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Chapter25
keith坐在医院草坪的长椅上直到天黑。
曹竞的话好像一根尖细的银针，捅破他包裹周身的透明丝茧。
点头那瞬，他已许了今生最大的承诺，但他不确定自己是否真能遵守。
感情路上，他曾重重跌过一跤，输到倾家荡产、全军覆没。这一次……他始终不敢坦然面对，只因他和lisa相距太远。她的富有、她的自信、她的聪慧，无一不令他倍感压力。说到底，他对自己没有信心。可是……真要细数，那些似乎又并不是那样的重要。一想到她，更多的是她的开朗、她的活泼、她的单纯、她的吵闹和聒噪。
keith忍不住笑，他贪恋一份快乐。
这份快乐，是lisa带来的。
这份快乐，才是最珍贵最重要的，他想抓住。
他不由感激曹竞，是他让自己有勇气看到躲藏深处的真心。
keith站起来，他要回去找到lisa。
告诉她，他爱上她了。
这一点也不难。
lisa就在他的客厅里。
从保安室出来，她回到公寓，拿备用门卡开了大门，独自一个坐在大沙发上。
那双应该属于自己而被别人占用过的鞋子已经收了起来，整套公寓都收拾的干净、整洁，好像keith跟自己说的。
如若没有保安室的监控录像，他就不曾留下丝毫的痕迹。关于他和tina，他不想任何人知晓。
lisa蜷起双腿将整个人缩到沙发上，她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样不开心过。
换做从前，她凡遇到不顺或不高兴，她会去shopping，去吃东西，去找死呆瓜的碴儿……总之怎么可以发泄怎么来。
但这一次，她却蔫了。
别说逛街吃饭，就连打给死呆瓜电话的兴致都没有。她什么也不想做，只想一个人这样呆着。除了他，她谁也不想见。
lisa莫名的觉得自己很委屈，她相信他的每句话，可是，他却骗了她。
这个骗子，世纪大骗子！
lisa将头埋入手臂，她心里堵得慌。
keith不知道lisa在自己这里，出了电梯就直奔a座。门铃响了四五声没有人应。keith以为lisa没有回来，拿出电话来打，不料提示说已关机，这下没了方向。
表白计划无端出岔子，keith有些怏怏。
他生怕过了这个勇气点，自己不敢告诉她——他爱她。
三十多岁的大男人，居然如初涉情场的小男生，keith都为自己脸红。
回转身走向自己的单元，他寻思着过一会儿再来瞧瞧她会不会回家。
开了门，里面一片黑。
他不喜欢刺目的亮光，只开了墙角几处的淡黄壁灯。
好似奇迹发生，他看到了沙发上的人。
如婴儿般蜷着身体，静静闭眼睡着。
keith站在门口看了许久，确定自己不是幻视，那的的确确是自己要找寻的人儿。
慢慢走上前，她没有动，依旧睡着。他忍不住伸手轻抚过垂在额前的发丝，幼白的脸颊、轻微的气息，keith被蛊惑了。他屈腿，半跪在沙发前，手指从脸颊移到嘴唇。
她的唇瓣柔软、细腻，柔和灯光下，泛着淡淡的光。
换成早上，他也许只敢看，什么也不敢做。可是此刻，他的身体内有一股力量在促使他蠢蠢欲动，指尖触摸到的温柔传递到身体里，他再也控制不住，低下头去。
吻住了她。
浅尝辄止。
他离开她，抬眼，看到了她的眼睛。
她竟醒转了。
“lisa……”他突然口干舌燥，词穷难达。
lisa的双眼充满冷漠和疑惑，“你做什么，你……以为我是谁？”
“我当然知道。”keith不知lisa为何如此发问，仍为自己的行为感到尴尬，“lisa，我不知道你在这里，我一直在找你……”
“找我做什么？”lisa又问。
“我……我……”事到临头，他竟然怯场。
“大叔，你看清楚，是我。”lisa就从一侧下地，居高临下，“我是lisa，不是——你的tina。”
此话一出，keith如冰水浇头。
“被人揭穿，是不是很过瘾？”lisa又说。
“揭穿什么？”keith亦站起来，不明白lisa话中带刺。
“我早上问你，你带了谁到这里来过？你说没有。”lisa看住他，一字一句，“大叔，我相信你说的每一句话。可是，你说真话了么？”
“我……”keith语塞。此刻他不想骗她，但是他也不想说。
“好，我告诉你，谁来过这里。”lisa从口袋里翻出一枚u盘，扔在茶几上，“大叔，你告诉我你不认识mark，不认识tina，可是昨晚……你却带了mark的太太，带了tina到这里！”
keith低头看，“这是什么？”
“我要感谢这里完善的保安系统，这是昨晚这层的监控录像。”
keith恍然，没料到lisa居然去查这个。
“lisa，我跟tina……没什么。”他说。
话到lisa那边却是别样意思，“你终于承认你们早就相识，你和tina还有a的学生……是不是？”
“是，我们在美国就认识，可……事情不像你想象那样。”
“mark人在国外，你就半夜带着tina回来，你……”lisa越想越心寒。
“lisa，不是你说的那样。”keith听的快晕倒，“我只带她回来避雨，仅此而已。”
“避雨需要半夜来么？避雨要在这里呆过一个多钟头？”
lisa说到后来，委屈蔓延到头顶，鼻尖一酸开始低泣。
keith没了分寸，上前去揽住她，“我保证，什么都没有，我跟tina什么都没有做。”
“你走开！”lisa推开他，用手背抹眼泪，“你是我什么人，我不要你管。”
“lisa，对不起，我不该瞒你。”keith诚意道歉。
可是lisa听不进，对住当事人，她憋闷大半日的委屈此刻统统爆发出来，她只想对他吼。
“你不要再来，我说了我不是tina，我跟你什么都不是！”
keith不再急着解释，而是看着她，看她被眼泪弄花的妆面，看她伸手胡乱的擦去泪痕，他想着她此刻气急败坏的因由。
“为什么不说话？”lisa又问，“被我揭穿了心虚么？”
keith摇头，“我以为……有人在妒忌。”
“什么妒忌？妒忌谁？”
“有人在吃醋，吃tina的醋。”
lisa瞪着眼，被他忽然间的气定神闲给弄懵了。但随即立刻意识到他说的话，气血直冲脑门。
“你说我么？”她伸手指自己，“我吃醋？为你？”
keith没有说话。
“我……为什么要吃醋？”lisa突然觉得很好笑。
“那告诉我，为什么知道我带tina回来，你这样生气？”
“因为……mark！”lisa脱口而出，“因为sunshine和胜天的长期合作项目！大叔，你知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直对你那样好？我低声下气的求你到sunshine来帮忙？你以为什么？以为我喜欢你么？”她一脸的匪夷所思，“因为胜天！因为mark指定一定要那个负责展示会的设计师参与，他们才肯跟sunshine合作！”
“大叔，你记不记得当初展示过后我就找你来帮sunshine的忙，可是你拒绝了我。我没有办法，只能让死呆瓜找你的朋友ivy，我问他们用什么办法可以打动你，让你心软。ivy告诉我，只要对你的家人好，你就会就范。”
keith听到lisa侃侃而谈，心中惊讶，他本不知道那许多前因后果。
lisa就越说越兴奋，“我知道你为苏苏找学校，所以我提前找到校长，花了一百万让他点头，我知道你为伯母的治疗费用发愁，所以即刻替她换了病房还打了钱在医院账户上。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一个目的……将你死心塌地留在sunshine。”
“我告诉过你，你在sunshine远远不止一百万，和pl的合作已经让sunshine赚足半年的利润，这次mark也已承诺和sunshine建立长期合作，大叔，你知道这次协议如果谈成。会有多少钱可以源源而来么？”
keith试图理解她这番话的原意，“你是想说，这么多时间来，你做的一切，只是为了……让我在生意上帮你？”
lisa咬着嘴唇，“是。”
“除了这些？”
她冷冷的神情，“没有其他。”
“那……为什么你知道我带tina回来，这样生气？”keith还心存希望，激她说真话。
“我不要mark因为这个原因跟sunshine翻脸！”lisa大声说，“我辛苦那么多时间，我花了一百多万在你身上，我不要因为一个女人坏了我的计划！”
keith脸色难看起来。
“我是个生意人，我在这个行当里也已摸爬滚打了很多年，我不要因为你们过去的恩怨影响我的生意！”她已刹不住车，只想说到淋漓畅快，“大叔，你是我lisa和sunshine手里的王牌，我不要你出差错，你明白么？我在你身上花掉的钱，我要从pl从胜天那里十倍二十倍的拿回来，你明白么？”
她主动捧住keith已经漠然的脸。
“大叔，你不要生气，也不要难过。”她看着他，细细打量他的眉眼，“我都说了，你很帅、你是好人，你一定能找到很好的女朋友，啊？不要跟tina纠缠不清，她是别人的老婆了，她老公现在还是我们的财神爷，答应我，别去惹她，好不好？”
keith将她的手挪开，没有半句话。
此时此刻，他只觉自己心口被一把尖锐的锥子捅过，而那锥子正握在lisa的手里。
“大叔，答应我，我们好好合作，一起赚钱。”lisa微笑，“我答应你，如果和胜天合作成功，别说那已经花掉的一百万，我可以再给你一百万、两百万，都没问题。”
她搭住他的肩，“大叔，好不好？”
keith心念已冷，再无半刻前的冲动和温柔。他好笑原来自己一直以为单纯善良的女人骨子里竟是如此世故和精明，他会天真认为她对自己所做的一切是源于真心，不料答案揭晓是利益作怪，他发现自己原来一厢情愿的在犯傻。
这世界本没有奇迹，只有残酷的事实和真相。
他曾为一个不值得爱的女人付出真心，而今同一个地方再次跌倒，真正无可救药。
“大叔……”lisa还在温言相劝。
但此刻keith的眼里，她已不再是那娇俏可爱的快乐之源，她是个精于计算的生意人，是个讲究投入与收益的资本家，她……是个陌生人。
keith脱开她的手，往门口退。
“大叔！”
keith抬手阻止。
开了门，站在门口，背对着她：
“我只是个普通人，不懂生意，不懂你说的十倍二十倍的回报，我……我不想卷入你和mark……或者sunshine和胜天之间的任何问题。”他慢慢说，“对于昨晚的事，我跟你道歉，我也可以保证以后不会再发生，我……”他出门口，“我不再打扰你，我……不想做什么王牌，我只要过以前那样的生活。”
lisa看着他，没有追。
“我……不管怎样，我还是要谢谢你为苏苏和我妈做的事，那些钱……我说过我会还……我会想办法尽快还你。”keith转过头远远望着她，“不管你跟别人生意成功赚了多少，我知道我不值那么多的酬劳，所以……我会还你。”
说到最后，他竟笑了，“我不懂做生意，我不懂为了赚钱，一个人可以伪装的那么好……我高估了自己。”他抹面，“对不起，我为刚才对你的唐突抱歉。”他放开一直扶住的大门，“对了，医院定了下周一上午，给伯父动手术。”
他平静的说，“我……跟你辞职，从现在开始我不再和sunshine有任何关系，我们……也不用再见面。”
大门慢慢合上，lisa看着他的身影一点点消失于眼前。
“咔嗒”一声，再也看不见。
她没有迈步去追，甚至连挽留的说辞也没有一句。
她明明觉得刚才自己说的痛快，已将这大半日的委屈和憋闷统统发泄了个彻底！可是为何这刻，居然更加难受？
大叔的反应完全在她预想之外，而他离开的模样更令她倍感失落……
失落……她意识到这个词。
可是为什么？
她跌坐回沙发里，抱着头，百思不得其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