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Chapter02
六点半，已有宾客陆续抵达。
lisa招呼完一圈后伺机溜到化妆室，对于大叔的水准她实在一百二十个不放心。
一进门，想象中的桃红柳绿一概不见，八个女性model，三个正在领队指挥下整理要换的服装顺序，两个就对着镜子戴首饰，剩下一个喝水，一个正在吹头。
那个扫地僧似的大叔就站在发型师身边，指挥他握着吹风机，将model的长发全部贴服头皮，吹到一丝不苟。
lisa目瞪口呆，石化当场。
“大叔你搞什么！”她冲上前去抢夺呜呜作响的器械。
果然，对方全情贯注压根没注意后方有变。
“喂！”lisa索性拔掉电源。
瞬时安静，房间里的目光全部聚焦过来。
“什么意思，曹小姐？”keith看清来人，脸显愠怒。
发型师就悄悄朝后退了两小步。
lisa眼光扫视周围，尽力平心静气，“麻烦你能告诉我，这些model哪几个是做完造型，哪几个是还没有做完的？”
keith跟着她看一遍，牵着嘴角，“以曹小姐的眼光，竟然看不出来？”
lisa差点绝倒，拉了一个整理衣服的model过来，“这个是么？这个……她脸上除了唇膏，什么都没有！”
“原来你可以看出来。”keith通过镜子瞅向lisa，“但你错了，除了唇膏，还打了底……”
“我……大叔，你不会就想这样让她们走秀吧？”lisa心知此刻不好得罪眼前的家伙，不断压抑翻滚而上的怨气，“这次展示对我……对公司来说很重要的！她们……她们这样……”
“啪”的一声，keith转身拿下她手里的东西，上前一步，紧贴着她的面目。
lisa不明白对方用意，又不愿示弱，抬头对峙。
“曹小姐，这场秀的造型既然由我负责，你最好别进来打扰我的工作！”
吓——
全场倒抽口气，包括角落的助理阿may，谁都没想到这个造型师敢跟一向以强悍著称的老板lisa这般说话。
lisa自己也懵了，不过一秒钟后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境地，即刻反弹。
不料keith再次先发制人。
“你有想法是么？你觉得你ok？好！”他点头，放下高卷的衬衫袖管，“我这就收拾走人。”
说完，转身就走，眼看拉了门就要出去。
众人目光全都落在lisa身上。
零点五秒好似一个世纪。
“ok、ok、ok……我什么也不说。”lisa宣布投降，“大叔，都听你的听你的！”
keith闻声停下脚步，放开门把手的一霎，隐去了嘴角微扬的笑意。
转过身来，看着一脸无奈的lisa。
lisa好像斗败的赛鸡，举手示意，“你想怎样就怎样，这里全听你的……你想涂唇膏就涂唇膏，你想她们素面朝天都没问题！”泄了气，蹲下身子，低声嘟哝，“我完了、完了……这次搞砸，得赔多少啊……”
“喂！”头顶响起一个声音，然后感觉脑袋被人推了推。
lisa抬起头来，正是那个可恶的大叔，一脸严肃的瞅着自己，“大叔，又怎么了？都说全听你的了，还要怎样？”
keith无视她脸上可怜兮兮的神情，仍旧绷着脸，“没事的话，请你出去！”
lisa悔的肠子都青了，她真想抽自己。然后，把死呆瓜给一片一片凌迟至死。
出了化妆室她就坐到宴会厅，也顾不上宾客纷至，她在盘算这次展示砸场的话sunshine究竟要赔多少钱。话说回来，赔钱事小丢面事大，想她堂堂lisa曹不是在乎损失一单展示会的钱，而是这次的状况万一传扬出去……
一想到后台model那几张素颜到几乎可以看清雀斑和毛孔的脸，lisa哭都哭不出来。什么总监顾问，还扫地僧、首屈一指呢，想必是他的臭脾气和非主流首屈一指吧！
猛地灵光一闪，lisa又想到一桩——
大叔不会是从死呆瓜那里知道此次展示老板是自己，然后刻意假公济私、伺机报复？啊！自己怎么这么蠢这么蠢，同意让他救场！
lisa如坐针毡方寸大乱，这次看来真的死定了。
熬到八点，准时开秀。
lisa听到音乐声响，再也坐不住，借口上洗手间避避风头。
一个人躲在厕格内，lisa从未如此刻般绝望。不断想象客户发飙、逼问自己的情形，还有明日之后sunshine将被圈内同行夷为笑柄，lisa感觉自己在公关界的前途就将走到尽头。
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keith，不，张大叔！
只不过一部车的修理费用而已，能有多少，让这男人发挥如此恶毒本性，竟利用朋友情谊将自己斩尽杀绝！他早说啊，早说毋论修理费了，就是重新买部车给他也没问题的，就当花钱送灾星！
现在好了，钱财、商誉全都搭进去，这男人——真真是灾星。
外面群起的喧嚣声打断了lisa的自怨自艾。
怎么回事？莫不是宾客看不过眼，集体起哄造反了？
lisa赶紧从女厕冲出去，都忘记要照照镜子整理妆容。
推门进去，lisa再次愣怔。
宴会厅里人声鼎沸，全体宾客都在鼓掌，前排几位甚至站起来，交头接耳。
“lisa姐，lisa姐……”助理阿may急冲冲跑过来，“你跑哪儿去了！众人都在找你。”
lisa茫然被她拉着往舞台方向去，“找我做什么？”她想着不会是委托方要现场兴师问罪，那可真搞大了。
“展示效果非常成功，pl集团满意极了，”阿may边走边说，“他们找你去，说有个客户想介绍你认识。”
lisa尚没回过神，看着周围还在疑虑宾客反应究竟算好还是坏。
“lisa姐，这个keith可真厉害，”阿may拉着她继续说，充满了小女生的敬佩，“你刚刚不在场真可惜，没有看到model们出场时大家的表情，全都愣住了！那些model……打扮的那么……那么……”她寻找着合适的修饰词，“cool！我觉得keith真的太伟大了！”
lisa咯嘣一下拉回神游的思绪，因为她居然听到“伟大”这个词，用来形容……形容那个大叔？！
“may，你发什么花痴!”她低声训斥，“就那大叔搞的……搞的清汤挂面的造型，大家会说好？”
“真的真的，”小姑娘就差举手对天发誓了，“lisa姐，我没有骗你！”
“哎呀，lisa，你跑去哪儿了？”那边厢的客户见到来人，已经出声招呼。
lisa转头，一秒之内换上亲切笑容。
“ben，怎么样？可满意这场秀？”她表现淡然，其实内心紧张到冒汗，“有什么不满意不妥当的一定要跟我说！”
“你负责的项目哪次让人失望过？”叫做ben的男人笑容可掬，“我一开始就跟公司力推你们sunshine，果然没有看错！给我大大惊喜。”
“啊……哦，你真客气。”lisa眼珠略转，发现对方真心夸赞并非玩笑，同样惊喜无比。
“lisa，你这次让我大开眼界，我刚才看秀就在考虑，我打算跟公司建议，把这个品牌的全部推广和宣传项目交给sunshine负责。”ben说得认真。
lisa听得仔细，心中隐忧已被狂喜全部冲散，但面上维持和蔼笑容，“ben哥，你说真的？你这可是大大关照小妹我……”
“当然认真！我预备明天就跟公司提建议书。”他说完转身，拉着lisa往旁桌去，“哦，来来，帮你介绍一个钻石级客户。”
lisa此刻已是恢复状态，欣然跟上，“什么钻石级？你已是我钻石级贵宾！”
“哦，我可不算，mark比我厉害许多。”
lisa顺过ben手臂，见到一个男人站了起来。
“mark，我来跟你介绍，这就是这场秀的全权负责人，我刚刚跟你提的，sunshine的lisa。”ben对那男人说，然后转过身，“lisa，这位是mark，胜天集团的少东……”
lisa一听来人名姓，掩不住惊讶——
胜天集团的少东，不就是前几天与自己失之交臂的那个大客户嘛！
lisa不曾想他居然会来看秀。
“你好，曹小姐。”对方礼貌伸手过来，lisa当然立时迎上。
“叫我lisa就可以。”
“好，lisa。”mark笑笑，眼角露出隐隐的纹路。
lisa觉得那是男人优雅、成熟的象征。
“呃……程先生……”
“mark。”对方纠正。
“ok，mark，”lisa改口，“不知道mark对这场秀……感觉如何？”
“我一直觉得bluelabel这个品牌的定位有些特异，”mark坦言自己的观点，“不是纯粹的高端，又跟潮流中的元素格格不入……说实话，ben他们当初引进这个品牌我就有些担忧，所以今天特地过来看看你们是如何帮ben他们来定位的……”
lisa平息静气的等待对方揭晓答案。
“whatabigsurprise!”mark挑眉，毫不掩饰自己的表情，“我曾经在美加看过几场bluelabel的秀，都没有今天来的意外。sunshine的设计太让人……意外了。”他重复强调着“意外”这个词，lisa心口扑扑直跳。
“今天的model造型跟以往大不相同，非常亮眼！”mark说，“跟舞台搭的也好。”
lisa飞快想着——model亮眼？他是说自己在化妆室看到的那几个素面朝天的姑娘么？还是，他看到的和她看到的根本就是两拨人？
“是啊是啊，我都呆了。”一旁的ben插进来，“我从来不知道原来这个牌子可以做到这样……冷艳的效果。”
lisa决定等下一定要去化妆室证实model的情况。
“lisa，我先跟你约好，只要公司点头，bluelabel这个牌子就全部交给sunshine了，”ben用交情下定，“就……用今天这个造型，太棒了！”他摩拳擦掌，“对了，差点忘记，我都想问你sunshine藏了那么厉害的造型师么？也不介绍给我认识认识！刚才mark也问我，想知道今天谁负责整场造型的……”
“呃……”lisa语塞，但马上回神，“都让你们知道，sunshine还吃什么？”
“哈，卖关子。”ben笑道，“总之我就敲定今天这场秀，跟你sunshine还有背后大师定下君子协议，以后bluelabel就走这个冷艳路线，专攻25-30岁这段，绝对有市场……”
“ben，你把sunshine大半时间都预定，我还怎么好意思跟lisa开口呢？”mark缓缓插道。
“哟，lisa，mark居然开口邀约……”
“sunshine当然全力以赴。”lisa笑意盈盈，春风满面。
交换名片、约定时间，lisa将大部分客户送离酒店，回到场地。
这才想起来自己要去化妆室看个究竟。
匆匆推门，里面已是一片狼藉。
姑娘们早已换下了展示服装，大都在那儿聊天交谈，还有几个正对镜上妆。
下了台不卸妆而上妆的，的确少见。
“大叔呢？”lisa左看右看不见主角。
阿may不知从哪儿冒出来，“lisa姐你说keith么？他早走了，秀一结束就离开了。”
“？？”
“keith说要赶末班巴士……”may解释，“他跟我说了，今天的报酬可以转账到他银行帐户，哦，他留了纸条让我交给你。”
lisa没伸手，只是瞪着那张纸条，心想大叔走得急倒不忘记讨债！
不过干吗着急离开，坐巴士……坐什么巴士！酒店门口有的是出租！拙劣理由！怎不说是不愿跟自己交代始末，一走了之，不负责任的表现！
“lisa姐，客户是不是很满意？”阿may又问，“你刚才还不信，现场都赞叹这次造型出乎意料，别致独特。”
“嗯、嗯……”lisa含糊对付，在这个曾经战败的地方，即使对手不在现场，她也拉不下脸承认自己的失误。
“哎，我刚才用手机拍了视频，给你看啊。”阿may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举到lisa面前。
lisa一直想知道现场状况，当然凝神细看。
结果……还是化妆室里被自己认为惨不忍睹的形象。
可那些姑娘穿梭于舞台上，居然就完全不同了……
lisa再看一次，这才惊觉原来舞台的灯光跟原先自己预设的似乎不一样了，model身上的服装搭配好像也有变化。
明暗交错、眼波流转间，真的是——
冷艳！
lisa心中竟同ben不谋而合。
再看一遍，又看一遍，lisa终于相信为什么人人都说“出乎意料”四个字。心下渐对大叔的眼光产生几分敬佩。但念头不过一闪，她又立时打住，这男人……谁知是不是误打误撞，原想整弄自己却无意成全了展示会……在弄清事态黑白之前，说什么都嫌早！
lisa决定找个时间，再跟大叔来个交锋!
“纸条呢？”她伸出手来。
may立刻将那纸片递上。
“哈，想要钱！”lisa笑得贼，“哪有这么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