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恩典
毓秀姑姑听到许捷这话，立马站住，若有所思，她转头望向许捷“若是你，你会怎么做？”
许捷不慌不忙，走到毓秀姑姑的跟前“我听说，在这宫里住着一位老人，连皇上对她都很尊敬，若是能够说动她，亲口向皇上求得这个恩典，想必是能成事。”
毓秀看着眼前的许捷，突然她也想到一个人“崔太妃。”宫里的太后已经去世了，但这个崔太妃还健在，以往皇上虽挂在太后名下抚养，但实则是崔太妃一直在照看他，虽说崔太妃不是他的亲娘，两人的关系却一直很好，皇上对这位太妃也是很尊敬。
“你才入宫多久，竟也知道崔太妃。”毓秀不可置信地看向许捷。
“若要说起与那位太妃的缘分，便要从她那只猫说起。”许捷说道，先前，那只猫曾经把她引向求子宫，机缘巧合之下救了韩放。再后来，她看到那只猫独自在路边，便带着那只猫挨个宫殿询问，果然，在寿康宫中找到了它的主人。
“崔太妃人是很好，只是我与她并无太多交集，也不知道她愿不愿意帮忙。”毓秀姑姑苦涩地说道。
“姑姑既然求过皇后，何不再试一试，求求崔太妃。”许捷说道。
虽说机会渺茫，毓秀还是想试一试，便独自到了寿康宫。
这寿康宫里，住着先帝的妃嫔，也就是太妃太嫔们。太后有单独的宫殿居住，自然不与这些太妃太嫔一起居住。而有子嗣的太妃们，儿子在外立府后，多跟着儿子居住，也不住宫中。会留在寿康宫中的太妃太嫔，多数没有子嗣，或者生的是公主。
寿康宫地方本就不大，太妃太嫔人数又不少，因此每个人的住处并不大，除了一个握手，外加待客的客厅外，便没有其他了。这些太妃太嫔中，有些人还得做些针线活，托宫人拿到外面去变卖，贴补点家用。
皇上本想让崔太妃搬出寿康宫，只是她舍不得昔日的姐妹，便没有搬，留在这里，好歹还有人可以说说话。只是这些年，寿康宫的姐妹，一个接着一个走了，崔太妃越发孤独。皇上已经四十了，这些太妃太嫔多数已年近六十，在古代，已经算很长寿了。
毓秀直接说明了来意“储秀宫毓秀，求见崔太妃。”
崔太妃头发已经花白，身边的嬷嬷锦嬷嬷年纪与她差不多。“这寿康宫极少有人来，快请。”崔太妃说道，她与毓秀虽然交集不多，但总算是认识，知道这么个人。
毓秀一进来，崔太妃上下打量着她。“毓秀丫头，这一晃，这么多年都过去了。哀家想起你刚进宫的时候，那个机灵劲。”
毓秀没想到崔太妃还记得自己，“奴婢卑贱，没想到太妃还记得奴婢。”
“记得记得，这人啊老了之后，总爱想起以前的事情。”崔太妃拄着拐杖来到毓秀身边，继续说道“当时，你跟苗妃走得很近，这苗妃啊，好不容易生下大皇子，谁知人没了。”崔太妃一想起这些，就难受得很，她没有子嗣，向来把皇上当成亲生儿子，最想看到的是大胤王朝有传人，只可惜这皇上登基二十载，就是没有儿子，崔太妃愁的呀。
“是奴婢该死，让太妃想起这些伤心事。”毓秀忙自责道。
崔太妃虽然年纪大了，喜欢碎碎念，但并不糊涂“毓秀丫头啊，你这突然来找我老太婆，可是遇上什么难事了。”
毓秀见崔太妃如此实在，也不忍心隐瞒，跪下说道“此次柳贤妃有孕，皇上下了恩旨，允许三十六名宫人离宫回乡。毓秀家里母亲病重，就等着见毓秀一面，故毓秀斗胆，来向太妃求个恩典。”
崔太妃望向一旁的锦娘，“锦娘啊，你想不想回家啊。”
锦嬷嬷回道“奴婢的父母早就不在了，奴婢在宫外没有别的亲人，只愿一生追随太妃左右。”
崔太妃感慨道“毓秀丫头，还是你命好，还可以出宫，不像我们这些老骨头，到了这个岁数，哪里也去不了，只能老死在宫中。”
这实话，竟让毓秀无言以对。“若是别的事情，哀家也不好开口。但若是这个事情嘛，哀家设法为你办一办。”崔太妃说道。
“多谢太妃娘娘”毓秀忙给崔太妃嗑了几个头。
“只是毓秀丫头，这个事情，你可不许告诉别人，不然人人都来我这寿康宫求我，我又心软，见不得别人哭。”崔太妃说道。
毓秀一口答应“此事，毓秀必不会透露半句。”
崔太妃点了点头，“回去吧，这事哀家给你办。”崔太妃说完，便抱着她的猫撸了起来。年轻时，她也曾想出宫，如今老了，出去了也没有地方去。她突然困了，倒在躺椅上睡了一觉，梦中的她回到了自己的家乡，那个漫山遍野种满龙井的临安。
“锦娘啊，你想不想家”崔太妃问道，锦娘和她都是临安人，这些年在宫里相知相伴，躲过多少刀光剑影，才侥幸活了下来。
“太妃，这皇城就是我们的家”锦嬷嬷说道。
“你啊，就是嘴硬。”崔太妃说道。“走吧，陪我到文德殿走一趟，去帮毓秀丫头把这事办了。”
“太妃，这事是皇后在管，理应到未央宫去。”锦嬷嬷提醒道。
“你啊，就是头脑简单，你也不想想，毓秀丫头若不是在皇后那里碰了壁，能求到我寿康宫来？再说了，皇后是什么样的人，你又不是不清楚，她向来不把我这个老太婆放在眼里，找她，有用才怪。”崔太妃说道。
她虽然拄着拐杖，但走路还算利索。天虽然下着雪，她走起路来毫不费尽，锦嬷嬷撑着伞跟在一边。崔太妃心肠是好的，就是爱唠叨。“锦娘啊，我们有多久没见过这皇城的雪了。”
以崔太妃的身份，是可以传来轿子，让她坐着轿子出门的。只是她许久未出门走动，便不让锦嬷嬷传轿子。路过未央宫时，她看到在扫雪的柳心玥。
“锦娘，我这是看花眼了吗？那个是心玥那个丫头吗？”崔太妃问道
锦嬷嬷点了点头，“是啊。”
崔太妃自然知道，她定是得罪了皇后。这后宫的斗争，崔太妃见过太多太多了，因此她也不想多管闲事，正是因为这样，才活得久，只是心里着实有些心疼。“这大雪天的，怪可怜的。”崔太妃也只能感叹一句，继续往文德殿走去。
听说崔太妃亲自走到文德殿，皇上赶紧把她请了进去。“太妃啊，您要找朕，派人通传一声，朕立马赶过去。再说了，就算真的要来，也该叫顶轿子，这大雪天的徒步前来，下面的人是怎么办事的。”
崔太妃赶紧解释道“皇上，你千万别怪罪下面的人，是哀家太久没有出门了，心里高兴，便想来看看这皇城的雪。再说了，我这身体硬朗着呢。”
皇上见状，才饶了下面的人。他素来知道崔太妃无事不登三宝殿，如今冒雪前来，想必是有什么事情要他去办，他便问道“太妃此次前来，可是遇到什么难处？”
崔太妃开门见山道“这柳贤妃有孕，皇上下了恩旨，选出三十六位宫女，允许她们出宫。这是皇上仁义的表现，上天有感于皇上的仁义，必定会保佑皇上，早得龙子。”
“太妃冒雪前来，就为了这事？”皇上有些诧异。
“不是，是先前哀家欠人一个人情，如今到了还的时候，哀家想请皇上，在这出宫名单上加上一个人的名。”崔太妃说道，她并未欠毓秀人情，只是在皇上面前这么说，比较好办事。
“这件事情，朕已经交给皇后处理，太妃只需跟皇后说一声即可。”皇上说道
“如此，哀家谢过皇上了。”崔太妃说道，这来过文德殿，有了皇上这句话，再去找皇后，事情就好办得多了。
大雪天，皇上也不好让太妃徒步回宫，于是特意让人用御撵送她回去。崔太妃特意让人把她抬到未央宫，皇后一看崔太妃是坐着御撵来的，崔太妃又说已与皇上打过招呼。皇后纵然心里不爽，也不好再拒绝，便同意把毓秀的名字加到出宫名单上，崔太妃心满意足地回了宫。
皇后则开始喃喃自语道“这个毓秀，竟能想到从崔太妃身上下手，本宫真是小瞧她了。”
出宫名单公布，毓秀心满意足，这下终于可以顺利出宫了，只是这出宫日期，是在半年之后，这都是找人算过日子的，说是半年后放宫女出宫，最有利于柳贤妃的龙胎。
不过宫女与家人见面的日子，却可以马上敲定。
许捷忐忑地来到宫门口，着急地等待着家人。她把这个消息写信告诉李员外，李员外承诺会带着奶奶来金陵与她相见。
宫门口，韩放正在执勤，看到许捷，也是一脸开心，忙跑过去“李小姐，你还记得我吗？”
“韩大哥”许捷高兴地说道，又看了看他的官服“您如今已经是六品蓝翎侍卫，真是风光。”
韩放听到许捷这么夸他，有些高兴“当日若不是你出手救我，我哪里有命活到今天。”
“我早就说过了，是你先救我的，若要论人情，还是我欠你的多。”许捷说道
韩放拿出那只簪子，“这是当日你为了救我送给曹正德的那只簪子，如今算是物归原主。”
许捷喜出望外，没想到自己还能再见到这只簪子“韩大哥，谢谢你，这只簪子是我娘留给我的遗物，我没想到自己还能见到它。”
韩放摸了摸脑袋“当初也是为了救我，你才把这只簪子送出去的，不把它拿回来，我心里始终难安。”
“宫女李沅婉会见家人”随着宫门守卫的一句喊声，许捷小跑过去，李员外正扶着奶奶站在宫门口。
“奶奶”许捷扑通一声抱着奶奶。
“孙女”奶奶抱着许捷，忍不住哭出了声“快让奶奶看看你，瘦了没有。”
李员外在一旁提醒“娘，女儿，我们到一旁说话。”自从许捷代替李沅婉进宫后，李员外便把许奶奶接到家里，如今在这宫门口，自然是要称呼为娘亲，免得叫人听了去，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你怎么不说一声就走了，奶奶还以为以后再也见不到你了。”许奶奶哭着责怪孙女，其实更多的是心疼，孙女一人到了千里之外的皇宫，她实在放心不下。
“奶奶，当时事出突然，没来得及跟您说一声，还请您原谅孙女。”许捷说道
李员外在一旁自责，“这事都怪我，是我连累了你们。”
许捷忙打断他的话“爹，都是一家人，说什么连累不连累。”许捷这一提醒，李员外也发现旁边有人，就在不远处听着他们的对话。
“你在宫里过得好不好啊。”许奶奶关切地问道“宫里的娘娘对你好不好啊。”
“奶奶，宫里的娘娘人都很好，我在宫里也过得很好，你不要担心，我在宫里还种菜呢，种了满院在南瓜和土豆。”许捷说道，其实宫里的娘娘一点也不好，但她自然不可能把这些事情告诉奶奶。
探视时间有限，三人没聊多久，便被守卫一直催促，毕竟这宫女众多，若人人都像她们这样拖延，都不知道要探视多久。
“孙女啊，奶奶也不知道这一回去，还能不能再见到你。”许奶奶哭着说道，她还特意给许捷带了些家乡的小吃。“这些都是你最喜欢吃的小吃，奶奶特意给你带过来的。”
许捷望着奶奶，也是万分不舍“奶奶，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到机会出宫的。您一定要健健康康，等我出来。”
许奶奶点了点头，依依不舍地离开了。
许捷望着奶奶离去的背影，眼泪不停地在眼眶打转。韩放走了过来，递给她一块手帕“李小姐，你一定会等到出宫之日的。”
“韩大哥，不用这么客气，叫我名字就好。”许捷说道
“那我以后就叫你沅婉”韩放害羞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