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人间朝暮，叶落惊秋
早在一个月前，车幂就打算着让团团国庆假期回家一趟。
这一个月以来，虽说每晚都会跟车梦芷视频，但车幂也都能看得出这母女俩对对方的思念。
婆婆云晓一直照看的团团，每天接团团上下学，乐此不疲。
她提前跟婆婆打好招呼，今天去接团团放学。
到了学校门口，车幂扑了个空。
车幂怎么也没想到，张百芹已经提前把团团接到了乡下。
她隐隐感觉到不安。
张百芹在大巴车上还特地给车幂通了电话，团团那边似乎也非常乐意。
但车幂不信这些表象，张百芹是个什么人，她心里再清楚不过了。
只认钱不认人的。
为了几块钱的嫖资，就动了坏念头。
那时候，团团也不过还是个三四岁的小孩儿。
车幂不知道究竟是什么狼心狗肺的人，才会干出这种丧心病狂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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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家辅导车辽功课的沈伏昀看着车幂发来的消息，凝神着。
回娘家不带女婿，这恐怕不合适吧。
不会做数学题但解决情感疑难杂症第一名的车辽安抚着醋桶姐夫。
“姐夫，我姐又不是不回来了。”
“团团对于她来说就跟眼珠子一样，宝贝着呢，那老妖婆又是个只认孙子的主儿，我姐也是太着急了。”
“这不，我姐说了，让你在家乖乖等他回来。”
沈伏昀虽说心里有数，但总觉得车幂有点怪。
而且她一个人回了娘家，搞不好就能遇到那个姓许的。
他现在没名没分的，又不招她待见。
万一，那姓许的趁虚而入，挖他墙角，他到时候哭都来不及。
沈伏昀犹豫不决，尝试与车辽商量，“要不然，我追你姐去，还能赶得上吗？”
转笔玩的车辽：“……”
赶是能赶的上，就是可能会惹车幂不高兴。
一母同胞的姊妹总会有心有灵犀的时候。
他猜车幂这回回乡下肯定不止是为了团团，还为了某些人的忌日。
车辽看了纠结的沈伏昀，他突然发现了姐夫的另一面。
平日里极其有主见的姐夫竟然也会因为这点小事而犹豫不决。
果然是，英雄难过美人关。
再怎么神通广大的男人，终究还是因为一个女人折腰了。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车辽耐心地给恋爱脑潜力股沈伏昀洗脑。
沈伏昀辅导车辽的数学变成了车辽帮助沈伏昀解决感情问题。
沈伏昀最后还不忘称赞车辽真是谈恋爱的一把好手。
车辽谦虚道，“旁观者清罢了。”
沈伏昀微微点头。
这话的确不假。
以前的时候，他也曾像车辽这般，对待男女感情，通透得很。
只是身在其中，面对此生最爱的女人，他便没了招，便不再是曾经那个狂妄自诩“恋爱祖师爷”的意气模样。
也就一个下午的功夫，车幂发消息过来要在娘家住几天再回去。
沈伏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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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地的落叶，踩上去，发出酥脆的声音。
张百芹斜睨着兴师问罪的车幂，“他姨，有啥话在屋里说不一样啊。”
车幂冷笑，“你拿着团团赚小钱的事，我能在屋里说？”
张百芹被噎住了，有些口不择言。
这车家二丫头不仅记仇还护短得很，过去了多少年的事了，还记着呢。
车幂本也不高，但张百芹已然可以算的是老妇，身形也够佝偻，她此刻又没理，缩缩着个身子，显得车幂有些居高临下的压迫感。
兴许是被一个小辈这么死盯着，感觉脸上有些挂不住，她道，“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又何必提呢？”
车幂又冷笑一声。
真是好一个陈芝麻烂谷子。
“心知姐的事也是陈芝麻烂谷子，你们这些人可不这么认为，一直在提，一直在作践她。”
张百芹有些心虚地咽了咽口水，“这能一样嘛！温丫头是不检点的，干那种事，活该被戳脊梁骨，再说了，我们在街上谈论这些，只不过是想提醒着自己孩子，别念成了书，为了钱净干那些没皮没脸的事。”
一提起温心知，不止是张百芹，还有村里的每一个人，都是止不住厌恶，咒骂。
王媒人那一张巧嘴更是把温心知作践的一文不值。
“你做的那些事就有脸有皮？”
“咦，你这孩子咋这么没规矩啊，我好歹也是你娘家姐姐的婆婆，怎么着也算是你的长辈，说话这么呛人。”
张百芹拿准车幂即使知道了她干得那些腌臜事，也不会告诉车梦芷，会自觉的烂在自己肚子里。
因为车幂也不想看着现在生了三个孩子的车梦芷离婚。
“你别以为我不敢把你这事抖搂出去，你不要脸，我也不会上赶着给你。”
车幂现在说话越来越口无遮拦，像是把刀架在张百芹脖子上一样，就差最后那抹脖子的一下了。
张百芹也呛她，“二幂，你可别想得这么简单，你姐要是知道了，肯定会闹着离婚，就你姐那样，离了婚的日子也不好过，她总不能一直在娘家待着吧，总归会再嫁的，二嫁的妇道人家有能找到什么好的？”
她语气里满是对已婚生孩子女性的贬低和看不起。
还夹杂着莫名其妙的优越感。
似乎，车梦芷离了苏家，只会活得更惨，只要离婚，吃亏的就是女方。
刺耳难听的的话语里传递着她鄙薄粗俗且狭隘的见解。
张百芹是个嚣张跋扈之人。
车幂见不得她这样，也毫不客气地威胁她，“我既然有能力养你一个孙女，我就有能力撺掇着我姐姐毫无心理负担的离婚。”
张百芹一震，显然不敢相信车幂竟能说出这样的话。
虽说车幂的话说得过于满些，但她也不得不提防着。
从车幂小小年纪就能把那大她八岁的城里人笼络住这件事来看，车幂就很不一般。
城府极深，道行高着呢。
车幂也是为了吓住张百芹不要再生出不该有的事端，才会这样说的。
离婚这件事，真得太大了。
不像车幂这样，说离婚就离婚。
车梦芷有三个孩子，她现在全身心不光是为了自己而活。
车幂做不了车梦芷的主。
虽说母亲除了是母亲之外首先是自己。
但哪个母亲也不愿看着自己的孩子生在一个破碎的家庭里。
孩子是最可怜无辜的，孩子无法选择自己的出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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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村的时候，车幂在村口碰到了许久未见的人。
许良书。
他还是依旧如沐春风的样子，说起话来也很老成，对车幂嘘寒问暖着。
车幂对他没有太大的敌意，反倒对他有几分亲情所在。
因为她从小真得把他当做亲哥哥来看，他很有主见，总是能帮扶着车幂。
如若不是那场变故，如若不是那场风云的搅动，他们应该会是最亲的兄妹。
她出嫁那天，许良书没来，只是托人偷偷给她添了嫁妆。
告诉她，娘家有人，他永远是哥哥。
后来，两个人就再也没有联系过。
虽然互有联系，但谁也没有迈开那一步。
国庆假期的第四天，车幂抱着一捧花和糕点上了山。
临走前，江慧妍一直叮嘱着，“别让人看见，嚼舌根子的可多了。”
车幂不置可否，没回应。
江慧妍看着车幂这油盐不进的样子，就来气，带着点火气说，“你可真犟，当年这事闹得多大，你和你大姐都引火上身了，你还不长教训！”
车幂眼神锋利起来，显然不悦，“妈——”
江慧妍也没法，摆摆手，“去吧去吧，赶紧去，快点回来，别让你奶奶和你爸知道了。”
看着女儿执拗的背影，江慧妍除了叹息别无他法。
她心里也知道温丫头不仅对她家有恩，对当时这个贫穷落后的村子都有恩。
但就因为她干了一件错事，所以恩德都化为乌有，人们提起她，不是觉得晦气就是觉得恶心，她的错误也成了认命茶余饭后的谈资。
江慧妍没有什么文化，不了解什么是正确的三观。
她只知道，在这里，只要不随大众，逆反而行，你就会被孤立，被视作怪物。
人们就会开始谈论你，开始怀疑你，开始往你身上泼脏水。
有的时候，一张嘴真得能害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