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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章 第一百四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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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灯如豆, 风卷纱幔,长夜飞雪不停,望川殿的灯盏又亮了起来。

    庭院里跪着几名侍女, 神情惶恐,都哭成了泪人, 秦筝问完了话, 立在门外对南宫悯说:“回教主, 她们都不知道人是什么时候没的,只是听着里头迟迟没动静, 之后才发现尹秋不在了。”

    南宫悯立在汤池边,一身红衣快要与纱幔融为一体, 她神色平淡地瞧着里侧那扇大开的窗户, 说:“这池子里的水尚且热着,应该还没走多久。”

    秦筝问道:“那什么时候派人去追?”

    “迟一些罢,”南宫悯转了身, 漫不经心道, “做做样子罢了,不必那么着急。”

    秦筝嗫嚅了一下,面有难色:“这……属下觉得, 还是即刻派人去追为好。”

    南宫悯瞧了她一眼:“为何?”

    秦筝垂着头, 不敢迎上南宫悯的视线,低声道:“方才有教徒来报, 说是……说是温护法也不见了。”

    南宫悯步伐一顿,挑了挑眉, 听到这消息却是不怒反笑道:“看来满江雪还真来了,”她说着,抬腿行出殿外, 立在廊下看着院子里的几个侍女,说,“那就更不用追了。”

    秦筝面露疑惑。

    “好个分工合作,”南宫悯哼笑一声,“我把圣剑的下落透露给了尹秋,为的就是让她替我查明圣剑是否真的在云华宫,那时我才会告诉她吹笛人是谁,可满江雪却又暗地里带走了温朝雨,她一定有法子叫温朝雨开口。”

    秦筝道:“如此一来,她们既有了圣剑,又知道了七少是谁,教主,咱们这回损失可大了。”

    南宫悯摆摆手:“非也非也,”她示意底下的侍女们退下,后才对秦筝说,“表面上看,我是被她们算计了,但其实不然。”

    听她此言,秦筝眼眸一亮:“怎么个不然法?”

    “首先圣剑遗失多年,我早已没那么在乎了,能拿回来固然好,拿不回来也是没办法的事,不如将心态放好一些,”南宫悯说,“但我相信尹秋若真的找到了圣剑,她会告诉我的,我只要知道圣剑是真的在云华宫,就总有拿回来的一天。”

    秦筝觉得有理,又问道:“那七少呢?她在云华宫蛰伏了这么多年,不仅自己的大仇还未得报,连许诺给教主的事也还没办成,如今她若是被满江雪等人抓住了,咱们不就功亏一篑了?所以属下认为,还是应该尽快给七少报个信,让她早做准备。”

    “没那个必要,”南宫悯笑得随和,“你对这人了解不多,她没那么容易被扳倒。”

    “可温朝雨一定会说出七少是谁,”秦筝道,“倘使我们不报信,七少就会陷入被动的境地,到时候圣剑拿不回来,我们在云华宫也失去了内应,这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再者,就算七少聪慧,能想到什么办法躲过这一劫,但只要尹秋拿到了圣剑,她就会知道是教主在背后泄了密,她若是反过来对付您又该怎么办?”

    “她对付谁也不会对付我,”南宫悯说,“是人都有私心,她这些年迟迟不将圣剑拿给我,的确是在牵制我,所以我利用尹秋试探试探她又怎么了?她即便知道了,也能明白我的用意,我也是借此事敲打她而已,哪怕她真的因此心生怨愤,也不敢与我反目成仇,她夹在紫薇教与云华宫中间,始终还是处于劣势,她心里知道该讨好谁。”

    她虽是这么说,但秦筝还是有些不放心:“可七少一旦暴露……云华宫岂会放过她?也许是属下愚笨,着实想不到七少能如何化解此次危机。”

    南宫悯笑了起来,悠然道:“不是你愚笨,我说了,你只是对她了解不多而已,”她说到此处顿了顿,又很快接着道,“放心罢,小七这会儿,比什么人都安全。”

    ·

    清晨时分,小城还未苏醒,驿站内的弟子们已开始活动。

    茶花谢了不少,院子里的积雪上落了一地残红,两名女弟子抱着衣物行到汤房,正要推门而进,忽见一个弯腰驼背的身影也从前院行了过来。

    “程师姐今日倒是起得早,”一名女弟子笑道,“请问锅炉房的火生起来了么?我们正要去沐浴呢。”

    程秀背着一捆刚劈好的干柴,佝偻着身子与她们擦肩而过,低声说:“有热水,你们进去罢。”

    两名女弟子冲她道了谢,脚步轻快地入了汤房,程秀也随之跟了进去,撩开厚厚的门帘入了内里的锅炉房,她把背上的干柴取下来堆在墙角,席地而坐,又取下腰间的酒壶灌了两口,等到外间的汤池里传来“哗哗”水声,她才又站起来,手脚麻利地往炉子里添着柴火。

    姚定城今日没有落雪,薄薄的晨曦穿过了云层,透过窗纱投在屋内,光线比平时要亮堂,程秀照看着锅炉,满脸睡眼惺忪的模样,她揉了揉自己乱如鸡窝般的脑袋,正要扯过棉被在柴堆上睡一觉,转身之际,却是见得门边不知何时多了个人。

    ——是个穿着洁白弟子服的年轻姑娘。

    程秀身形一滞,打量这姑娘两眼,觉得有点印象,但又想不起她的名字,便开口道:“你是……”

    “我叫白灵,”那姑娘其貌不扬,笑起来倒是有几分少年人的洒脱,“是琉璃峰如今的大弟子,师姐过去也是琉璃峰的人,对么?”

    程秀下意识扒了两下头发,遮住了自己的脸,说:“嗯,你找我有事?”

    “是我师父让我来找你的,”白灵说,“前不久来姚定城见了你一次,回去后同她老人家提过一嘴,得知师姐如今屈居此处看着锅炉,师父十分惋惜,她对师姐有几分好印象,这次我下山来,便是特地奉了师父的命令带你回宫去,她想将你留在身边。”

    程秀得了这话,默然片刻才道:“不必了,我从前只是普通弟子,与大长老也未有过什么交集,况且我现下这模样待在宫里也不合适,留在姚定城挺好,请你替我转告大长老,心意我领了,但我过得很好,不太想回宫去。”

    “哪有不想回宫的弟子?师姐可别推辞了,”白灵说,“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你放心,谁若是敢因着师姐的相貌说三道四,我身为大弟子,定然不会姑息!师姐忘了么?从前我们还一起下山执行过师门任务,你功夫那样好,留在这里烧水添柴实在是委屈了,既然我师父有心栽培于你,这么好的机会,你可千万不要白白错过。”

    程秀微微抬起了头,再度将白灵打量了一阵,平淡道:“抱歉,我并不记得有和你一起执行过什么任务,你应该是记错人了,我功夫一般,如今更是连许多后生子弟也比不上,大长老的这份栽培之心,我着实不配。”

    白灵愣了一下,古怪道:“师姐不记得我?”她凑近程秀几步,歪着头道,“六年前你们被紫薇教堵在破庙里,正是我带人去相救的么,当时师姐伤成那样,险些没了命,也是我带着你一路疾行去了附近的镇子上治的伤,虽然后来这些年我公事繁忙,师姐你也不知所踪,我们二人没什么来往,但这救命之恩,师姐怎么能把我给忘了?”

    程秀皱了皱眉,藏在乱发后的眼睛将白灵看了又看,末了才见她露出恍然之色,意外道:“救我的那个人是你?”她不太自然地笑了笑,“不好意思,我那时候伤得厉害,昏昏沉沉的,没太看清你的长相,加上这么多年过去我也早就忘了,还请师妹不要怪罪。”

    白灵便也跟着笑了起来:“所以师姐还是想起来了?”

    程秀“嗯”了一声:“想起来了,多谢师妹。”

    “果真想起来了?”白灵弯着腰,目光直白地端详着程秀,“可我方才这些话,是在骗你呢。”

    听到这一句,程秀脸上的笑容顿时一僵,眉目也顷刻间透出了几分寒凉:“骗我?”

    “六年前,我还待在新弟子院,既不是琉璃峰大弟子,也从未下过山,”白灵说着,当即拔剑逼近了程秀,沉声道,“而你们当时一行人,多半都被火烧死在了破庙里,你虽然活了下来,却不是靠宫中弟子所救,而是自己撑着一口气侥幸脱逃,被路过的村民救了一条命——你根本不是程师姐,你到底是谁!”

    程秀冷冷一笑,在白灵锐利的目光当中站直了身子,她动了动唇,却是半句话也没说,抬手便是一掌袭开了白灵的剑,又紧跟着跳窗而逃,动作十分干净利落。

    只见她这身手,白灵就更加确定她说自己功夫平平是绝对的假话,但眼见程秀已飞快逃离出去,白灵却丝毫不急,她慢条斯理地从窗口跳下去,便见程秀意欲翻墙而出时,一道白影及时现身在了高墙之上,堪堪堵住了程秀的去路。

    甫一瞧见拦路的人是谁,程秀便无法抑制地涌出了恐慌,她来不及多想,当即又折身而返,打算另寻道路窜逃,后方的白影却又以迅雷之势再一次闪现到了她跟前,同时朝她胸口狠狠击了一掌,登时便将程秀打的口吐鲜血,连连倒退几步,摔倒在地。

    见状,白灵这才一个飞身掠去,眼疾手快地拿出麻绳将程秀五花大绑起来。

    “先走,”满江雪看了程秀一眼,道,“不要叫驿站内的弟子们发觉动静。”

    白灵应了声“好”,赶紧顺势点了程秀的穴,带着她跟上了满江雪的脚步。

    ·

    尹秋醒来时,天色才微微亮,稀薄的晨光透过窗缝映在铜镜上,又折了一折投在她的眼睛里。

    时日尚早,客栈里头已经响起了不少脚步声,外头经久不息地回旋着寒风,身侧的床榻上已经没了满江雪的影子,尹秋赖了会儿床,穿好衣裳下榻洗漱时,外间的房门便被人轻轻推开了,她捏着帕子回头一看,先进来的是满江雪,后头则跟着扛着程秀的白灵。

    “这么快?”尹秋略有些讶异,“我还以为你们先下楼吃饭了,正打算去找你们再一起回驿站呢。”

    白灵将程秀丢麻袋似地丢到地上,咧嘴一笑:“你伤都还没好,有我和师叔就够了,这不,手到擒来嘛!”

    尹秋欢欢喜喜地跑过去,冲满江雪喊道:“师叔!”

    “睡好了?”满江雪拨了拨尹秋被水沾湿的碎发,说,“想吃点什么?”

    尹秋想了想,说:“来了姚定城,当然要吃云吞面了!”

    “那行,我出去买,”白灵很有眼力见地举手道,“你们先审着,我很快就回来。”

    尹秋笑了笑,冲白灵道了声“谢”,她看了程秀两眼,说:“温师叔还在隔壁呢,要不我们把她也叫过来?”

    满江雪说:“我让薛谈去了府衙,你能背得动温朝雨?”

    尹秋说:“师叔不能背吗?”

    满江雪说:“我背她?”

    尹秋说:“那抱过来也行。”

    “……我不想抱,”满江雪面露为难,便拽住程秀身上的绳子拖着她道,“这样也行。”

    尹秋忍俊不禁,憋着笑跟在了满江雪身后,两人拖着程秀去了隔壁的房间,温朝雨正直挺挺地倒在床上闭目养神,听到动静便将眼睛睁了开来。

    “温师叔,”尹秋走到榻边坐下,将温朝雨扶了起来,“你看我们抓住了谁?”

    温朝雨耷拉着眼皮,转动眼珠看了看程秀,说:“谁啊?我又不认识。”

    “是陆师姐的手下,”尹秋解释道,“有了她作证,陆师姐的罪就更好定了。”

    “关我屁事,”温朝雨毫不客气地说,“赶紧给我解穴!我憋死了!”

    自从被满江雪一个手刀劈晕过去后,从苍郡来到姚定城的路上,温朝雨就一直处于无法动弹的状态,便是吃饭解手时也有白灵寸步不离地守着她,生怕她得了空隙就溜了。

    “不能解穴,”尹秋很认真地说,“你会跑的。”

    温朝雨磨了磨牙:“你净跟着满江雪这人学了些不该学的!真是卑鄙!我已经落到你们手里了,我还跑什么?我总不会傻到现在还回紫薇教罢?”

    “那也不是不可能啊,”尹秋说,“我们也是为了你的安全考虑,总之你要跟我们去云华宫当面指证陆师姐,等事情结束后,我们会再把你交给季师姐,至于季师姐肯不肯让你走,那就不是我们能管的事了,你再忍一忍罢。”

    “满江雪!”温朝雨冲尹秋撒不出气,只能朝满江雪骂道,“你这个无耻小人!”

    满江雪对她的愤怒视若无睹,只是对尹秋说:“先坐一坐,等白灵与薛谈回来再审,我们有的是时间。”

    尹秋笑眯眯地应了一声,拉了张椅子坐在了满江雪身边,几人便就这么等着了,过了半柱香的时间,便听廊子里传来了一连串的脚步声,白灵提着食盒入了房里,薛谈也紧随而来,手里还拿着张画像。

    “你们说的那个柳八早就被官府斩首了,不过他在死前留了张画像,说是与他接头的人就长这模样,你们看看?”

    白灵把几大碗香喷喷的云吞面摆在桌上,头一个将脑袋探了过去,看了看说:“嗯?这人怎么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到过。”

    闻言,尹秋也立即朝那画像看去,面露惊异道:“……还真是有些眼熟,我似乎也见过他。”

    满江雪眸光平淡地扫了一眼,问白灵道:“你先前说,她不是真的程秀?”

    白灵点头:“我试探过,她中了我的套,她肯定不是。”

    满江雪将那画像与程秀来回看了一阵,说:“那日我让孟璟察看过,没发觉什么异常,兴许是怀薇的易容术被我们低估了,你再看看她脸上可有面具。”

    白灵会意,立马蹲去程秀跟前在她脸上摸索起来,可好一阵过去,她也没找着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只得狐疑道:“怪了,她脸上还真没什么面具,”说完这话,她便拿手背拍了拍程秀的脸,“你究竟谁啊?”

    程秀神情漠然,唇角边还在滴着血,她双唇紧闭,一副根本不想搭理白灵的样子,反倒是看向尹秋道:“你先前说要给陆师姐定罪,定什么罪?”

    尹秋把嘴里的云吞咽了,侧头瞧着她说:“陆师姐是紫薇教安插在宫里的细作,你不知道么?当然是定这个罪了。”

    闻言,程秀明显愣了愣,半晌才哑声说:“你们怎么查到的?”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尹秋说,“干了坏事,就总有被查到的一天,否则我们也不会找上你,不过你放心,只要你愿意配合,坦白交代,我们就不会为难你,何况你也看见了,师叔就在此处,我说的话不会作假。”

    程秀惊疑不定,内心在这一刻闪过了无数个念头,可她看着满江雪,又看着床榻上的温朝雨,挣扎片刻终是认命道:“那你们想问什么?”

    白灵一听这话就知道有戏,她与尹秋和满江雪交换了眼神,从薛谈手里取过了画像,说:“一件件挨着来罢,你先说你是谁。”

    程秀得了这话,先是一声嗤笑,看着尹秋道:“我是谁,你何不猜猜看?”

    发觉她眼里带着憎恶之色,尹秋疑惑道:“我们认识?”

    “当然认识,”程秀冷道,“我能落到今天这地步,都是被你害的。”

    尹秋微愣:“我?”

    “你仔细看看这画像,”程秀眉目不善,说,“多看两眼,我不信你真的想不起来。”

    尹秋微微蹙眉,再度朝那画像投去了视线,那上头画着个年纪轻轻的男子,如那柳八所说,模样还颇为俊秀,若是本人在场,说不定还能叫人眼前一亮。

    “这么说来,这画上的人是你易容假扮的了。”尹秋细细端详着,只觉那男子越看越眼熟,可她怎么也不能将那张脸和哪个人对上号,连个胡乱猜测的对象都想不出来。

    见尹秋迟迟说不出自己的姓名,程秀面色铁青,愤然道:“我因为你饱受痛苦,过了几年半人不鬼的日子,你居然把我给忘了?”她咬牙切齿道,“真是可笑——!”

    白灵在边上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无言道:“那她是不是还要跟你说声‘对不起’啊?你搞搞清楚,现在是你和陆师姐成了我们云华的叛徒,也不知你们暗地里做了多少龌龊事,你凶什么凶啊你!”

    “我确实想不起来了,”尹秋不再看那画像,移动视线看着程秀,“你直言罢,你到底是谁?”

    程秀气地一阵猛咳,末了才勃然大怒道:“我被你害的离开了云华宫,又被遣送去了天池,受尽了冷眼和苦楚!我费尽心机想报仇,结果到头来你居然不记得我,你凭什么不记得我!”

    尹秋听着她这番话,不由地心下一动:“天池……?”

    她赶紧将那张画像又看了两眼,这才眸色意外道:“你……你是天音峰的丁师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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