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三十一章两肋插刀
我感冒了，嗓哑燥痛。
江河打电话来关心，口气小心翼翼的，“不必这么小心”，话到口边，还是算了。
上海的冬天实在太冷了，家里又潮又阴。
陈佳期和尹沣来了。
两个人坐在屋中沉默，我也沉默，三个人都沉默。只有火炉上的高压锅在嗤嗤喘着气。吃大盘鸡，尹沣要求的。
提前三小时准备，脑鸣耳喘。
十分钟到，冰箱上贴着的计时器滴滴响。
关火，放气。
“嗤——”不断。
如果心里的那口气也能放得这么轻松就好了。筷子塞在气阀下，白气嗤嗤铺在我的手上。
陈佳期推门进来，“好香啊！我在外面就闻到了！”
陈佳期今天也很美，她受邀参加了晚会，有网剧导演请她去拍戏。小网剧，尹沣帮她答应了。
我说:“大明星还想吃什么，我帮你弄啊。”
陈佳期摇头，“我不会演戏唉，怎么办？”
“放轻松就好了。”
陈佳期走过来，她小声说，“梁辰啊，你就原谅江河好不好？”
我“嗯”了一声，用筷子捡起掉在灶台上的鸡肉放在小碗里，“没什么原谅不原谅的吧。已经三年了，他知错能改就行。”
“可是……”她呐呐道，“你真得不会再爱江河了吗？江河真得好可怜的。”
“我不知道。”
“不知道是不是我感觉错了。梁辰，你好像还是很爱江河的。”
打开水龙头，放水。叱呖呖，水砸在锅里，也砸在我心上。
我说，“佳期，是有口气憋在我心里，那口气发不出去。发不出去我就没办法见江河这个人。”
陈佳期张嘴，没说话。
我端着盘子绕过她出去，眼眶有些红。
尹沣坐在餐桌前，他捏着手指关节，咔哒咔哒响。
“梁辰，你都想一周了，你还没想好吗？”他吊儿郎当，“那些事过去就过去了。要是你还介意我那句话，你要我叫你爹，我就叫呗。”
我坐在那里。
心里憋着一口气。
这口气发不出来。
三年前的事，从尹沣、陈佳期、江河的视角看，我究竟扮演了什么角色？
我太想知道了。
这种由我单方面叙事的故事，简直是凌迟。凌迟太痛了。
太痛了。真得，太痛了。
“你跟江河说，我明天去看他。”
尹沣和陈佳期对视，尹沣，“你在和我说吗？”
“别装了，你们两好得都能穿一条裤子。”我看尹沣，“在深圳那次是江河通知你的对吧，你跑来我老家也是江河求你的。想骗你爹，下辈子吧。”
他哈哈哈干笑了两声。
“为兄弟两肋插刀嘛，梁辰你别生气。”
我有些好笑，“呵，为兄弟插/我两刀吗？”
“哈哈哈，梁辰你别生气嘛。”
我夹了一块粉皮在碗里，“尹沣，三年前发生的事，你在里面到底扮演了什么角色？”
尹沣的笑干到枯竭，他的笑逐渐下落，直到没有。
陈佳期不明所以，“啊？什么啊？你们在说什么？”她去拽尹沣的袖子，“什么三年前？我怎么不知道。”
这是喜剧剧本。
重新梳理这个剧本的结构、大纲、人物、内容，你会发现所有人都在演绎《等待戈多》的荒诞故事。
等待戈多。
戈多是谁？
月色湖泊中的那个女人。
江河，那个女人，尹沣，陈佳期是这场舞台剧的主角。
我一直被故事中的主角们拨来拨去，拨得团团转。
“你和江河早就认识对吗？”我问，“你是不是早就认识江河？”
陈佳期不再说话，她终于感知到了不对劲，她惊呼一声，“尹沣，原来三年前……”她咽住了，来看我，跟我道歉，“梁辰，对不起。”
尹沣放在桌子上的拳头捏紧了，指节发白。
故事和时间在此发生位移，画面以翻页的形式变换。
三年前，武汉，江汉大学，男生宿舍。
尹沣和室友在打lol。
“尹沣，你在干嘛啊？快上线！”
“三分钟三分钟，我回个消息。”
「上次失恋你也这么说的。对啦，陈佳期在上海space做dj，你能不能帮我去那里看看，我给你报销车费开台费酒费。」
室友瞥见了他回的消息。
“尹沣，妈的可真行啊，左手红颜知己，右手佳人有约，齐人之福啊兄弟。”
“滚，打不打，快他妈推塔啊。”
三十分钟后。
“靠楞娘啊，又输了。”
“尹沣，找你哥带我们两把呗。”室友玩着手机，“你哥挺厉害的，带我们一定飞起。”
“我哥忙着泡妞呢，没时间。”
游戏输了。
尹沣到阳台上抽了根烟，突然想到梁辰说要luo辞。luo辞？江河那边怎么办？打电话给江河，“梁辰说她要裸辞，你怎么又惹她了？”
“我刚到北京。”
“哈？”烟头暗灭在楼道瓷砖上，“你在搞什么啊？我跟你说，你要是敢背着梁辰做一些有的没的，我说什么也把你……”
“不是去见郑嘉怡，我来这边开会。”
“就是，你能借我两钱吗？”尹沣有些不好意思，“我把卡刷爆了，下个月再还你呗。”
“发消息，不要打电话。我很忙。”
尹沣摸摸鼻子，又点了一根烟。这个月，他给陈佳期买了个包，卡爆了。老爸只给信用卡，老妈也铁面无私，倒头又去找江河了。
反正帮江河追到梁辰，他问江河借点钱，江河都会答应。
就是对不起梁辰。心里有点愧疚。一边是表哥，一边是好朋友，能成是好事儿。
亲上加亲呗。
江河……尹沣吐了个烟圈。
两个人从小一起鬼混长大，江河上学时候玩得比他花多了。最近几年收敛了，眼镜一戴，西服一套，变得人模狗样。
跟他说，“尹沣我挺喜欢你身边那个小姑娘。”的时候，尹沣都要跳起来大骂江河夺人之爱了。
还以为他看上陈佳期了。
闹来闹去是梁辰。
梁辰？
他回过头问室友，“你们觉得梁辰怎么样啊？”
一室友躺在板凳上，说，“挺漂亮的啊。怎么？你开窍了，要对红颜知己下手了。”
漂亮？他努力去想梁辰那张脸，是中等水平。
尹沣吸烟。
江河和尹沣私底下也探讨过要找什么样的女生。
三大件，漂亮身材好还听话。
尹沣喜欢陈佳期，江河喜欢郑嘉怡。
陈佳期是红玫瑰，热烈美丽到让人挪不开眼。郑嘉怡是白月光，清冷得跟块寒冰似的。
提起郑嘉怡，尹沣深深吸了口烟，长得是清冷，但真他妈是个疯婆子。
和江河谈了几年恋爱，闹得鸡犬不宁。
最近又在闹了。
闹什么？还不是江河拘束了她的梦想和前途。
放狗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