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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第二十八章打桩生(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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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待石膏逐渐凝固的空当儿,景桃又干了一件事。

    她趋步去扒拉木柜,拨开吱呀柜门,众目睽睽之下,她双手捧来了一个宽口窄地的木盆子,亦鉴于木盆子的盆口敞阔见方,易于盛放物什。

    众人好奇这个小仵作要做什么,只见她掬水濯净了盆身,吩咐林甫将死者身上的颅骨以及牙齿轻轻盛入盆中,她额外端来两碗酒糟和半盏清水,继而将两盏液体先后兑入木盆子之内,缓缓地,偌大的验尸堂游荡着一阵淡淡的酒香,远处观者嗅之,庶几要沉醉。

    “嘶——”知府段慈眉心紧紧蹙起,倒抽了一口凉气,双手瑟缩在官袍的广袖之下,脸上的强颜欢笑比哭还难看。

    见这少女又是端木盆,又是拼混凝土,又是斟酒糟,又是倒清水,又是搞这儿弄那儿的,段慈委实不知她要折腾些什么,但唯一晓得的是,他这儿验尸堂的物什,快被她捣鼓坏了!

    这个仵作怕不是个幌子来虚晃他们耳目的吧,不循规蹈矩地验尸,反而搞出这么多名堂来,莫不是没有多少真材实料,怕侯爷责罚,只好如巫师做法般弄出这么大阵仗,不过是虚张声势、徒有其表罢了。

    相较于段慈的满面愁容,岳彦和刘喻相较淡定些,仍旧在静心候着小仵作接下来的举止。

    只是,闻着段慈的动静,两人一时看过去。见岳彦和刘喻看着他,段慈汗颜地摩挲着袖袂,拱了拱腰板,压低嗓门用气声问道:“侯爷是从哪儿寻来的这么个奇葩人物?”

    奇葩二字形容得真是妙不可言,岳彦闻声便笑了笑,颔下长髯抖了抖:“恭州白鹿县寻来的。”

    一个穷乡偏僻小县村儿可还行?

    实际上,验尸堂内的各位大人皆知晓武安侯乃是刚从恭州来,段慈迟迎了一些,不晓得在朱雀桥取尸那一过程,只目睹到刘喻和岳彦对小仵作确乎是信服的模样,他十分迷惑,听着岳彦所言还想再问得深入一些,但想到武安侯那捉摸不透的散漫笑容,再观摩景桃勘尸时自始至终的从容而淡然的神色——

    段慈心内的情绪塌陷下去,心绪打个突,没再敢深问下去。

    此时这端,景桃凝视着颅骨和牙齿慢慢浸入了木盆子内,骨身与兑过清水以后的酒糟充分糅合,醉香烈烈,惹人心颤,林甫在近侧好奇地出声问:“阿景,咱们这是要做什么?”

    “等两刻钟。”景桃朝林甫眨了眨眼,不打算预先揭晓谜底。

    好不容易候了两刻钟,浸泡在木盆子内的颅骨和牙齿悄然发生了变化,林甫见后,颇感惊讶地道:“好神奇,很多牙齿居然变成了橘红色,怎么回事啊?”

    刘喻和岳彦本就被吊着了胃口,察见着林甫如此惊愕,也一时心痒痒,按捺不住好奇心理,两人斗胆大步上前去,定睛朝着木盆子内尸骨看去,观摩一阵后,也颇为讶然,声音几乎都是颤着:“骨头还真的变色了!”

    见刘喻和岳彦反应极为震愕,饶是段慈对景桃心存微词,此际也是被他们的反应吊起了好奇,不自觉抬步挤上前凑热闹。

    景桃走近至木盆子后边,穿戴着鱼鳔手套的手轻拨着颅骨和牙齿,借住壁火,让骨质上的橘红色泽让各位大人看得更加清楚。

    她一边拨动骨质,一边解释道:“诸位大人可以看到齿质之中有橘红之色,此则‘玫瑰齿’之态,即意味着死者在死前存在窒息。”

    段慈看着木盆子内,只见那浸泡在清一色液体的颅骨牙齿,白中泛黄的骨质之上,已经染上了一层薄薄的橘红色,他面上也是难以置信之色。

    自他任官伊始,看过这么多回仵作验尸的场景,在解决死者在“死前窒息或是死后窒息”此一难题上,几乎很少有仵作能灵活勘验而出。

    而今,此难题就这般被一位幼龄小仵作轻松解决了。

    莫说是段慈、刘喻和岳彦,便是顾淮晏也稍稍有些意外,剖尸验骨他都领教过,但单独在人骨上搞名堂还能让人骨变色的,他当真是平生第一回见。

    在景桃上一回勘验洞穴人骨时,死者的死因并不存在窒息之况,她便能很快判断出具体死因。

    讵料这一回,她又给他露了一手。

    顾淮晏眯着深眸,深黯的视线悄然落在了景桃的面颜,她如桃花初绽般的粉靥之上,因来回忙活儿,光洁白皙的额庭之上覆着薄汗,鬓发之间一些发丝成绺鬈在粉颊之侧,她一双灵眸晃动着数簇灯火,半寸暖光髹染着她剔透眸色,细长眸梢翘起了俏皮弧度,眼睑下瞳仁光波轻转,不经意间地,她的眸与他的对触上了。

    静水又邂逅了深潭,击打了出来一星水花,暖色调的空气之中,仿若有潋滟涟漪一圈一圈地无声漾开,彼此都感知到了心悸的颤动和共振。

    景桃看着顾淮晏负手走近前来,其他朝官纷纷为他后撤让路,他就这般走到停尸台的对端,与她隔着半截手臂的距离,她听到他温声问:

    “景仵作,何谓‘玫瑰齿’?”

    一众人注视之下,景桃颔首恭声道:“禀大人,死者在发生窒息以后,会因不能呼吸而导致牙腔内部微量出血,而浸染了血渍的牙齿便是玫瑰齿。”

    景桃说着,纤手将齿骨自木盆子之中拿出,展示给顾淮晏细看:“牙颈明面上会出现淡胭脂色,亦或是桂红色,玫瑰齿经过兑水酒糟浸泡以后,色泽将会更加惹眼,此则缺氧窒息之兆。”

    顾淮晏轻抿了抿唇,眼前的骨质的确如她所娓娓阐述的那般,橘红色唯有出现在牙齿骨质上,而颅骨表面却是未曾沾色。

    似是察觉到顾淮晏的视线落在了何处,景桃适时道:“此外,颅骨的表面未曾染色,意味着骨荫未曾出现,未出现骨荫的话,此则说明颅骨并没有遭受到重击。”

    “骨荫?”顾淮晏凝视着景桃,眉心饶有兴味地挑了挑,口吻之中多了几分隐微的玩味。

    不论是玫瑰齿,还是眼下的骨荫,从少女的粉嫩朱唇吐出,每一字都如蒙上了一席神秘绉纱的圣物般,引人遐思不辍。

    景桃忽而才意识到自己所阐述的一些事物,有些部分是现代的,是超前的,古代尚未出现过,她又无意吐出了一个专业名词,不知顾淮晏会不会生疑。

    整个人不由心虚,先是暗自咬舌警戒自己,继而只好硬着头皮解释道:“骨荫即是颅骨内面的血管出血之时,血液蔓延至表面的一种症相,之所以会出现这种症相,一般乃是遭受外力暴击所致。”

    顾淮晏点了点颅首,含笑说道:“景仵作又授了一课。”

    景桃觳觫一滞,如遭雷殛般,脸色微白微粉,低低垂着眸子,恨不得将脑袋摇成拨浪鼓,道:“民女不敢,这些仅是曾前师傅验骨之时所提及的东西,民女碰巧记住一二罢了。”

    啊,每一次她对谁都拿景知远来当挡箭牌,希望师傅莫要介怀为好。

    一听景桃师出有门,岳彦好奇道:“敢问师傅名讳?”不仅是岳彦,就连刘喻和段慈也想晓得,能教出验骨技艺如此超绝的小姑娘,背后必有名师襄助。

    这一回林甫替景桃答了:“是名仵作景知远。”

    讵料,提及“景知远”三字,这三人脸色都有些微妙,尤其是岳彦,脸色晃过了一抹失望,但这抹失望之色很巧妙地被掩饰住。

    岳彦客套地拱了拱手:“久仰令师大名。”其他两人亦是各怀心思地附和几句。

    景桃也察觉这些脸色,但没有去深究,她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和林甫先是蹲伏在地面上,小心翼翼地将石灰外表系缝上的细竹篾草绳逐一拆卸掉,少时,一个栩栩如生而纯白得毫无一丝无瑕的石灰之像,赫然呈现在众人眼帘之中。

    石灰之像维持着死者尸骸原始仪姿,高高举着双臂,仰着颅首,右腿堪堪伸出一个平直的弧度,左腿稍稍抬升而起。

    当下石灰之像的姿势和模样,无一不比停尸台上的尸骸益加显明。

    纵使景桃推测死者的外表躯体会在混凝土与石灰的冲撞之下,可能会发生微妙变形,不过,据此已足够推断出死者的面部细节和体态症相。

    在仪器和专业人力如此紧缺的古代,此则景桃所能摸索到的最是有效的法子了。

    景桃看着石灰之像,道:“死者应该是尖瓜脸盘儿,体态偏瘦癯,身量在七尺之上,”话至此,她看向段慈,顿了顿道,“知府大人,不知贵府上有无擅于绘制人面画像的画师?”

    段慈点了点颅首,他按捺住心中惊愕,看了景桃一眼,又看向了顾淮晏,沉定地道:“有的,府衙上正好有个丹青画师,画人像长达二十余载,养得一双丹青妙手,先前曾在宫廷内为诸多妃嫔媵嫱作过画,有‘豫中国手’之名头,下官这就请他出来。”

    段慈仅是离开了半刻钟,片刻率了一位仪姿容雅翩然的中年男子入堂而来,男子淡眉高鼻,漆纱笼冠,着一席宽帛华衫,气质犹若深雾远峰一般,宁静澹泊,其便是丹青画师,名曰苏泓。

    苏泓向诸位大人恭谨地行了一礼,接着望向景桃,自袖袂当中摸出笔墨画纸,且道:“姑娘有何吩咐?”

    景桃指着石灰之像,娓娓道:“民女想劳烦先生绘制一幅死者画像。”说着,她凝向死者的颅骨,缓缓描述道:“死者面部轮廓偏瘦,脸盘较尖儿,眉骨较粗,而下颔很短,其年纪在十五十六岁左右,肤色较为黝黑。”

    景桃又指了颅骨几处细细描述了一回,苏泓凝着眉眸逐一记下,录毕,苏泓看着景桃,视线又落在顾淮晏身上,敬声道:“景姑娘将死者面部的特征交代得极为细致,苏某明日午时便能将画像绘好。”

    顾淮晏浅笑着点了点颅首:“有劳苏画师了。”

    苏泓离开以后,景桃又和林甫将尸骸里里外外验查了一回,接着景桃对顾淮晏道:“禀侯爷,民女验完尸骸了。”

    许是景桃长时间久立勘验之故,她此际的话语有些中气不足,话音尾调甚至是虚弱无力的,粉腮泛着一抹没有血色的苍白,双手堪堪撑在了停尸台边沿,她定了定神,集中心力,看向对面的男人。

    不知是不是处于她的错觉,待她话音甫落之际,她眼睁睁看着他微微倾身而来,邃深的漆眸与她的平视,熟悉的木霜气息稍稍撞了上来,她的鼻端翕动了一下,悉身好像被一团温暖的毛茸茸的气流,虚虚包裹住了,她的意识莫名绷紧了几分。

    男人眉眸柔和,视线一瞬不瞬地凝着她,眸光在她眸仁深处停驻片刻,下一瞬,她听到:“很累了吧,要回客栈休息么?”

    男人温和的言语,气声发出,音色低磁近乎呢喃耳语,仅限他与她能听到的范畴,但却如凉水般将景桃彻底泼醒,她不自觉后退数步,受惊了似的看向他。这一幕如此细微,以致于身侧的林甫和一众大人都未曾注意到。

    他音色如精酿醇酒般撩人,景桃心跳乱了节奏,胸口仿若藏着一只白鸽儿,白鸽仿佛要振翮飞去,她强自镇定地看着他,眼神飘过一团迷雾,耳侧嗡嗡作响,压根儿接不上他的话茬。

    他见她乏了,便打算先让她休息么?

    但这种感觉,被细腻呵护着的感觉,让她心脏似乎被温软地揉捏了一下,庶几快喘不过气来,老半晌才稳住心神:“侯爷,民女不累。”

    顾淮晏眸色散漫,唇边笑意深了深,视线落在了她鬓发的耳珠儿上,耳根早已泛起红晕,他晓得她紧张发怔了。

    不打算吓着少女,他遂是敛起目光,音色微微抬高,扳回正题:“死者什么身份,死因为何?”

    景桃这才缓冲过来,朗声道:“禀大人,首先死者乃是青少年男性,身上佩挂长命锁,并且还是劳役,遂此,他是极可能是栖住在豫州当地的百姓。”

    尔后,她指着尸骸:“死者的骨骼相较完整,身躯之上的衣物亦复如是,没有显著的损毁摧折。死者存在玫瑰齿之症相,而颅骨之处并无骨荫,据此,大抵可推断死者乃是因窒息而亡,剔除颅骨损伤。”

    “并且,死者未有舌骨骨折、其他颈部受损等征象,此则佐证死者并非由扼颈掐喉导致的窒息。另外,依据死者的特殊体态,说明当时死者当时没死,被桥墩内的泥浆掩埋之时,尚还拥持一定的体能,甚至还有挣扎呼救之可能。”

    “按你之言,”顾淮晏看着她,眸色深黯,“死者是被活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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