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Chapter15六道骸
那一夜之后，格洛丽亚显得十分安分，就连跟着斯库瓦罗去见九代目的时候也没有多说一句话，沉默得就像是一个乖巧的洋娃娃。
而这一切都是源于她与斯库瓦罗之间的心照不宣。
斯库瓦罗为了那个现在不知被关在何处的瓦利亚的首领。
而格洛丽亚是……为了能有一天摆脱枷锁地活着。
格洛丽亚清楚，要想彻底掌握主动权，就不能事事都依靠梅迪契的残部，特别是艾伦他们。
他们的效忠是建立在血缘之上的，而她需要的，是完完全全对于她格洛丽亚的忠诚。
可她离这个目标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怀着这样的心情，格洛丽亚陷入了梦境中。
相较于从前那些虚无缥缈的幻想，这个梦显得无比真实。格洛丽亚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叶孤舟，身处其中，无法自拔。
她所面对着的是一片黑暗，身后浓雾翻滚。不知从哪里来的一束微弱的光打在她的身上，她能看见自己浑身伤痕，满是泥泞。倏然间，一只白鸽飞过，像是预兆一般划过上空的黑暗，洁白的羽毛飘落，微光落下。
格洛丽亚伸手接住了这一片羽毛。
它似乎带着温度，从掌心开始，一点一点地将格洛丽亚心中的寒冷驱散。
如同光明而至，黑暗不存。
“fufu，我是走到哪个小羔羊的梦里呀？”一突兀的声音闯入梦境，将格洛丽亚身后的黑暗划开，宛若幕布落下。
那带着戏谑的声音越来越近，格洛丽亚慌张地看向四周。
光亮没有了，鸽子没有了，又只是这样单纯的黑暗。
黑暗带来的窒息感蜂拥而至。
她讨厌这样的地方
“你很怕吗？”那声音中带了点笑意，“那我们换个地方。”
下一秒，黑暗化作光点散去，一片白茫茫的景象中，所有的景致重组构建，以格洛丽亚为圆心，一点一点的绿色逐渐朝外蔓延，直至铺满了整个视野。
这是格洛丽亚从没有看见过的地方。
有蓝天白云、鲜花秋千……
有自由的味道。
即便只是身在梦中，格洛丽亚仍然满心欢喜。
“看来你很喜欢。”
又是这个声音。
不过，这一次格洛丽亚看到了这个声音的主人——少年看上去比她大一些，但看上去十分羸弱，脸上带着笑容，可那双异瞳里只有无边无际的冷漠。
“你是谁？”格洛丽亚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即使身处梦中，她依然保持着该有的警戒心。
“真是值得夸赞的戒备心。”少年摊开双手，示意自己并没有什么恶意，“骸，六道骸，这是我的名字。那你呢？迷路的小羔羊？”
格洛丽亚不悦地皱了皱眉，她不喜欢这个称呼，将自己的名字格外清晰地说了一遍：“格洛丽亚，格洛丽亚·梅迪契。”
听到女孩的姓氏，六道骸明显愣了一下。
也不知是不是格洛丽亚的错觉，她总觉得眼前人脸上的笑容越发稀薄，眼中的嘲弄意味更甚。
“没想到啊……居然能碰见梅迪契家族的人……”六道骸应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重新将嘴角的笑容扯到了原先的弧度，“我听说梅迪契家族的人都死的差不多了，没想到今天还能碰上……真是让我惊喜。”
格洛丽亚并没有从六道骸的语气中听到任何惊喜的情绪，相反冷漠和嘲讽的意味甚浓。女孩不由的想到，这个人知道一个与她认知下完全不同的梅迪契。
“你能跟我说说，梅迪契吗？”
格洛丽亚说出的话让六道骸不由诧异，“你不是梅迪契的人吗？”
“可是我从没有去过梅迪契……没有见过那里有什么人，没有接触过他们外界所说的一切事务。我就这样不明不白地冠上了梅迪契的姓氏……”
“每天都有人追杀，每天都活在心惊胆战里。”
格洛丽亚演得极为逼真，边说边掉眼泪，灰色的眼眸中盛满了楚楚可怜与挤压了良久的负面情绪。
不知真假。
格洛丽亚也不知道能不能骗过眼前的少年，但她觉得，自己压在内心的情绪都能被六道骸感知到。
这样就够了。
一个能随意出入别人梦境的少年……
她很有兴趣。
果然，就在格洛丽亚蹲在地上掉眼泪的时候，站在她跟前的少年正居高临下地打量着格洛丽亚的一举一动。
六道骸觉得，这是一个聪明有趣的姑娘。
起码比那些穿着白大褂的疯批要有趣得多。
“哦可怜的姑娘，我想我们可以好好聊聊……”六道骸将人扶了起来，那只在格洛丽亚看来格外诡异的红色右眼冷冷地注视着她，似乎能将内心的虚妄全都看透一般。
格洛丽亚下意识地避开了视线。
梦中的一切都是假的，可六道骸可以以梦境为媒介，将一些不属于格洛丽亚的记忆塞进来。
那漫天的大火、那在绝望中哭喊的孩子……
这些零碎的记忆涌入格洛丽亚的脑海，女孩疼得在地上满地打滚。
明明梦境中是没有感觉的。
六道骸就这样，宛若俯视蝼蚁般注视着格洛丽亚的狼狈，喉间时不时发出“fufu”的笑声，在这个梦幻的场景中，显得格外诡异。
“你该走了。”就在六道骸话音落下的刹那，格洛丽亚猛得从梦中惊醒，半坐在床上。女孩的手止不住颤抖，似乎对适才梦境里的痛苦心有余悸。
四周仍然一片漆黑，格洛丽亚看了眼床头的闹钟。
三点四十五。
可她已经没有了睡意，脑子里都是那些个零碎片段，也不知真假。还有那个叫做六道骸的少年，真是拥有令人吃惊的能力。
女孩倚着床板，从床头柜一层抽屉的顶部夹层里抽出了一个小本子，上面写着从她加入瓦利亚以来，借助瓦利亚还没有报废的情报网，探查到的有关梅迪契的事情。
为了防止被艾伦找到，格洛丽亚特地做了一个隐秘的夹层——这手艺还是在杀手训练营里学会的。
塞纳被她的动静给闹醒了，此刻盘踞在床上，半直立起身子。
“嘶——”
格洛丽亚听到了动静，朝着塞纳勾了勾手指，“塞纳，过来。”
蛇冰冷的表皮蹭过女孩的手臂，引起莫名的颤栗。
这种熟悉的触感让格洛丽亚无比心安。
过去数年，无数个日夜，她都是这样跟一条蛇相依为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