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酒性
若说太女殿下是艳阳炽热,高悬俯瞰,那这位朝日姬便是石旁丝柔,花中春棠。
东瀛国男子矮小丑陋,审美也与中原□□有着极大的差异,但东瀛的女子却都是身量小巧,柔顺恭敬,端是一种奇异的温柔美艳。
虽然太女殿下不喜东瀛,但这并不影响一件事,这位内亲王朝日姬是太女殿下最狂热的推崇者。
不少人被朝日姬的美貌所吸引,但也有不少人对这美人敬谢不敏。
东瀛与受太女教化的中原大地不同,男尊女卑到了极致,女子甚至可同货物一般买卖赠送,这位内亲王殿下如今却能掌控东瀛一国,更是敢假借太女殿下威势在东瀛呼风唤雨,以太女殿下的弟子自居,如此这般之下,太女殿下竟未对她惩戒,反而真的收了她为弟子。
要知道,太女殿下从来厌恶东瀛,甚至不许东瀛男子入琰京一步,即便是商贸对东瀛也有着极高的关税。
能在这种情况下,走进世间殿的东瀛女人,绝不可能是简单的角色。
众人心思如何不在话下,此时都起身一齐恭贺道:“恭喜殿下,恭喜神君。”
“列国英才齐聚,孤心甚喜,今日望诸位尽兴而归。”
“我等遵懿,太女殿下福泽万年。”
侍官唱喏:“开宴——”
如此一来,夜宴正式拉开序幕,歌舞上前美轮美奂。
宴会开始后,不少人上前恭贺慕容疏与太女,赫连雪茗见状,微微垂下眸子。
回想当年,当年他初入府中的时候,曾在后花园中偶遇到过慕容先生,那是他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神仙人物,当时便惊为天人。
慕容先生问了他的身份,他有些脸红的如实回答了,然后先生便离开了。
他当时晃晃然,后来才想起猜测这位公子是谁,能在殿下府中的,恐怕也是殿下的身边人吧?
殿下虽然说过会让他成为首君,但是他是如何也是不敢妄想的,只是私下觉得应该去寻个时间拜见一下。
后来才知道慕容先生是府中贵客,住在木兰花居中并不喜见外客,但他知道,殿下将花居都交给慕容先生的时候便是已经存了心思。
多年之后,他们都还在殿下的身边,殿下和慕容先生依旧是当年的模样。
而自己……
青丝染霜雪,春池起涟漪。
再不复当年年少。
刚刚殿下那般惊艳的看着弟弟,定是想起了当年初遇……赫连雪茗垂眸黯然,他终究只是个凡人。
“参见君子。”入画缓步走到赫连雪茗身侧躬身行礼。
赫连雪茗回神:“入画姑娘免礼,可是殿下有吩咐?”
入画接过身后婢女手中的食盒,将汤羹和几样点心依次摆在雪茗案前,一边摆放着一边说道:“殿下记挂着您的身体,殿下说刚刚那几杯果子酿虽寡淡不碍事,但却也不能再喝了,这是解酒的汤羹,您今夜用的少了些,这些是御膳房刚做好的点心,君子多少吃些。”
赫连雪茗听着,将目光移到正与勋王交谈的殿下,有些红了眼圈,敛了敛神情后微笑开口。
“替本君谢过殿下,国事要紧,殿下不必为本君分心。”
他桌子上的东西本就和旁人不同,都是一些合他口味的药膳,高位上的太女殿下一直用余光看着这边,见赫连雪茗吃了点心,便安心了些,若非这样的时机流言蜚语对雪茗不利,她本意是不想让他来的。
宴饮结束后,便是上林春宴,太女殿下素来爱花,芳菲馆便是永裕帝为爱女所建的赏花之所,灯光忽明忽灭的掩映下,景色格外动人。
虽说是三日不夜天,但也不是真的不让人休息,芳菲馆虽然称之为馆,但却占地巨大。
亭台阁榭,苑舍鳞次。名为赏花,也是给一些宴席上疲累了的贵人们,更衣休息的地方。
太女殿下在堂馆赏花,能有资格跟随的人自然跟随左右,天下群英豪杰辈出,故而即便是有人离开,队伍依旧浩浩荡荡。
“欸,阿玥呢?”
南宫玥有要务,故而来迟了,没有赶上夜宴,傅珏刚刚还在和南宫玥说话,不过转头吩咐侍从的功夫,威远女侯便又消失不见了。
“管她做甚?她那德行,还能被人吃了不成?”
“如深,人前不可如此无礼。”
傅珏有些无奈叹息。
“那人后便可了?如今那人不在,可不就是人后。”
霍钺刺刺冷冷的讽刺了句便转身去了别院,不与这些人凑热闹。
傅珏叹了口气,那日之后霍钺便一直冷着一张脸,他也不知如何是好了,刚刚那酒怕是也没有将人哄好。
最终还是叹了口气,吩咐了下人,去跟宫里的管事说一声派人寻找,便跟上了霍钺。
毕竟酒后闹事,霍钺可是有前科的。
美酒醉人,风景亦然。
醉在其中的其他人是因为什么南宫玥不清楚,但是她知道于她而言,让人沉醉的绝不止这两种。
南宫玥在花丛中看到了一个人。
不,只是也许是人。
她更相信是芳菲馆中,那些奇花异草里头成精的花妖。
花妖侧卧在牡丹花丛中的一方大石头上,极长的黑发散着,点着樱唇,小腿从裙摆下露出,皮肤白的像雪一样在月光下熠熠生辉。
鬓角还簪着一只平湖秋月。
哦,身边还有只倒了的酒瓶。
这不是殿下专门用来盛雪妃的吗?这花妖倒是胆子滔天,这个也敢偷?
霍钺那厮当年不过好奇偷喝了一盅,就被殿下按在宫里研了半月的香。
这花妖若是被殿下察觉,怕不是花瓣子都要被薅秃了。
散了散发散的思维,感叹于殿下的酸气,南宫玥啧啧了两声,又灌了口手中的烈酒,笑的有点邪。
小妖精这腿,放着可惜,适合架在她肩上。
酒瓶子随意一丢,南宫玥足尖点地惊鸿而起,倾身向小妖掠去。
可能是酒喝的有些多,身法不如往常一样踏水无波,几脚下去祸害了不知多少朵珍稀的牡丹。
当南宫玥踏上那块大石,小妖精也被惊醒了,只是小妖精喝的醉眼朦胧,猫儿似的眼睛张张合合,撩的人酥骨。
轻佻的掐着妖精的下巴,向上一抬,妖精的脖子和前胸顺势挺起,鬓边的平湖秋月滚也落在石头上。
妖精看向她,似是看到了好看的东西,微微睁大了眼睛,继而笑了起来,在她的手上微微蹭了蹭。
“这位郎君,奴家好疼。”
南宫玥自小是男子装束,又常年在军中,不熟悉的人认错男女也算平常。
南宫玥整愣了三秒,忽的又掐紧了一力道,另一只手将刚才掉落的牡丹拿起,直接将花梗别进了尤物颈子下隐约露出的沟壑里。
“总是要疼的,忍着吧。”
南宫玥的声音被撩拨的糙哑的很,低头便亲了上去,亲的十分凶狠粗野,小妖精呜咽了一声,又被压的更狠了。
这妖精的声音跟猫儿挠在心上似的,南宫玥此刻才知道什么叫美人的笑,杀人的刀。
南宫玥的手从扶着她后颈,到向下伸进衣服里,花丛里吹了一阵不小的风,掩去了美人的惊叫。
一盏茶的功夫后,一身劲装的威远侯,抱着个被大氅裹着、衣饰散落的美人从皇宫头顶的夜色里掠过。
要受用美人,幕天席地虽好,但总归不能在宫里。
当然,她把地上的酒壶也带走了,毁尸灭迹。
——————分界线——————
偏厅
“君子万安。”来人是司棋。
宾客与宾客亲眷并不在一处,因为家眷多是女眷,故而多数都是揽琴在应付着。
“殿下说夜里风凉,您身子刚好万不能吹着。所以吩咐下臣送您回去,沧海月明洲里已经备了甜羹小食,戏曲伶乐也是有的。”
在司棋说话间,青竹已经接过那边递来的披风,给赫连雪茗披上了。
“殿下与君子恩爱相敬,着实令人钦羡。”
几位命妇心向往之的说着,赫连雪茗低头淡笑,而这一笑,便让人顷刻间知道了,为何长君子能如此让太女殿下惦念了。
霍澈如珍珠一般明艳动人,此时在雪君身侧却分毫分不走众人的关注。
男子到了这个年纪,依旧能这样优雅自持外形内修。
雪君子如此,世无其二。
是以,岁月从不败美人。
赫连雪茗抬头看向众人道:“祈圣节普天同庆,本君病疾刚愈,便不陪诸位了,各位自娱便是。”
不少人都知道赫连雪茗大病初愈,自然无人敢多留。
“贵体为重,臣等恭送君子。”
众人当然不会阻拦,都起身一一恭送着说些吉祥话,也算是宾主尽欢。
除了偏厅,赫连雪茗便开始吩咐司棋:“殿下近日劳累,你在身侧也帮本君劝着些,酒虽香冽,也不可贪杯。”
“若有事,只管来沧海月明通传,殿下不会责罚的。”
“下臣省得,君子安心。”
沧海月明洲,是烟波湖中心的小洲,是芳菲馆中景致最美的地方,也是名义上雪君子的院子。之所以是名义上,则是因为往年殿下都会让雪君去锦瑟里等着,锦瑟里是殿下住的院落。
芳菲馆的夜景是最美的,在这其间走着,赫连雪茗也难得能静下心来。
从前这些是他梦寐以求的,而真的拥有了这些之后,才知道为了得到这些要付出多少什么代价。
“清君,在锦瑟里吗?”赫连雪茗问。
“殿下吩咐,清君稍后是要去锦瑟里拜见的。”
殿下并不忌讳让雪君知道这些,君子直接问他,也是不想自行差人探听坏了和殿下的情分。
赫连雪茗牵了牵嘴角:“罢了,送到这里便是。这里清净,本君一个人走走。”
“君子恕罪,这些日子殿下一直忧心您的身子,下臣等不敢有丝毫松懈。且芳菲馆今日人多混杂,殿下也是怕有不长眼睛的冲撞君子。”
他们这些人自幼伺候殿下,当然知道不论何时何地,雪君都是殿下心尖子,雪君无事,殿下才能安心。
“无妨,退下。”
“是,长君子。”
话已至此,司棋也不敢不退,雪君虽然好脾气,却也是说一不二的长君子。沧海月明洲是雪君住所,侍卫大多都是雪君手下的私兵,自是一等一的忠心好手,怕是也无大碍。
他稍后再遣人过来,问问雪君是否休息了便是。
“其余人也退下,青竹留下。”
虽说是简行,但掌灯的丫鬟和随身侍卫加起来也有十余人,全都退下了之后,小径瞬间显得空旷起来。
青竹提着灯,静静地跟在赫连雪茗身侧,他知道主子的心思但是又不知道如何去安慰。
青竹自小在府中受尽打骂,纳兰玉儿将他送到修君阁后,长君子待他极好,让他贴身照料,从不用干些粗使的活计。从前年纪小,还有些痴心妄想的心思,年纪大些之后便看清了。
太女殿下是他们天烬的天,殿下的心里其实谁都没有,唯一有着几分真心的主子都受过了这么多苦才到如今,何况是他了,君主的天恩并不是草芥能消受得起的。
“谁在那边?”
赫明雪茗抬头便望见不远处草丛中有异动,夜晚里花影重重,即便是知道不会有危险也有些惊到了。
是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