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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4章 第二百一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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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场春雨下了三日, 断断续续,时停时落。雨后的云华山草长莺飞,春意盎然, 处处透着生机, 清风怡人。

    这三日以来, 梦无归率人攻打云华宫的消息如疾风骤雨一般传遍四方, 所牵扯出来的陈年旧事与血海深仇也都随之昭告天下。一桩桩, 一件件,都似突如其来的晴空霹雳,打的江湖侠客们措手不及,无人不为之震惊。

    除却如意门事变的真相和云华宫掌门谢宜君的生平事迹之外,最为人所津津乐道的还是梦无归与南宫悯那一场精彩对决, 茶楼里的说书先生们虽未到场, 但也讲得绘声绘色,如同亲眼目睹过一般, 直说的一众听客兴致高涨,拍手叫好。

    “紫薇教虽作恶多端, 但那南宫教主此番也算令人钦佩,眼见云华宫遭此祸患, 她非但没有趁机添把火顺势攻上云华山,反倒主动与梦堂主决一死战。遥想当年, 老教主也是位刚正不阿颇有美名之人,若非因着圣剑, 紫薇教也不至于沦落至魔教的地步,希望这一战过后,这南宫教主若能改换心性,从此走上正途, 也算是为中原武林造福了。”

    “再说那梦堂主,当年不过是如意门的千金小姐,不如她姐姐沈曼冬出名,但历经家破人亡,多年忍辱负重,苦心经营,竟也有了攻打云华宫的本事,最后手刃杀亲仇人,终报大仇,完成毕生所愿,这可是功夫不负有心人的活案例啊!这二位女子,倒是比咱们这些男子还要有勇有谋,真叫我等自愧不如,又分外唏嘘不已。”

    “说起来都是如意门咎由自取,那沈门主一人造下的冤孽,足足祸害了三代人。谢掌门虽有不义之举,但也情有可原,谢家何其无辜,遭此横祸,只是可惜那谢掌门终是走了歪路,一念之差下弑师杀友,到头来落得这样的下场。若非如此,这位谢掌门也是位女中英豪,她独挑大梁,将云华宫治理得井井有条,何人不称颂于她?真是可悲可叹。”

    ……

    雨后暖阳初升,浩劫已过,上元城重归平和安定,酒楼茶馆里人声鼎沸,交谈之语不绝于耳。

    尹秋蹲在檐下,一边听着堂内众人高谈论阔,一边在怀里和袖袋摸了个遍,冲阶下的白灵万般无奈道:“没钱了,真没钱了,我不骗你。”

    白灵看着手里的碎银子,叹道:“那怎么办?城里虽然大体都安顿好了,还有府衙在帮着善后,可那些死掉的百姓还需银钱去安抚他们的家人,我带下山的银子都花光了,其他同门也是两手空空,你这里果真一点都没有了?”

    “真有我还不拿给你吗?”尹秋耷拉着眼皮,说,“看时辰陆师姐也该到了,她管账的么,你问她要去。”

    白灵把碎银子收起来,也听了一耳朵茶馆里的动静,五味杂陈道:“还有心思听书呢?我到今天都没缓过神来,弟子们也都精神不济,一个个跟做梦似的。说起来那天被掌门摆了一道,差点把我也安个奸细的罪名,好在是虚惊一场,没有真被她连累。”

    尹秋舒了一口气,看着街市上的行人,百感交集道:“我也一样,昨天夜里还梦见在明光殿和掌门练剑呢,今早醒来看见季师姐孤零零地坐在梅园里头处理公务,心里真有些不是滋味。若不是师叔睡得沉,我又不想触景伤情,其实该留在宫里帮帮季师姐的,下山也算有口气可以透,顺带再帮帮你这儿。”

    “那你还躲着偷懒?”白灵说,“快别听这些老头儿说书了,事情一大堆忙都忙不完……你一直按着肚子干嘛,不舒服?”

    尹秋说:“我饿得头晕眼花,又没钱买吃的,我站不起来了。”

    白灵面露难色,将收好的碎银子又摸了出来,盘算着说:“……倒是还能买两个烧饼,我也饿得前胸贴后背了,驿站里头没人煮饭,都忙着呢。”

    尹秋说:“那就凑合着吃罢,我平时没有花银子的地方,存起来的月俸今天全拿出来补贴公费了,但死伤太多,我那点银子也顶不了什么作用,只能等晚上回宫后再问师叔要去,她比我有钱。”

    白灵看了看四周,道:“谁又不是呢,我的月俸也花得精光,况且钱多钱少都是小事,那么多条人命,也不是银子能补救得回来的,只能是尽力而为……罢了罢了,不说这些了,还是先去找陆师姐罢,要了银票咱们去钱庄取些银子出来。明光殿炸成那样还得重修,又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安抚好了百姓,宫里折损的弟子们家中也要安抚,又不知得花多少钱,我真是愁死了,唉。”

    两人离开茶馆,在街市上走动片刻,寻到一个卖烧饼的摊子,白灵正要掏钱,忽听有人在身后问道:“你们俩大中午就吃这个?”

    尹秋回过头去,眼前站着个青年公子,手里提着两个大箱子,瞧着沉甸甸的。尹秋都快忘了她还认识这么一号人了,自是迎上前去,笑问道:“薛大哥,多日不见了,你这是做什么呢?”

    薛谈手脚不便,把箱子搁在鞋边,累得直喘气:“刚从钱庄出来,我家护法前几天回来了,让我多取些银两送到你们驿站去,正好二位姑娘在此,也省得我去了一个人都不认识,赶巧一道走罢。”

    白灵一听这话,登时喜出望外道:“你是说这两个大箱子里头,装的都是银子?”

    薛谈说:“是啊,钱庄在南门大街,你们驿站偏在北门,我一路提过来累得够呛。”

    白灵按着心口,又道:“这么多银子,都是给我们云华的?”

    薛谈说:“正是,我家护法知道你们最近少不得要开支,这城里死了那么多人,你们宫里也死了不少弟子,这些人的亲眷都需安抚,加起来肯定要花上不少钱,所以她让我赶紧把银子给你们送过来。还不止我这儿呢,后头还有几个箱子。”

    “太好了!”白灵差点跳起来,兴奋道,“真是雪中送炭!我们俩方才正愁这个呢,穷得连烧饼都快吃不起了。来来,不劳您使力,这两个箱子我一块儿扛了!”

    见她说完这话提着箱子就要走,薛谈急忙道:“这怎么成?你好说也是个姑娘家,我堂堂男子汉,岂能让你干这等重活儿?还是我来罢,反正也快到地方了,不差这几步路。”

    白灵摆手道:“你出钱,我出力,这很公平么。”

    薛谈道:“不行不行,叫我家护法知道了,指不定得臭骂我一通,我虽然身有残疾,但还没到要姑娘帮我搬东西的地步,快还来。”

    白灵说:“谢你都还来不及,哪有让你搬的道理?你莫要再坚持,我一个人顶两个!”

    见他二人为着这事争的不可开交,谁也不肯让步,尹秋笑了笑,说:“那就薛大哥提一个,我们两个提一个,这样总行了?”

    薛谈觉得这提议不错,便颔首道:“也行,不过咱们先等一等,我家护法还在后头呢,她马上就过来了。”

    “温师叔吗?”尹秋立即越过他往后方瞧了瞧,疑惑道,“她不是送你们教主去苍郡了么?”

    “没走成啊,”薛谈说,“你不知道,那天快入夜的时候,护法突然把教主带到家里来了,我险些被吓死,但后来也不知道怎么的,教主自己走了,死活不要护法跟着,我也是后来才知道护法没走的。这几天我家护法连房门都没出,看样子还挺伤心,待会儿你们要是见了她,可别提这个啊。”

    尹秋点头应下,白灵趁他俩说话的空当扛着箱子就跑了,薛谈“哎”了一声,急忙追了上去,尹秋本想也跟上,但视线游移间果然瞧见温朝雨正领着两个小厮往这处行了来,便也主动朝她走了过去。

    两人在人堆里碰头的那一刹那,尹秋只感到一股浓郁的酒香扑面而来,定睛一看才发现温朝雨腰上挂着个酒葫芦,瞧着还挺沉。

    “呦,脸色这么不好,”温朝雨当先开了口,抬手在尹秋脸上掐了一下,“是不没吃饭?再瘦下去你就跟竹竿儿一样了,我要把你带到我那宅子里当晾衣杆使。”

    尹秋“哎唷”一声,连忙躲了去,脸上顿时浮现出两个红红的指印。尹秋捂着脸颊道:“您这么大力干什么?我是饿的,也没休息好,温师叔既然来了带我下馆子吃饭罢,您刚打了酒,也该配几个菜吃。”

    温朝雨打了个响指,说:“正愁没人陪我喝酒,成。”便使唤身后两个小厮把银子送去了云华驿站。

    尹秋说:“还有白灵和薛大哥呢,我们先去找他们,然后再一起去罢。”

    “不管他们两个,薛谈身上有钱,”温朝雨将尹秋一揽,“咱俩吃独食,走!”

    说罢便挑了个酒楼,要了处二楼的雅间,温朝雨点了些尹秋爱吃的菜,边给她倒茶边问道:“满江雪怎么不在,你饿得饭都没得吃她也不管管?”

    “师叔不知道我下了山,这会儿估计还睡着呢,”尹秋说,“那天淋了雨,回到宫里后当晚就发烧了,虽然火毒是解了,但身上的伤还是在的,总体来说情况不大乐观,也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好。”

    “那你还不在榻前守着她,跑下山来做什么?”温朝雨明知故问。

    “我守了好几夜呢,宫里这么多事,到处都差人手,我当然不能视而不见了,”尹秋说,“等吃过饭我就回去看师叔,上午来城里帮忙,下午在宫里帮季师姐,晚上有一整晚的时间可以陪师叔,您别把我说的像是对她不管不顾似的。”

    “那你是大忙人,”温朝雨说,“但也得注意身体,城里既然有陆怀薇和白灵在,你就少往这处跑,我会让薛谈也帮着点。”

    尹秋笑了笑:“这回温师叔送了那么多银子过来,我代宫里谢谢您。”

    温朝雨灌了口酒:“谢什么,反正也不是我的钱,都是南宫悯的,就当替她做善事了。”

    尹秋听到这话,想起薛谈的叮嘱,便没多问,只是应了一声。倒是温朝雨瞧着她道:“你不问我为什么没去苍郡?”说罢又道,“是薛谈跟你透露的?”

    尹秋未置可否,只道:“既然留了下来,必是有原因的,您不说我也知道。不过您没走也是好事,季师姐知道了一定很高兴,待会儿要跟我一起回宫去看看她吗?”

    “宅子里闷了这几天,也该去看她了,”温朝雨叹了口气,打量尹秋道,“发生这么多事,你怎么看起来一点也不伤心?反倒像是没事人似的。”

    尹秋说:“也许是习惯了这样的日子罢,这两年发生的事情只多不少,我已经能做到平常心看待了。再说伤心也没用,有那时间不如多做些事,人总还是要往前看的。”

    “那你爹呢?”温朝雨忽然话锋一转,“他迟迟没露面,你们俩什么时候相认?”

    听到她用了“爹”这个字眼,尹秋愣了愣,有些难言道:“这个……他想见我的时候,自然是会来的。”

    谈话间,小厮们将菜传了进来,温朝雨见尹秋原本好好儿的,提到尹宣就沉闷了些,也就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说:“不谈别的了,先吃饭,吃饱了上山去。”

    等到一席饭毕,两人前往驿站牵了马匹,沿着山道回到了云华宫。明光殿被炸毁,这两日正在加紧重建,季晚疏只能先在梅园里办公,温朝雨想着尹秋要去惊月峰,也就不好打搅她和满江雪,便先去了季晚疏那处探望。

    尹秋轻车熟路地回了惊月峰,沉星殿周围都不见人影,弟子们应是都去别处帮忙了,尹秋行到寝殿掀开帘子看了一眼,见满江雪还在昏睡,便去了厨房做了几道清淡的饭菜,烧了些热水,再回去时,满江雪还是没醒。尹秋只好在外间支了小火炉给她熬药,再把帘子挂起来,好随时看着寝殿里的动静。

    这几天云华山一直落雨,今日总算是停了,但也不见太阳,天色是发青的阴,把院子里的红枫映照得有些惨淡。尹秋拿着小竹扇给炉子旺火,盯着那枫树不由自主地发起了呆,也不知过了多久,寝殿里传来了细微的响动,尹秋登时回了神,跑进去一看,满江雪眼眸刚睁,朝她看了过来。

    “师叔醒了?”尹秋连忙在榻边坐下,俯下身贴了贴满江雪的额头,欣慰道,“烧好像退了,你还疼不疼?”

    满江雪适才醒转,还有些无法抑制的愣神,她看了尹秋一会儿,合了合酸涩的双眼,问道:“什么时辰了?”

    “未时了,”尹秋把满江雪扶了起来,“我做了些吃的,水也烧好了,师叔要不要洗一洗?收拾一下起来吃饭喝药,躺了这几天也该起来走动走动了。”

    满江雪没什么精神,凑近尹秋靠在了她肩头,病恹恹的不想说话。

    孟璟每回带着医药弟子来给她把脉换药,满江雪都表现得沉稳平静,只有当人都走了她才会把真实的状态表露给尹秋一个人看。寝殿里萦绕着微凉的风,卷来了外间苦涩的药味,尹秋把满江雪抱在怀里,声音里带着笑,她柔声说:“以前我受伤,都是师叔来哄我,现在换我来哄你了,师叔一定很难受对不对?没事的,有我照顾你,很快就好了。”

    满江雪闭着眼睛,嗅了嗅尹秋身上的气味,笃定地道:“你见过温朝雨了,她没走?”

    尹秋莞尔:“没走,我在城里和温师叔吃了顿饭,一起回宫来的。酒气这么大吗?我都没喝呢。”

    满江雪说:“……我哪儿都不舒服。”

    尹秋叹气:“上次的伤刚好,这回又受了这么重的伤,当然会不舒服了。”她扒开满江雪的头发,指尖碰了碰她的颈侧,那里还留着一道剑伤痊愈过后的白痕,那是满江雪与叶芝兰在崖边对峙时自己弄的。

    两人依偎了一会儿,尹秋还惦记着外头的药,便服侍满江雪穿好了衣裳,先把炉子里的火灭了一些,再把热水送进来。满江雪的伤在右臂,行动不便,尹秋也就没有走开,在水面铺了一层花瓣,等满江雪入了浴桶,她才转过头替满江雪洗头发。

    热气缭绕,屏风隔开的这一方小天地弥漫着蒸腾的白雾,满江雪把右手搭在桶边,看着水里那厚厚一层花瓣,说:“我洗澡从来不用这些,你怎么想起要放这个?还放了这么多。”

    尹秋立在她身后,赧然一笑,支吾着说:“嗯……师叔不喜欢吗?有花香,很好闻的。”

    满江雪听出她这话里似乎带着点羞涩,侧脸看着尹秋道:“你脸红什么?”

    尹秋不看她,说:“没脸红,是被热气熏的。”说完这话发现满江雪还在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尹秋只得老实道,“好罢……我放这么多花瓣,是为了把师叔藏起来。”

    满江雪明白了,没说话,靠上浴桶无声一笑。

    待沐了浴,尹秋又给满江雪擦干了头发,去了外间看看药熬得怎么样了,她把饭菜摆到桌上时,满江雪穿好了衣裳,从屏风里侧行了出来。尹秋从衣柜里取了锦袍给她披上,说:“饭菜还热着,师叔快吃罢,都是你喜欢的,能吃多少吃多少,稍后好喝药。”

    满江雪“嗯”了一声,坐在了窗下的矮脚几边,尹秋忙前忙后不得空,先是把浴桶里的水倒了,又跑去外头盯着药锅,一时半刻闲不下来。满江雪体虚力乏,也没什么胃口,但还是听了尹秋的话尽量拣了些菜吃,却也吃的不多。等到尹秋把熬好的药端了过来,满江雪才搁了筷子,问她道:“有心事?”

    尹秋微怔,眯着眼睛笑了笑说:“没有啊,”她看了一眼桌面的饭菜,问道,“怎么吃这么少,再吃点罢?”

    满江雪晃了晃左手,说:“右手疼着,拿不动筷子,左手也不听使唤。”

    尹秋事情太多把这茬给忘了,赶紧道:“那我喂你吃,再多吃点好喝药,否则肠胃会不舒服的。”蓦然想到自己把满江雪丢在这边,竟一点也没想起来她不方便进食,尹秋便有些自责,又有些心疼。

    满江雪问了些宫里和城里的情况,尹秋一一答了,她分明答得很认真,也自觉并无异常,但满江雪还是再一次问道:“你怎么了?瞧着像是心事重重的。”

    尹秋喂菜的动作没停,反问道:“有么?”

    “有的,还很明显,”满江雪说,“是温朝雨和你说什么了?还是宫里又发生了什么事?”

    她一向敏锐,总能看透自己的小心思,尹秋轻叹一声,也就不再回避,说道:“先前在城里,温师叔提到了……义父,我是为这事发愁呢。”

    满江雪说:“愁什么?”

    尹秋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只能回道:“这我自己也说不上来,师叔应该能体会我的心情,”她顿了顿,“以后总是要见面的,可我知道他是谁后,就不晓得该怎么面对他才好了。”

    满江雪看了看她,单手将尹秋拉到了怀里,笑道:“或许他也和你一样,应该也在为了这个犯愁,”言罢又安慰道,“这没什么,愁的人不止你一个,其实还有我。”

    尹秋意外道:“你?”

    满江雪垂眸看着她,佯装叹息道:“我也愁呢,只是没告诉你罢了。”

    尹秋说:“师叔愁什么?”

    “你的愁闷我能懂,但我的愁闷你却不一定能懂,”满江雪说,“你和他见了面得管他叫爹,我又该管他叫什么?”

    尹秋鸦雀无声地安静下来,有点没明白满江雪什么意思,过了老半天才反应过来她这话里的含义,不由震惊道:“啊……这倒是!”

    满江雪被她逗笑了,在尹秋脸上亲了一下,故意问道:“那你说说,我们两相对比,谁该更愁一些?”

    尹秋想象了一番那画面,这会儿就已经觉得尴尬了,她拧着眉毛沉默片刻,担忧道:“那我想知道,我……义父他,知道我娘曾经喜欢的人是你吗?”

    满江雪想了想,说:“应该知道。”

    那岂不是更尴尬了……?尹秋往满江雪怀里一钻,闷声道:“既然如此,我看还是不要见面了,干脆以后都书信往来罢,省得乱了辈分。”

    “辈分早乱了,”满江雪说,“你现在担心这个,未免太迟。”

    “那师叔干什么突然跟我说这个?”尹秋控诉,“我更愁了!”

    满江雪抱着她颠了颠,温声道:“倒是不急,他应该会和梦无归先见上一面,你还有时间做好心理准备,何况有我陪着你,怕什么?”

    “话是这么说,”尹秋不免低落下来,“真到了那一天,我肯定还是会很紧张的。”

    她抬起头来,望向窗外的红枫,又轻叹道:“也不知小姨现在怎么样了,阿芙没了,她一定很难过罢,还有傅湘,她们两个……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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