶,然后用手指指了指马武,医官这才放下自己的刀伤药,将马武的药撒在了伤口处,王常身子又是一紧,医官赶忙放上一块布,然后用更多的布绕过王常坚实的臂膀,包扎起来,王常的身子这才放松了些,脸色却是苍白如纸,

    就在医官结束包扎之时,营帐外传来甲胄声响,足有七八个人,脚步错乱不堪,离马武最近的一人脚步稍重些,七八个人穿的全是军靴,几人刚进营帐,就要问话,马武“噌!”的一声站起身来,手中长刀一横,直指为首之人,眼睛却是闭着的,

    给王凤吓了一跳,王凤眼看大军归营,就从高台上下来,想找人兴师问罪,结果东找西找,都没找见马武、王常二人,更别提找他二人的副将了,王凤是逮住人就问,这才知道几人来了王常的营帐,王凤就赶过来兴师问罪,刚进营帐就看到了吓人的马武,

    王凤的两根苗一左一右,在王凤的耳根子边嚼着,

    “公爷,他是不是睡着了,你看那眼睛还闭着呢”

    王凤也觉得是这样,王凤就往左挪了一步,马武的刀跟着往左动,王凤往右挪了一步,马武的刀跟着往右动,这下王凤确信马武没睡着了,王凤只好硬着头皮,讪笑着说,

    “子张贤弟,敢问你那位副将你可看到了?”

    马武的副将一听有人找他,就往营帐外走去,王凤可算见着人了,就想伸手拽副将的衣领,但碍于马武的刀,只好作罢,两人隔着马武的刀对话,

    “本帅且问你!刚才的令旗令箭是谁让发出的!大军是谁让调动的!知不知道私自调动大军,该当何罪!”

    马武的副将当然知道该当何罪,罪当论斩!生死当前,他只好将事情全盘托出,他跟王常没有过命的交情,况且他也有一家老小,

    “是廷尉大人下令的!小的只是奉命行事!”

    王凤思虑微忖,

    “王常廷尉何在!”

    马武的副将向帐内侧了侧身,

    “廷尉大人背部中箭,正在医治”

    王凤瞳孔微缩,脸上故作惊讶,

    “王常廷尉受伤了?在哪里!我要探望探望!”

    王凤以为马武会放下刀,让自己过去,马武的刀却纹丝未动,这下王凤的面子可挂不住了,这么多人看着,硬落他王凤的面子,王凤堂堂一个成国上公,岂能受这气,声音逐渐高了起来,

    “马武!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给本帅躲开!”

    马武眼睛猛地睁开,一双大环眼瞪的那叫一个圆,红色的胡须在腮边扎里扎煞,两道横眉倒竖,手上一用劲,这杆锯齿飞镰三停大砍刀颤巍巍,

    “俺马武今日就站在此地!我看哪个敢上来送死!”

    这架势刚才嚣张的王凤往后退了两步,眼睛盯着马武的刀,话怎么说都行,这命可只有一条,王凤又压低了嗓音,

    “子张贤弟,何必如此较真,我只是过来例行询问的,我这主帅要对大军负责,对陛下负责!”,王凤边说边举起手朝天作禀手状,王凤心想着搬出陛下,你小子总得收敛三分吧,

    谁知马武很本不吃这套,一声冷哼,

    “负责?我等在阵前浴血奋战,那时候你在哪?我等为陛下斩尽奸贼,那时候你又在哪?王凤老儿,你的如意算盘打得未免太好了吧!”

    这一个王凤老儿,可给王凤气炸了,那胸部鼓的跟风箱似的,吹胡子瞪眼,脚下却不敢前进半分,王凤正要怒骂马武,话还未到嘴边,营帐之内传了一声虚弱的声音,

    “子张贤弟……休得胡言乱语……快请成国上公进来……”

    原来二人的争吵声吵醒了昏迷的王常,王常此刻趴在床榻之上,嘴唇发白,

    马武一听是兄长的声音,立马收刀着急忙慌地跑了过去,

    “兄长,莫不是俺马武吵着你了”,王常虚弱地摇了摇头,伸出手,马武大步靠前,双手接住兄长的手,眼眶泛红,察看着兄长的伤势,

    “贤弟……快请成国上公进来……”

    王常的副将懂事地来到营帐门口,朝着王凤禀手躬身,手往营帐内一指,

    “成国上公,请”

    王凤来到帐内,端详着病榻之上的王常,伤口已经包扎好,血还是透了出来,地上是沾满血的箭头,王凤原本质问的话,此刻也变得柔和起来,

    “廷尉大人,这是……”

    王常撑着胳膊想起身,马武阻拦王常起身,王凤身子微探,也想阻拦王常起身,王常盯着马武已经泪水打转的双眼,示意他扶他起来,

    马武扭不过王常,只好扶王常起来,王常这般大的动作,背上的血又渗出几分,咬着牙,发白的嘴唇微抿,马武帮王常从趴着变为躺着,头靠在床榻边上,马武拉过木枕,让王常靠着,

    王凤看到这也不禁侧目,

    王常咳了两声,马武轻抚兄长的背部,

    “成国上公……”

    王凤听到王常叫他,又转过头来,

    “颜卿,这是要置我王凤于不仁不义之地啊,颜卿切勿再说话了,安心养伤就好,想来你我共事也有五年之久,我怎会不知颜卿之意”

    “成国上公……此时不宜问责……应当即刻完成对昆阳……的包围……子张贤弟…挫其锐气…其必定想要求援…我等应立刻包围昆阳…阻止其救援…不然到时我军易陷入两难境地…”,王常边咳边说,气色横虚弱了,

    王凤连声答应,“好,好,我这吩咐大军立刻包围昆阳城”

    王凤正欲转身,王常虚弱的声音又传来,

    “只需…围住东西南…三门即可…”,

    王凤虽心有疑惑,可瞧了瞧王常这身子,也只好不过问,

    “好!只围东西南三门,颜卿安心养伤,我这就去安排”

    王凤转身就走出营帐,吩咐自己的左右,

    “尔等持本帅帅印!立即调动全军人马,包围昆阳城!只围东西南三门,北门不用管!”

    “是!”,左右接过王凤的帅印,就去调兵遣将了,不大会两万五千人马,人头攒动,浩浩荡荡就出了汉营,分三个方向进发昆阳城三处城门,

    王常握着马武的手,

    “贤弟…这几日…去昆阳城下叫阵…不用恋战…骚扰即可…切记…切记”

    马武点头答应,

    “兄长,俺马武记下了,你安心养伤,俺马武还要跟你一起驰骋疆场呢!”

    王常眼中尽是欣慰,闭上眼歇息了,马武慢慢放下王常的手,拿床褥盖好,亲自将医官送出营帐,自己则是坐回了桌案上,一如刚才那般,守卫着王常。

    回归昆阳的昆阳王王立,来到王府门口,甩镫离鞍下马,吩咐着手下的三位义子,

    “你们三人各领五千人马驻守东西南三处城门,不论对方如何叫阵,都不允许出战,违令者斩!”

    “是!”,三位义子单膝跪地,禀手领命,

    王立头也不回地走进了王府,来到自己的书房,遣退了所有下人,让管家出门的时候把门带上,自己穿盔带甲瘫坐在王座上,

    陶宗平身为义子之首,从不过问义父王立的决定,只有坚决地执行,他的心中别无他念,只有十五年前的那个雪夜,那个差点冻死在雪地里的自己,

    马麒不解地问着陶宗平,

    “大哥!我军如今占优,人数又比汉军多,我今天看了,汉军也就那个丑汉值得注意,别的都是鸡鸣狗盗之徒,我一人足矣,可义父为何如今反而要守城?”

    宋千也在一旁附和着,

    陶宗平突然勒马停韬,扭头看向身后的马麒和宋千,眼中充满了杀意,如千年寒冰,看得马麒和宋千发了个冷颤,低下了刚才满是疑问的脑袋,

    陶宗平继续催马前行,留下一句话,

    “义父自有安排!”

    马麒和宋千灰溜溜地分赴自己的城门,

    王立又何尝不知马麒说的道理,但是如今五十六岁的昆阳王王立,今日连丧三子,心中的悲痛又有何人知晓,瘫坐在王座上的王立像是被抽去了精气神一般,尽显老态,黑漆漆的屋子里,王立形影单只,满腹痛楚说与谁人听,

    多年前征战留下的顽疾,每每在深夜时分叨扰,疼痛万分,都未能夺走这汉子一滴眼泪,此时两行热泪从王立的眼角流出,走过满是皱纹的面庞,来到红白相间的胡须,顺着胡须滴落在盔甲上,屋里安静得能听见眼泪落在盔甲上的声音,偌大的王府除了管家和下人,就剩下王位上的王立了,此情此景,竟有些讽刺,

    管家手持一封竹简,来到书房门口,行跪拜之礼,

    “千岁!来自颖川的军报到了!”

    见里面没有传来吩咐,管家按照惯例将军报放进门口的竹篓中,转身正要离去,书房里的王立传出话来,

    “告诉平儿,点齐一万人马,在北城门随时待命!”

    “是!”,管家领命就退了下去,

    王立慢慢地合上了双眼,进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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