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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酒鬼爸爸摔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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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风想提前到上学的京城找工作赚钱,虽然有一万元奖学金,对于四年大学来说也是杯水车薪,只够管一个学期的学费。

    中午他做好饭,还特意去镇里割了一斤肉想讨好刘大木把身份证和户口本给他。

    秋风刚把饭菜端上桌,刘大木耍着醉拳回来了。

    “爸,吃饭了。”秋风站在一旁等刘大木上桌。

    “你是不是瞒着我昧了一笔奖学金?”刘大木瞪着快脱眶的眼珠子问。

    “什什么奖学金?”秋风不擅长说谎,刘大木一问,他就慌了神,眼神闪烁。

    “别骗老子了,猴子刚跟我说的。”刘大木说。

    “哪有奖学金,别听他瞎说,要考省第一才有奖学金。”秋风松了口气,只要不是村长说的就咬死不承认。

    “敢骗老子打死你个便宜货!”刘大木恐吓他。

    “没有,如果有我指定全给您。”秋风往盛好饭的碗里夹了几块肉推给刘大木,“爸,我今天买了肉,您快吃。”

    “你是不是藏奖学金了?”刘大木睨着他问。

    “没有,我昨天卖了酸笋赚的钱,想着快上学了,买点好吃的孝敬爸。”秋风小心开口:“您把我的身份证还给我吧?”

    “老子供你白吃白喝读完高中还痴心妄想读大学?”刘大木仿佛压到屁股上十年老痔疮似的蹭一下从椅子上蹦起来。

    抬手掀了一桌子菜。

    正午烈阳下,尖锐的嘶吼穿透稀疏的灰瓦屋顶,惊了一树在窝里小憩的麻雀,争先恐后展着翅膀惊慌失措冲出浓密的枝叶,尖叫着四处逃窜。

    “也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看看你脑袋上哪块地方长长得像老子?”破败的泥砖灰瓦平房里传出一阵阵气急败坏的叫骂声,同时挟裹着鸡零狗碎碗筷落地碎裂的声音。

    “日日头还在正午挂着呢,你他他妈就敢开始做春秋大梦?”酒精泡麻了的舌头打着转,话都说不利索。

    逼仄昏暗的小厅里,碎碗菜渣溅一地,加上一屋子的酒气,又臭又酸脏乱不堪。

    刘大木手里抓着一只墨绿色玻璃瓶,里边摇摇晃晃还剩四分之一的劣质白酒,弓腰曲膝站成了“2”字形,脸因为过于激动愤怒涨成了猪肝色。

    甲亢腺患者特有的凸眼球越发狰狞恐怖,整个眼珠子突出眼眶一半,分分钟有夺眶而出的势头,眼白多黑眼珠小,顶在上眼皮底下,瞪人的时候份外怪异渗人。

    “我自己挣学费不需要您供,您把我的身份证还给我。我”一把少年清越干净的声音响起,很快又被粗俗不堪的污秽语言打断淹没。

    “臭婆娘死贱货搞破鞋生出来的野种,有什么资格上大学?”醉汉刘大木因为情绪失控歇斯底里近乎破音。

    长期烟酒浸泡的声带里仿佛堆满了成条成条的浓痰,声音艰难的从喉咙里爬出来,嘶哑而肮脏。

    “野种!呸!”刘大木提胸摒气咳出一口青黄色又浓又稠的痰朝秋风身前飞喷而下,堪堪落在距离少年白布鞋脚尖一厘米的地方。

    秋风往后退了一步,清清瘦瘦的立在醉汉跟前,眉目精致干干净净的俊俏模样,很难看出是从这种乌烟瘴气的家庭养出来的孩子。

    “您把身份证给我,我上完大学还养您。”秋风直视这位意识被酒精侵袭得整日浑浑噩噩却必须称之为“父亲”的醉汉。

    “槽你m的,听不懂人话是吧?”刘大木抬起脚就往秋风腰上踹。

    秋风没躲,被父亲用了十成力气一脚踹得趔趄着朝后退了两三步才站稳身形。

    因为他知道如果此刻躲了,必定会惹得父亲勃然大怒失去理智,想要回身份证无异于登天摘星。

    他想读书,他要读书。

    他知道如果想改变命运和现状,读书是他唯一的出路。

    打记事起,他印象里“父亲”就是这副不分日夜酗酒赌博的疯魔状态。

    醉了发酒疯骂人打人,清醒时同样骂人打人。

    不过打的都是家里人,在外人面前怂得跟孙子似的。

    外头受的所有窝囊气,回到家加倍发泄在老婆孩子身上。

    七年前摇摇欲坠的家终于被他打散了。

    母亲不堪生活压力和终日盼不到头的家暴,撇下这个家跑了。

    一个星期后,在屋后菜地边的发酵化粪池里飘起一具已经膨胀成皮球的尸体,经鉴定就是秋风的母亲。

    父亲没结婚之前跟老母亲相依为命生活,因为是低保户又酗酒成性,三十几岁了还找不着老婆。

    而母亲因为偷吃禁果后意外怀孕男方突然失联,外公外婆怕丢人,匆匆忙忙把她嫁给方圆百里臭名昭著的穷汉,从此断了这份血缘关系不再来往。

    他作为母亲带球嫁人的“野种”自然成了父亲的眼中钉肉中刺,沦为父亲身陷人世泥沼发泄不平恶气的对象。

    有事没事都要往他身上泄愤一番。

    刘大木踹完好像还不解气,迈着凌乱的步子想上前再补一脚解气,结果一脚踩中地上的菜汁,步子不稳狠狠往后仰头摔在地上,手脚抽搐人事不省。

    秋风慌忙蹲下身想扶他起来,结果怎么喊都没反应,刚开始还翻几下白眼,到后边口吐白沫一个猛抽搐便没了声响。

    秋风脸色苍白慌忙跑出去喊人。

    在村口大榕树下纳凉的村民看见他气喘吁吁的跑出来,其中一位摇着蒲扇的大娘问了句:“秋风,你大中午的跑什么哟?”

    “爷爷奶奶,我爸我爸他摔倒了,我找人帮忙。”秋风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弯腰双手撑在膝盖上大口喘气。

    陈旧的高中校服后背全打湿了。

    虽然大伙不待见秋风那位酗酒好赌人品也恶劣的父亲,但秋风却是极讨人喜欢的孩子,乖巧懂事有礼貌,样貌随了他命运不好的亲妈,水灵灵的标致得很。

    大娘手中的蒲扇停了下来,几位老人面面相觑了一会,立马会意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其中一位大爷掏出老人机打了急救电话,然后随着秋风一起跑回他家。

    躲在小卖铺的几人心虚的打了个照面,也聚过来打探消息。

    在回去的路上还遇见一位壮青年,便一同拉上去了秋风家。

    刚到门口,一股子酒臭味熏得各位大爷大妈往后退了好几步。“造孽啊大中午喝成这样。”

    打急救电话的大爷进去弯腰朝秋风父亲喊了几嗓子:“大木大木,醒醒,听没听得见哪?应个话!”

    一地的碎瓷片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大家也不敢贸然去挪动地上的人,只能在门口等着急救车过来。

    送到医院不到一个小时便宣告抢救无效死亡。

    死因颅内出血伴随非预期性心梗猝死。

    主要原因是他摔倒前精神和情绪波动异常激烈,摔到后脑勺诱发心源性心梗,心脏失去有效收缩,然后昏厥、抽搐,呼吸减慢并迅速变浅从而停止。

    中午还在骂人,下午便阴阳两隔。

    秋风并没有多大的伤悲,并不是他冷血,而是这位称之为父亲的人从他记事起,除了暴力和恶语相向外,从未给过他一丝一厘的温暖。

    村民为这个苦命的孩子唏嘘感叹不已,年纪轻轻就失去双亲。

    不过也算是解脱吧,那位已经凉透名叫刘大木的男人,在这个家里就没尽过一天当父亲的责任,每天除了打骂赌博就是耍酒疯,老一辈挣下来的土地和微薄的家业,全被他败了个精光。

    村委帮着处理完后事,几位手脚麻利的婶子过来帮着收拾了一屋子的残羹碎碗,扶正歪七八倒的凳子,看了两眼立在一旁捧着大木瞪圆了眼的黑白遗照的秋风,摇摇头走出了他家门。

    晚上村长端了碗饭菜过来,村里有个习俗,戴孝之人三十天内不得迈进别人家门槛,会带来晦气不吉利。

    秋风会做饭,只是因为今天琐碎事情特别多,顾不上淘米做饭。

    “谢谢康叔。”秋风双手接过村长递过来的两大碗饭菜,放在桌上,坐在椅子前沉默不语。

    “秋风你要记住,你是秋家挑事的大人了,以后不管在外边遇到什么事情,都不准你去赌博打架,你要做个好人,不要让人瞧不起!听见没有!”村长语重心长的说。

    秋风点点头答应了。

    “现在你们家的情况确实令人揪心,大学呢是一定要上的。” 村长叹息了一声:“我跟村里大伙儿商量商量,看能不能给你多筹点路费,再出个家庭情况证明,拿到学校或许可以减免些学费。”

    “多谢康叔,您费心了。”秋风感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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