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封信
一连下了三天的雨,这天终于停了。
孟南音刚下楼准备吃早餐,就见到了在医院忙于研究的小阿姨秋瑾之。
秋瑾之:“今儿怎么起这么早?”
孟南音:“小阿姨,早呀。”
孟南音:“待会儿学校有事。”
秋瑾之:“对了,快递小哥一大早就来家里了。”
秋瑾之:“喏,你的信。”
秋瑾之:“小姑娘是不是有情况呀?这年头了还有人给你写信,想必是十分深情了。”
孟南音:“……”
第五封了。
她收到信的间隔越来越短,那个人却似乎丝毫没有要露面的意思。
她神情淡漠地接过牛皮纸信封,随手往书包里一扔。然后偷偷观察秋瑾之的表情,见她好像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才确定她没有看到信封上的字迹。
否则那样漂亮的字,以秋瑾之的聪明才智,怎么会认不出来那是谁写的。
孟南音:“没有的事,一个顽皮的人写的无聊信件罢了。”
秋瑾之:“这样呀。”
秋瑾之:“不过你放心,小阿姨是不会反对你谈恋爱的。只要……”
孟南音:“只要不影响学习对不对?哎哟,真不是。”
孟南音:“今天杨姨做了什么好吃的?我快饿死了。”
她昨晚胃口不好,没吃多少,一大早就被饿醒了。
陆星湛:“都是你爱吃的。”
少年一直低着头默默地喝粥,孟南音也只当没看见他。
要不是他突然说话,她差点儿忘记他的存在。
孟南音:“小阿姨,你怎么有空回来?”
秋瑾之:“不欢迎?”
孟南音:“哪有?我这不是听说你们学医的,课程紧、课业忙嘛,还以为你没什么时间回家。”
秋瑾之神色一暗,稍纵即逝,在场的另外两个人都没有发觉。
孟南音:“小阿姨难得回家,明天正好是周末,我们是不是……你懂的。”
少女冲长相明艳的女人眨眨眼。
秋瑾之:“懂懂懂,随便买,刷我的卡。”
孟南音:“爱你。”
说完也不顾吃得油光油光的嘴,一下子就在秋瑾之白皙的脸上亲了一口。
秋瑾之:“哎呀,你快走开。油叽叽的,恶心不啦?”
孟南音:“嘻嘻嘻,不恶心,这是爱。”
吃完早饭后,孟南音又回了一趟房间。
她从书包里掏出那封信,视线在上面的字迹停留了一秒,而后毫不犹豫地将其扔进一个纸箱里。
里面静静地躺着之前的四封信。
她一封都没有打开过。
她心里堵着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十分难受。
楼下陆星湛的声音没多久后响起。
陆星湛:“小师姐,该去上课了。”
孟南音:“……”
真烦。
一听到这家伙叫她小师姐,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她气冲冲地下楼,还没开口就被陆星湛截了和。
陆星湛:“我知道,不要叫你‘小师姐’。”
陆星湛:“可是小师姐,我改不过来了。”
陆星湛:“怎么办?小师姐。”
孟南音:“够了。你闭嘴。”
她不再去看他那双可怜兮兮的“狗狗眼”,大步朝门口走去。
学校距离秋家不远,二人上下学都是步行。
从前的肩并肩同行变成了如今的一前一后。
如果没有暑假里的那件事情,她不会抗拒他到如此地步。
但陆星湛无所谓的态度,心甘情愿走在她后面的行为,又让她心里没来由憋着一口气。
不让他靠近的是她,他真的不靠近了,她又生气。
她忍不住怀疑自己脑子有病。
来到教室,她刚坐下,前桌聒噪的声音立刻响起。
沈嘉柯:“音姐,你今天怎么这么憔悴?”
沈嘉柯:“是不是小星星没有好好爱你?”
孟南音:“闭嘴。”
沈嘉柯的话让她脸上一热,她连忙打开窗户,让凉风降一降温度。
黎冬月:“是啊,你的脸色看起来很不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孟南音:“没事,就是昨晚没睡好。”
沈嘉柯:“果然是小星星没有好好爱你。”
孟南音:“……”
陆星湛:“沈——嘉——柯。”
少年的声音冷得可以掉冰渣子。
孟南音说的话别人或许会相信,但黎冬月从初中就对化妆颇有研究,并且进行了全方位的深度学习。她一眼便看出孟南音的苍白脸色和眼下的青黑都是化出来的,根本不是她说的什么没睡好。
她为什么要说谎,又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伪装?
然而黎冬月并没有揭穿她,只是若有所思地盯着她看了几秒钟,随后笑了笑。
黎冬月:“你是不是……那个快来了?”
孟南音:“哪个?”
孟南音:“哦!不是。我没事。你别想太多了,月月。”
孟南音:“快背单词吧,第一节课要默写。”
沈嘉柯:“啊啊啊,你不早说。”
孟南音:“我早说你就能默出来?”
沈嘉柯:“能写一个是一个,一个也是成就嘛。”
孟南音:“突然这么励志,不像你呀。”
沈嘉柯:“那可不,得向音姐看齐。”
孟南音:“学我一个都默不出来?”
沈嘉柯:“哦,口误,得像小星星看齐。不然我都不好意思做他的同桌了。”
安南三中,陆星湛是万年不变的年级第一名,孟南音则相反,排名榜的最后一名永远是她。
课间十分钟,孟南音揣着化妆品去了一趟洗手间。
她在隔间里确定“憔悴妆”没有花,才若无其事地走了出来。
佳佳出事的那年,她疯了一样地到处寻找与佳佳有关的信息,去过酒吧、去过地下赌场,各种娱乐场所几乎被她摸了个遍。
然而一无所获。
后来有了沈嘉柯的加入,他们甚至去了佳佳就读的q大少年班。在案发现场徘徊了许久,最终捡回了佳佳遗落在那里的玉兔抱月手绳,这对她来说,算是一丝小小的慰藉。
就在他们将要离开时,高处却突然滚落一根巨大的樟木。如果不是沈嘉柯手疾眼快将她拉至一旁,双双滚到地上,她可能也如佳佳一样,被沉重的木头砸死。
樟木的坠落,让他们不禁怀疑难道佳佳的死真的是意外,可又好像哪里有说不上来的不对劲。
总之又是一趟几乎无所获的行程。
直到那一日,她再次无意间听到叔公与人的通话。
叔公:“沈家将这事瞒了下来,但事情远远没那么简单。”
叔公:“那丫头的死绝非意外。”
叔公:“秋家不能被泼上这种脏水,所以无论用什么办法,都要查清楚那丫头到底是怎么死的。”
她没有看到的是,叔公的手机屏幕是黑的,他根本没有跟人通话。
她满脑子都是刚才听到的,手脚迅速跟着发凉。
佳佳的死真的有内幕。
可如今两年过去了,她和沈嘉柯什么有用的信息都没有查到。
——佳佳,我是不是特别没用?
佳佳曾视她如女侠,可她面对佳佳的死,束手无策。
她一度颓唐不已,流连于酒吧等场所,也因此认识了一帮乱七八糟的人。
有一次其中一个朋友过生日,来了没有二十个人,也有十来个,热闹不已,也嘈杂得令人头疼。
她借口去洗手间,实则是想出去透口气。
她没走几步就发现自己忘了拿手机,中途折返时,无意间看见酒保往酒里添加了什么。她装作没看见,悄无声息地在酒保身后跟着回了包厢。
她清楚地确定,酒保将那杯放了东西的酒递给了自己。
酒保:“小姐,这是您点的莫吉托。”
孟南音:“谢谢帅哥。”
她当着酒保的面喝了一口,而后去了洗手间。
一到洗手间的隔间里,她就趴在马桶上将嘴里的酒吐了出来。
离开酒吧之前,她不动声色地用纸巾浸湿在酒里,悄悄地带走了。
在沈嘉柯的帮助下,她知道那酒里下了一种最近市场上新型的dp。
沈嘉柯:“音姐,你为什么会有这玩意儿?”
他惊得眉毛都皱在一起。
沈嘉柯:“事情一定不是我想的那样对不对?”
孟南音:“嗯,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孟南音:“最近认识了一些酒友。有个姑娘拜托我帮忙检验一下里面有什么。”
她没有说实话。
沈嘉柯:“吓死我了,不是你就好!”
沈嘉柯:“下次去酒吧带上我!”
孟南音:“好。”
后来她每次去酒吧都带上了沈嘉柯这条小尾巴,有趣的是,她每次都能遇到那个酒保。
第一次是,他端了一杯颜色看起来很漂亮的酒,说是邻桌那位帅哥请她喝的。
她回头看去,果真有一个帅哥对着自己笑。
而沈嘉柯这时候正好去了洗手间。
她笑了笑,没有推却,接过酒就抿了一口。
随后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吸水纸巾,悉数吐在了上面。
而类似事件,她只要来酒吧就几乎每次都会上演。
那些酒都被她以各种理由拜托沈嘉柯帮忙一一检验,里面都不出意外地全部含有那种新型dp。
看来有人想要让她染上d瘾。
那她何不如了那人的愿?
这便是“憔悴妆”的由来。
孟南音再回到教室时,看见自己的桌上放着一盒牛奶和一颗水煮蛋。
她一摸,牛奶是温的。
沈嘉柯:“别看我。”
沈嘉柯:“这么贴心的事不用想都知道一定是小星星做的。”
沈嘉柯:“不对呀,音姐,你今天怎么这么奇怪?”
孟南音:“哪里奇怪?”
沈嘉柯:“你平时可是从来不穿校服的!”
黎冬月:“对哦,沈同学不说我都没发现。”
孟南音:“想穿就穿咯。”
她说话的时候目光扫向雪里红的座位。
那个少年端正地坐着,对他们这边的动静丝毫不感兴趣。
却有一个人突然站了起来,桌椅和地面摩擦的声音刺耳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