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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7章 第一百九十七章 火殛回魂(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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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榆是个绝顶会说话的, 舌头估计在佛祖前开过光,字字珠玑, 把诸位宫禁大人物在舌尖上摆了一谱, 宋嵩纵使是个太师,此际不得不暂先做出让步。

    他确信景桃便是那入闯刑狱的贼秃,武安侯与有巢绝对包庇了她,但目下, 他未料及到身居深宫的皇太妃竟会遣人插手此事。

    阴霾一寸一寸攀上宋嵩的眼尾, 心底之下有多愠怒, 怒焰滔天, 明面之上的赔笑就有多温和, 温煦如风, 那岳彦也是个识人眼色的,一敛官袍, 伏身叩首赔罪:

    “侯爷、国师,今夜末将领兵冒犯于斯, 犯了宫闱禁戒, 也扰了一位清净,末将自会去领罚,万请侯爷、国师幸勿为怪。”

    待那宋嵩和刑部、巡检卫浩浩荡荡离却之后, 那些调遣而来的精兵锐卒悉数去了内省台,摸查皇太妃差人所捉着的那个“厮仆”。

    待众人的身影终是消失雅集院之后, 冬榆再度与顾淮晏、有巢垂首请安,及至冬榆的视线落在了景桃身上时, 景桃虽不懂对方是什么身份,但历经刚刚与宋嵩的一番唇枪舌剑,打机锋之中, 她耳朵捞着了不少线索,晓得冬榆不仅是个厉害的主事姑姑,还是当今皇太妃身边的亲信。

    原书之中,皇太妃闻氏与颐和长公主关系匪然,虽无血缘系结,但颐和长公主却是认皇太妃做妹妹的,颐和长公主失踪后,闻氏成了武安侯的姨母,但却是司生养继母之职,虽无生恩,却有养恩。

    皇太妃闻氏,是除了侯府没落之后,顾淮晏唯一依仗的母家。

    不知为何,景桃殊觉冬榆的视线落在她身上,且还驻留了许久,长久地打量着,不知是在审视些什么,眼神严厉又肃静,多少有些凛冽,迫得景桃不得不稍稍挺胸收腹,感觉自个儿是犯了错的稚子,刚刚长辈来给她拾掇了烂摊子,她给了长辈不大好的印象。

    冬榆视线从景桃身上撤了回来,谨声对顾淮晏揖身道:“侯爷,适才太妃已在寿宴之上与章太后请辞,目下正在殿内,太妃传命过来,说是——”说至最后,冬榆淡淡地凝了景桃一眼,“想见一见景姑娘。”

    景桃蓦地瞠眸,心跳漏了一拍。

    皇太妃……是要见,见她?现在就要见她?但为何要见她?皇太妃是顾淮晏名义上的姨母,顾淮晏世间唯一的皇戚,景桃若是这番去见了,意义非凡。

    景桃什么准备也没做好,她此番进宫不过是来查案的,未施粉黛,也无合适衣装,更无备礼,就连见长辈的多种要点也不晓得!

    景桃大脑嗡嗡作响,跟在卤水里泡过别无一致,看着自己身上这幅鬼样子,她只觉上不得台面。去楚国公府的那一日,景桃都未曾如这般紧张过。

    心底有多慌乱,但她的明面上就有多镇静泰然。

    她心中还有对案子的诸多困惑,眼下仅能暂先被搁置先,先随与顾淮晏同冬榆去上昭殿,临行前,有巢对景桃:“文才候在宫城外,我会遣人护他无虞,景姑娘不必忧心此回闯狱之事,会被宋太师捉着把柄。”

    景桃什么都未曾说,有巢就窥探她之所想,替她把心中忧虑给解了。

    去往上昭殿之前,冬榆差了宫娥来,为景桃换上一件浅梨花白云纹襦裙,既显小女儿家的憨掬憨态,但又衬得她仪容淑美温和,景桃有些被动地让这些宫娥为她更衣、绾发。

    冬榆看了景桃的容色,借着烛火描摹了一阵子,缓声:“姑娘唇色苍白,气色看来不太好……才十六岁,姑娘委实不该蹉跎了自己。”

    话尾,冬榆尾声蘸染了几分隐微的柔情,语罢,她遽地命宫娥去添了檀红唇脂过来。

    檀红唇脂乃是前月的御上贡物,发源南蛮,萃用晨间雪梅酿就的落红,冬榆手极巧,善于点唇,只见一抹梅红蘸染在景桃薄唇上,原本淡色的唇,随着色泽渐深而明艳生动起来,整一张脸因着此一抹红,娇靥压过海棠花,红袖添了新夜香。

    当宫娥将铜镜捧至景桃眼前时,问她仪容之上可还有哪些要修饰的,景桃还不大习惯对着铜镜自照,对着镜面粗略看了几眼,看不出什么端倪,只觉京中的那一张脸,不太像之前的她了,她从未如此……明艳过。

    是了,常年与尸首打交道的女仵作,身边皆是男儿重官,卒务繁冗,那个女儿家的脂粉用物,一般不大用得上,没有谁会脑抽到画妆给死人看的。

    景桃走出去侧殿去见顾淮晏,他负手立在梅树之下,原欲携她入殿,及至他的视线落在她面容上时,有风拂来,梅瓣翻飞。

    少女的发梢处掠过几番梅红,身上穿着梨花云纹的襦裙,外头披着白狐毛氅,一瀑青丝以一根和田玉簪钗绾就,耳后的发丝则是垂顺的落在腰侧,鸦羽般的眼睫轻轻翕动,似是在应和着天间的月光,檀唇如花酿,娇容如暖玉,衬出楚楚憨态。

    顾淮晏看了景桃一会儿,静默片刻,薄唇逸出了一抹笑,隐在宫檐后的长明灯,澄黄色灯火摇曳又迷离,他逆光而立,面容让景桃有些瞅不分明。

    她觉察到他亦是换了衣装,一身玄黑直裰锦袍,这身衣服极为眼熟,景桃冥思了一回儿,倏然记起来了,在她还是个恭州白鹿县午门的仵作时,在府衙里拼接从洞穴捡拾回来的人骨,那一夜他造谒衙门,她外出与他硬生生打了个照面,那时,他便是穿着这一身衣物。

    一切俨若回到了初见之时,男人的桃花眸挂着闲散懒淡的笑色,气质却温敦如玉,微弯的眸底里,仅盛着她一个人。

    “桃桃,过来。”顾淮晏向她伸手。

    景桃趋步前去,顾淮晏牵住了她的手,他的掌心宽厚温隽,带着她去了上昭殿主殿。大殿之内,八角玲珑宫灯阵阵,皇太妃已是那内里的宫娥和小黄门屏退出去,殿外是梅树,殿内燃有淡浅的梅香,景桃初入殿内之时,便是嗅到此香,香气与侯府里梅树,是一致的。

    景桃提紧了一口气,抿着嘴唇,拿出一副要上断头台的决勇之势,领路的冬榆先跟皇太妃纳了个福,景桃想起之前的指点,有模有样地行了一礼。不过,她做得特别自然,近乎无师自通,肢体不会僵硬,仿佛这一具躯体天生就会行礼一般。

    闻氏搁下了茶盏,仔仔细细端详着景桃。

    衍承旭嫡出的女儿,果然,五官完美继承了她生父的底子,眉眸看着温柔淑美,但细看之下,自捎一股柔韧的英气,骨中且带着倔劲儿,许是打小生长的环境与京中闺秀不大一致,景桃的质地迥乎不同,闻氏在她身上看不到丝毫的娇蛮。

    一行一止,温淡似水,似幼时的衍相。

    不知不觉七年过去了,当初衍家的女儿,还是个胆敢在闻氏膝上撒娇的小蒲团子,这一会儿娉娉婷婷初长成,都快到及笄的年岁,扮起新妆来,那些名流女眷都是要逊色几分的。

    堂堂相门千金,蜗居在午门成为仵作,倒是有些明珠蒙尘。衍承旭晓得去成了一介女仵作,他在地府之中,不知会不会气得要夺了阎罗的死生簿,从地下爬上来,揪着女儿一番训斥?

    想来是绝对不会的,衍家家风素来开明,衍相自个儿也说过,假若他今生不是个丞相,那么他会跑去江南开一桩酒楼,自给自足,颐养天年,很遗憾,闻氏等不到衍相自个儿开的酒楼了。

    景桃当然不知闻氏在想什么,她被这位姨母盯着心里毛毵毵,顾淮晏见状,起身对闻氏道:“桃桃此番初次进宫,本是原为勘案,却不想遭宋系党派构陷,受到惊吓不小,入殿之时,一切礼数不周之处,还请姨母宽怀。”

    听着“桃桃”称谓,闻氏不着痕迹看了顾淮晏一眼,他面容极为坦荡沉静,不觉有甚么不妥,闻氏又去看景桃。

    少女那掩藏在青丝之后的耳廓,悄然蘸染了些薄粉之色。

    闻氏收回繁杂之念,淡声吩咐:“都落座罢。”

    待景桃忐忑落座,冬榆适时给她递了茶,景桃刚饮下一口,就听闻氏问道:“据闻你曾前是在恭州府衙当差?是那景知远的门徒?”

    景桃点了点头,想必皇太妃在召她之前,已经彻查过她的家底了,她倒也不必有什么芥蒂,坦诚相待道:“早年师傅多在恭州走动,于村墟处收养我为义女,那时起我拜入师傅门下,一直在恭州府衙当差,只是那时学艺不精,给府衙添了不少麻烦。”

    闻氏抿唇不语,良久才道:“景知远在早年是先帝的御赐仵作,在京中当差,后来圣上登基继位,他倒是自主上书离京遁去一些小地方为差。你师父说走就走,不给圣上什么颜面,也是个麻烦的主儿。”

    景桃静静听着,这些事师傅可没跟她提过,她生了些许好奇心,正想多问些与师傅有关的事迹,却听闻氏话锋一转,“景姑娘,你晓得你是收养的,可有想过觅起生父生母?或者差景知远打听一番?”

    顾淮晏眸色微暗,看了闻氏一眼。

    闻氏的这个问题对景桃而言,是在不算什么,自小到大,在恭州也有不少同僚问过她,要不要去寻她的生父生母。景桃一开始有过执念的,但后来随着年岁渐长,她倒是对认亲之事看淡很多,养恩比生恩要更重要,现在她不还活得好好的嘛。

    景桃言简意赅地答:“被收养的第一年,确乎寻过师傅打探亲生父母下落,师傅说那一年瓜州运河决堤,我的父母死在了洪涝里,我原是被家中舅娘养着,但有朝一夜醒来,屋子人去楼空,屋内只有我一个人了,他那时在近处当差,就收养了我。”

    闻氏斟茶的手,猝然紧了一紧,指腹微微泛着白。

    她静息了很久,适才问道:“景知远送你去过私塾么?”

    景桃摇了摇头:“我幼时体弱,需要时常使用各种汤药,师傅觉得送我去私塾太麻烦,因此常在得闲之时,衙门里对我授学,习剖验尸体之术,通常一个时辰讲述尸检之理,剩下两个时辰徒手实操。师傅没让我多读书,说是仵作之书,贵精不贵多,只让我抄背《黄帝内经》和《洗冤集录》,两本皆是大部头,我那时抄得手抽筋……”

    景桃一边按原主的记忆复述,一边道,“后来我抄完了《洗冤集录》,至于《黄帝内经》,太厚了,实在抄不下去,只抄了三分之一,那时师傅斥责过我,我哭闹过,他也不让我抄了,让我进恭州府衙打下手。”

    “那你第一次验尸,怕是不怕?”

    景桃怔然,略微窘迫地垂下眼眸:“太妃有所不知,我前几年在京兆府,其实一直在给师傅生麻烦,我见血则晕,见白骨会心梗,遂此,师傅一直没给我安置验尸的差事,我多半是帮助同僚抄录验状的。”

    闻氏听罢,微微诧然,看了顾淮晏一眼,又折回至景桃身上:“本宫听淮晏说,你第一次验尸是在半年前?那时他途经白鹿县府衙,听闻有命案,你们一人便是碰上?”

    景桃没料到顾淮晏会同皇太妃说此事,颊腮微微赧然,点头应了声:“是,那是我平生头一回验尸,来白鹿县前,师傅一直鼓舞我,许是因着师傅的庇护,在那一回我见着人骨,可以静心验尸下去了。”

    闻氏接着又连续问了很多景桃在一些命案验尸之中的轶事,聊着聊着,箭漏滴嗒作响,不知不觉半个时辰过去,其实,景桃一直在等闻氏追究她身份的问题,她是孤女,想来身份极是低微,她觉得皇太妃定会有所微词。

    但闻氏没有,她只是开头轻描淡写问了句出身的问题,后半截就没再问了。

    景桃隐隐约约觉得,皇太妃应是在心里对她画了个红色大叉。

    没戏了,一定是这样的。

    她读的书不多,亦无闺秀之仪容,闻氏觉得她之于武安侯而言,委实是高攀。

    叙话近尾声,顾淮晏起身对闻氏深揖一礼:“今夜多谢姨母为桃桃解困。”

    景桃也跟着行礼。

    闻氏看着景桃的面容,不知是想起了什么,把景桃的手放置在她掌心里,揉了揉她手掌心道:“年关将近,提刑司卒务繁多,但这深宫可就寂寥了,过年之时,你可与淮晏若是无事,可进宫里来,与姨母解颐亦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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