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有妖
王帐
“啪——”最后一声清脆落子。
“陛下输了。”
两人隔着棋盘对坐,最后一子落,两人对望端坐。
天烬尚白,纳兰玉儿一身白色太女冠服,上绣四龙九凤长摆迤逦,金冠金钗游龙飞凤,威严庄重。
天极墨色为尊,百里予渊穿着黑色帝王战铠,发束九龙金冠,披风上山河日月,苍茫云海江山锦绣。
“陛下、太女,整军完毕,镇国将军已在帐外迎候。”
“嗯。”
霁云退下,帐内只余二人。
“为何不再留半月。”距纳兰玉儿醒来至今,不过三日。
纳兰玉儿嘴角微勾,百里予渊不再言语,将军对阵,每日所需军需粮草都不不是小数目,这两年已经白白消耗了不知多少银子,如今僵局破,撤军自然要从速。
百里予渊深知,但再过大半月,便是三月二日祈圣节。
天元一百八十年神女纳兰玉儿降世,后三月二日被世人誉为祈圣节,庆祝神女降世,祝神女千秋万岁。
但于他而言,这一日仅仅是他心上之人的生辰而已。
也罢,他堂堂君王,总是独自在意这些未免太过难看。
这一日,他送她到青江之畔。至此之后,在天极他们是圣上与圣后,在天烬他们会是太女与太夫。
百里予渊亲自送太女殿下踏上回国的楼船,将身上的披风解下,给他的圣凰披在的身上,当着两国兵将的面,将她珍而重之的拥入怀中,她似乎被他大胆的动作惊到了。
之后他转身离开,骑上他的战马,带着一众兵将绝尘而去。
他没有回头,因为他知道没有人目送他离开。
纳兰玉儿摸了摸身上犹带着那人体温的披风,那人足足高了她一个头,他的披风穿在她身上过于长了。
纳兰玉儿嘴角轻勾,在百里予渊上马时转身,被近侍簇拥着步入楼船。
“回航。”
——————分界线————
月挂中天烛火掩映,一片篁竹幽幽,雌雄莫辨的美人在幽竹之后的小亭里端坐,长发半束,穿着一身白色长衫,美的像是山间精怪。
一把古琴置于膝上,抹挑勾剔,轮锁叠涓无一不是捻着深情,幽幽的哼着歌,带着几分南地的吴侬软语,靡丽撩人。
上官钰随意的坐在席上,品着美人刚刚为她泡制的明前龙井。
双眼微眯,茶水流过唇间,饮罢,垂手搭在屈膝上,端是一派风流潇洒。
美人如怨如诉地看着上官钰,狭长的眉眼缠绕着情丝,爱怨嗔痴都藏在迂回的词里。
萧瑾瑜没想到她真的会来,五年了,他为她蓄起了长发,看她刚刚看自己的眼神,想来应该是喜欢的。
引她入座,亲手为她泡茶,她是最无情的人,但是此刻萧瑾瑜很清楚,这个女人是对自己有欲念的。
半晌上官钰搁下杯子,起身走向他,他不自觉的停下了手中的琴。
上官钰踏着月光,附身勾住了他的下巴,指尖的滑腻让她不由的心猿意马,就她的视线看去,尚能看见少年胸前肌理起伏的轮廓,上官钰勾起了嘴角。
“瑾瑜,你想做什么?嗯?”她如是说道。
“我不想联姻,但如果对象是你,我甘愿做你的男人之一。”
如果是其他人说这话,那一定是自不量力,但是萧瑾瑜从来都是了解自己的外貌的,这个世界上,只有他有这个资本。
“我喜欢你,我不在乎你只喜欢我的脸,不在乎你身边的其他男人,我会像今天这样,让你喜欢上我的字、喜欢我的文章、喜欢我的茶、喜欢我的琴、喜欢我的歌甚至是喜欢我的身体。”
“我会让你喜欢上我的所有,直到让你眼里再也看不进别人的好,没有人会比我更好。”
上官钰笑了,那个时候萧瑾瑜并不知道她在笑什么。
他就如同一只梅花鹿,丝毫不知危险的向一只深林中最强大的森林之王表达爱意,对于对方的的漫不经心倔强的夸耀着自己的皮毛和身姿。
萧瑾瑜的眼里似是氤氲着眼泪一般,面对她得无动于衷,竟然大胆的握住上官钰的手,让她的手掌贴在自己的脸上。
被握住手的上官钰目光变得有几分深沉,上官钰是谁萧瑾瑜很清楚,她目光太过有威慑力,他躲开了与她的对视,却倔强的不肯松手,还赌气的用自己的脸在她的手上蹭了两下。
最后只听见那人离开了,他的记忆里只剩下那渐渐远去的笑声。
一个星期之后,他家族的危机解除了,他到了上官家的海岛上,成为了她后院的男人之一。
她很宠爱他,没有人比他更能得到她的瞩目,他是最美丽耀眼的,即便是她的两位大先生也不行。
他甚至差一点就成为了她的第一个男人,是那个人,阻止了她。
云沐风,那个懦弱的男人,是上官家主的大先生,即便是他再受宠爱也不能违抗的人。
他是那个女人心头的白月光。
他差一点就可以拥有他的幸福,是云沐风让他爱而不得,是他……
幻觉如泡影一般被撕碎,那个女子身影不复存在,那雌雄莫辨的美人一身素色长衫褪去,便成了仿佛会流动的妖冶的猩红。
本就纤长的睫毛渐渐拉长到妖异,那美丽的面容变得更加妖异迷幻,极致的美貌带着非人的恐怖,此时的萧瑾瑜已经不再是人类了。
他滑坐在地上,繁复精致的服饰凌乱不堪,艳红的嘴唇弧度幅度诡异,渐渐裂开诡谲尖利的笑声。
狂风舞动殿内绫罗纱幔翻飞,整个宫殿开始震颤,不停的有物品倾倒碎裂的声音,甚至有几根房梁也渐渐支撑不住倾倒下来。
殿外的护卫已经习惯了妖皇发疯,但却依旧背着刺耳的声音震得倒地抱头,拼命用妖力抵抗,所幸极乐宫外的妖卫都是一等一的妖界高手,才不至于被震得七窍流血而亡。
这个世界上从没有过萧瑾瑜,只有如今的妖界之主,妖皇南宫萧。
忽的一阵轻缓的妖力仿若水质一般,将极乐宫传出的尖啸之声包裹,虽然不能阻挡其威力,但却也能免得宫外诸妖三分煎熬。
“大祭司!属下等参见大祭司。”
与这群魔乱舞的极乐宫不同,这位白衣祭司与周遭的环境格格不入,一言一行,一举一动仿佛都带着标尺一般,就如同套着丝线的木偶,就连嘴边的微笑也是既定的。
“这是什么味道?”白衣女祭司的面目几乎有几分龟裂,南宫萧是个时好时坏的疯子,这并不是什么秘辛。
所以妖界严禁一切致幻或者是能影响心智的药物。
妖界幻境诡秘,各种诡幻花草都早已被斩草除根,近百年来妖界已经没有任何此类的东西了。
而此刻她闻到的是什么?
人界,最普通曼陀罗!
毫无水平的□□,仿佛一个巴掌一般扇在她毫无瑕疵的脸上。
妖皇失智,身为大祭司,她必须要立即赶回妖界处理乱局,以免妖皇大开杀戒。
所以,也不得不放弃杀死那个女人的机会。
“呵呵呵——”诡异的低笑悠悠传开,仿若在嶙峋石壁上挫骨的诡异感觉,混着南宫萧的尖啸,令人不寒而立。
“纳兰缜的女儿么,很好……很好……”
永耀四年二月,天极帝国和南域天烬之间长达两年的对峙正式结束,两国于十五日昭告天下,天极真武帝与明玉太女合婚,建合宫于潞州,更名为为洛阳,从此为两国合都永结同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