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他希望我像白云一样自由自在
“再喝一口就习惯了。”白云飞又碰了一下秋风的啤酒罐，不等秋风说话，他自己先仰头喝了大半罐。
秋风感觉他好像有心事，而且是急于倾诉的心事。
所以他没忍心扫白云飞的兴，举起罐子喝了一口。
“我跑了之后那位好心人并没有抛下我不管，而是不远不近的跟着我，经过一个早点摊的时候他还给我买了豆浆和一屉小笼包。”白云飞又喝了口酒。
“小孩子嘛，单纯得很，有点吃的喝的戒备心很快就松懈下来。”白云飞笑了笑继续说，“他问我哪里人，今年几岁。我只告诉他自己八岁，其他一概不回答，我不想让他知道太多的信息。”
“担心他送你回福利院？”秋风问。
“嗯。后来他走到哪我跟到哪，跟了他整整一天。直到晚上我还跟着他，跟得实在没办法了他只好把我带回家，就是现在这个家。”白云飞朝院子四周环顾了一圈，眼里卷着满足，“想不到我今生还能如此幸运拥有一个家。”
“然后你就一直跟着爷爷了？”秋风大概听明白了白云飞身世的前因后果。
这回不等白云飞和他碰罐子，他倒自觉的跟人家碰了碰。
“也费了一番周折。”白云飞喝了口啤酒笑着说，“爷爷刚开始是不打算收养我的，他觉得自己年纪大了，从军征战枪雨弹林几十年，身体落下不少病根。”
“他怕拖累你。”秋风点点头。
“嗯。反正我打死也不会回福利院了，就死缠烂打赖定爷爷了。”白云飞说，“我当时发现这位爷爷虽然经常板着张脸看起来严肃又古板，其实心特别软。”
“每天晚上半夜会过来为我盖被子，会揉着我的脑袋说我是傻孩子。”白云飞轻笑出声接着说：“为了讨爷爷欢心把我留下来，每天饭后我会争着抢着去洗碗刷筷收拾桌子。”
“爷爷每天买好的菜我也会摘好洗干净，跟着爷爷出摊我会仗着自己脸蛋儿长得好看，往路边来往的行人吆喝揽生意。”
“一个月下来，爷爷被我磨得没脾气，终于带着我去办了领养手续，而且给我取了现在的名字，他希望我像白云一样自由自在。”提起爷爷，白云飞的笑容多了份温暖，“我爷爷姓白。”
“就这样我一直跟着他老人家相伴着走过来。”白云飞说。
他仰头一口气把自己罐子里的酒喝完了，然后拿起秋风的罐子对着自己的罐子口倒了一大半进去，只留了一口的量给他，“小孩子，意思一下就成，别喝太多。”
秋风第一次喝酒，喝多几口后，脑子转得有点慢，屁股底下的椅子伴着脑袋转动仿佛也会跟着一起转。
微醺的感觉好像挺好，身心放松，就是想放纵的笑一下或哭一下。
加上想起自己的身世，他很没骨气的哭出了声。
白云飞觉得自己的身世没多苦，只是每天思念爷爷挺让他受煎熬的。
白云飞看着泪眼婆娑的秋风，心里想自己还没哭呢，怎么把人家孩子给虐哭了呢？
白云飞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你哭什么呀？我没觉得有什么。”
“我”秋风虽然心疼白云飞的身世，却也真心替他感到欣慰，好歹他遇到了疼他爱他的爷爷，而自己呢？虽然曾经有家，可却没享受过多少温暖，“我难过。”
或许妈妈在自己小时候那几年还是爱过自己的吧？不然为什么会做这么好吃的螺蛳粉给他吃呢？
妈妈估计被爸爸打得实在没办法了，才对生活彻底失去希望，渐渐的也不再花心思管他了。
“有什么可难过的，你至少还有家，还有爸爸，我就剩这所房子了。”白云飞自嘲的说。
“我爸前段时间过世了。”秋风抹了把眼泪，“但他并不爱我。”
“”白云飞惊愕的看着他，为自己不经意翻出人家的伤心事感到万分抱歉，“对对不起啊。”
原来自己捡了只失去双亲的土包子回来。
“没什么。”秋风垂着眸子说，“爸爸在这个家里，除了酗酒赌博，就是打我和妈妈。我妈妈就是因为受不了他的毒打辱骂才自杀的。”
白云飞的眸色一下子深了下去，沉默半晌起身往厨房走去。
回来时，手里又多了两罐啤酒。
他觉得眼前的孩子此时需要这种东西聊以自慰。
不知道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是有了悲凉的身世作加持，秋风一口气喝完了一罐啤酒，喝得醉眼朦胧东西不分。
连怎么上床的都不知道，反正他睁开眼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
他皱起眉头想回忆一下自己是怎么上的床，然而除了记得白云飞问他有没有十八岁，接着喝了点酒之后，一切都不记得了。
酒，真不是好东西。
脑袋此刻像被人从头顶猛地劈了一刀似的拧着劲儿痛，混混沌沌一点也不清醒，整个人仿佛被人间隔离在外，看什么都聚不了神。
身上的衣服不是自己的，是一套偏大的浅蓝色套头短袖裇和短裤。
应该是白云飞的。
秋风抬起手闻了闻自己身上，没有汗味，还有淡淡的沐浴露清香。
他扶着脑袋细细想了想，没想出个所以然来，看样子昨天晚上是白云飞帮他洗的澡。
他叹了口气，刚来这座城市什么事没干成，光是给别人添麻烦了。
他双手抱头趴在膝盖上暗自懊恼，加上一想到自己十八岁的大男生昨晚光溜溜的被人伺候着洗澡都觉得特别丢人。
“还没醒酒呢？”门外突然传来白云飞的声音，吓得秋风扯了被子就往身上盖，想想多此一久，身上穿着衣服呢！
况且人家昨晚上已经看精光了。
秋风摆出破罐子破摔的摆烂态度，自我安慰的想：两大男人也没什么好难为情的，反正你有的我也有，顶多高矮胖瘦大小长短有点区别而已。
人类的最大优点就是特别善于自我欺骗和自我麻醉。
这么一想，他果然有点释怀，觉得好像也没什么好羞涩的，以前初中高中不一直在大澡堂和一屋子的男生洗澡呢嘛？
就当昨天晚上又洗了一次澡堂不就得了？
秋风完全是在偷换概念，学校大澡堂洗澡是自己洗自己。
而昨晚，是别人帮他洗。
“我醒了。”秋风朝门口回了一句。
“嗯。”白云飞说，“起来了就赶紧洗漱到院子里吃早餐，洗手间我放了套新牙刷和毛巾。”
“哦。”秋风起床习惯性把床铺整理好，洗漱完出来看见石榴树下的铜桌上摆了油条、豆浆和白胖胖的包子。
像秋风这种打小就受习惯苦的人，一日三餐不是玉米糊就是酱油伴稀饭，此刻看见这些精细的早餐忍不住想咽口水。
白云飞坐在石榴树下咬着一个包子，他今天穿了件白色短袖t裇，显得更加阳光帅气青春无敌，简直比刚升上天空的太阳还要有精神气，容光焕发不像熬过夜的人。
“飞哥你这么早就起来了？”秋风过来坐下，犹豫了一下开口，“我昨晚上没闹吧？”
因为他知道爸爸每次喝完醉就像得了狂犬病的疯狗，见人就咬，见东西就掀，十里八乡的人都被他得罪光了。
“没有，酒品挺好，一醉就睡。”白云飞看着他笑，“赶紧吃吧。”
“谢谢你啊。”秋风喝了口豆浆，温热温热的，豆香味浓郁，很好喝。
“谢什么？谢我帮你洗澡吗？”白云飞揶揄他。
“谢谢你留我在这里，谢谢你送我去医院，也谢谢你帮我把湿了的衣服全洗了。”秋风看着白云飞说，眼神清澈干净，特别真诚。
“嗐，多大点事。”白云飞摆摆手，“只能说爷爷把我教得太好了。”
“你今天不去店里吗？”秋风问。
“等着看你醒来还分不分得清东西，不然走出去丢了怎么办？”白云飞咬了口油条说，“现在看来，你一切正常。”
虽然白云飞说的话听起来是在开秋风的玩笑，但秋风心里还是有股暖流充盈在胸膛，直抵眉宇，湿了眼尾。
他知道，白云飞在担心他。
白云飞吃得很快，最后一口油条没吞下去就忙着起身往外走，“辛苦你收拾一下，我要去店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