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二十三章破镜难圆
我离开上海不到三周,又回来了。
感春伤秋像巨大笑话。
我羞愤难当,头死死埋在手机上,根本不敢看窗外。
陈佳期很担忧,“梁辰,离手机那么近的话,会近视喔。”
尹沣补充,“近视了好啊,近视了就看不见渣男了。”
陈佳期立刻骂他,“你这个死渣男。”
“我生气了,要亲亲才不生气。”
狗情侣,真恶心。
尹沣买了两大包礼盒提着,陈佳期拖着我,我们叩响了江河的门。
很奇妙,有一天,我竟然和尹沣陈佳期一样,是江河的客人。
客人,这两个字生疏得要命。
我想倒头就走。
门开了,江河穿着睡衣,他好像有好久清理自己了,有点邋遢。
头发乱糟糟的,眼镜也是脏的,睡衣更是气味难闻。
我藏在尹沣或者陈佳期的背后,低着头,当他们手里的礼品盒。
陈佳期大声说:“江河,你好了吗?我们和梁辰一起来看你了。”
我不得不站出来,避开江河的脸,说:“嗯。”
我不敢看他。
我不知道怎么面对他。
是爱人,还是不爱的人。
屋里收拾得很干净,我有那么一点点诧异。然后想,也是,他生病了。献殷勤的小女孩,应该来帮他整理过屋子。
我盯着茶几上的电视机空调遥控器,屁股半挂在沙发边边上,正襟危坐。
明明这间屋子是我住过的地方,我比在场任何一个人熟悉这间屋子。
可想到这间屋子由另一个女人整理过,我就坐立难安。
总觉得,我是一个访客。
我背着包,并着腿,背坐直,双生搭在膝头,眼神直勾勾盯着面前的茶几,不敢有任何动作。
江河端着茶杯盘来。
茶放到茶几上、我面前。
铁观音,客户送他的特产,我比较喜欢喝这个茶。
他搬来了游戏凳坐在我们三人对面,像面试官,也像警察。
我双手端着茶杯,局促不安地坐在沙发边边上,像等一场面试,也像等一场宣判。
江河叫我:梁辰。
我嗯了一声,一下一下转动着有些烫手的茶杯。
他说:“你最近还好吗?”
茶杯蛮烫手的,我放在膝盖上,转动着。
我说,“挺好的。”拌了拌嘴又说,“你阑尾炎,注意休息。”,我看着漂浮的茶叶,“嗯,好好休息。”
生疏到像拜访不熟的朋友。
尹沣和陈佳期紧挨着坐在沙发一头,他们看我,又看尹沣。
尹沣先道歉:“江河,我不该跟你说那种话,对不起。”
陈佳期小小声说:“梁辰穿得衣服都是我借给她的。不是尹沣买的。”
尹沣又说:“我对梁辰没有想法,一丁点都没有。真的。”
陈佳期揽着他的胳膊,点头:“对。我们把梁辰当好朋友。她一直住在我家,尹沣当时在深圳,你不要多想。”
尹沣:“真的,我可以给你看我当天的围脖,定位在深圳。”
江河接过话:“分手不是因为你们,是我……”
“是我的错。”我打断他,捏着茶杯转动,“江河挺好的,是我不想谈了。嗯。”,茶杯转动,茶叶纹丝不动,“是我的错。”
我低着头,又重复了一遍。
“单纯得是我不想和江河在一起了,跟他没有关系,跟你们也没有关系。”
尹沣和陈佳期沉默了。
江河解释:“是我的错,是我……”
“不是,”我又打断他,“你挺好的,我觉得你挺好的,你没有对不起我。可能我的生活速度不太能跟得上你,我有点累了,就不想在一起了。不关你的事。你没有错。”
我转着茶杯,一下一下,看着茶叶和茶水微微摆动。
我已经想明白了。
无论三年前你对我怎么样,江河,你给过我庇护。我很感激你。真的。所以,我希望这是一段由我单方面结束的爱情。我可以当这段感情的犯错方。真的。
江河懂我,他叹息一声。
“对不起。”,江河说,“我不会了。我发誓我以后不会了。”
我有些尴尬,不明白为什么一向很懂我的江河,要说这种话。我只能补充:“江河,你可能没有明白。我不是来跟你和好的,是想跟你正式的,分手。”
陈佳期小声劝:“梁辰。”
江河又长长叹息一声,“哎呀——”,有懊恼的哽咽哭腔。
尹沣打圆场,“好啦,梁辰,你也别矫情了。人江辰都跟你道歉了,你还计较这些干嘛啊。既然误会都解开了,待会儿咱们一起吃个饭,庆祝你们和好如初,也祝福江河身体健康。”
陈佳期附和:“对啊,梁辰,你就原谅江河吧。”
我轻轻放下手里的杯子,小声说:“对不起,可能今天不适合说这些事。我先走了,改天再联系吧。”
我起身,避开江河的视线,跟离我最近的陈佳期说,“我先走啦,你们继续聊。”,我很抱歉地跟他们鞠躬,要走出去。
江河拉住我的手,他哽咽着说,“老婆,你不要走好不好?我知道错了。”
我有点想哭,我“哦”了一声,拨开他的手,忍住哭腔和眼泪,很真挚地说,“你好好休息,好好养病。我们改天再说吧。”
“改天是哪天啊?”他问我。
改天是哪天?我也不知道。
陈佳期和尹沣面面相觑。
陈佳期说:“梁辰,要是你不想说这些事,我们就吃个饭好吗?尹沣已经定好了桌子。就吃个饭。”
尹沣点头:“是啊梁辰,就吃个饭。”
我很抱歉地说:“我还要去找住的地方,抱歉哈,你们去吃吧。多少钱,你发过来,算我请客。”
我握紧包带,埋着头,走得很狼狈。
这是一个很老的小区,没有电梯,我到三楼下台阶崴了一下,还好扶住了楼梯。
我刚出了电梯门,听见楼道里噼里啪啦得脚步声。我的心也噼里啪啦,是江河。
干嘛呀?我想,究竟还要干嘛呀?是不是非要撕破脸才能放过我啊。我很气,也很急,眼泪都逼到眼眶了。我转头要跟他大吵一架,看到江河因伤口疼痛而发白的脸。
话都到嘴边,硬生生憋住了破口大骂。
我深呼吸,憋住那一肚子火和一眼眶泪,无奈到近乎祈求:“求求你了江河,你放过我吧。真的。你放过我吧。你不缺姑娘喜欢你,你更不缺漂亮姑娘喜欢你。真的,你干嘛非要缠着我呢?我这么普通,长得又不漂亮。你放过我吧真的,我没有办法跟你玩这场爱情游戏了。我累了。”
江河吸鼻,他也想憋眼泪,可他没有憋住。
“梁辰啊。”他哭着说,“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能原谅我啊?”
我始终认为,像江河这种男人,不该哭。
他就该永远像一道和煦的春风,永远得温暖,永远得微笑。可他在哭,可他在哭啊。
我也想哭,我吸了好几口气,憋住。
我说:“大家都有错啊江河,谈不上原谅不原谅的。我把爱转嫁到你身上,你也有很多女朋友,我们扯平啦。互不相欠啦。所以没必要这样,真的,在一起的话也会互相伤害啊。”
他走过来,拉住我的手按在他的心脏上,一边哭一边跟我说:“没有你我不行的,梁辰,我太想你了。我真得太想你了。我爱你啊梁辰。”
我低着头,长长出了一口气,眼泪也噼里啪啦掉下来。
“爱不是这样,江河。”我说,“虽然我也没有谈过什么好的恋爱,但我知道爱不是这样。”
他焦急地说:“梁辰,我重新追你好吗?我们认认真真从头来一次好不好?”
我看他,他很认真。
冬天太冷太干了,风一刮,我不想掉眼泪了。
我抽出手,低着头。边用脚摩擦着地砖的纹路,边说,“江河,你回去吧。风挺大的。你好好照顾自己,有什么事,以后再说。”
拉黑了一切,没有以后,也没有再说。
我看着地砖密密麻麻的黑白灰小石子印。像小孩刚干了亏心事,却被老师抓包那样,手足无措。
江河笑:“那你答应了对不对?”
我抬头看他。
他笑起来的时候,真暖和。我想拥抱他,感受他温暖的怀抱,也感受他温暖的爱。
我迈了一步,犹豫了。
如果,我想,如果这又是谎言呢?
插在兜里的手抓紧大衣面料。
我低下头说,“我先走了,以后再说吧。”
转头走,又转头说,“你注意身体,早点回家,别吹冷风了。”
他嗯了一声。
我低着头,没有看清他的表情。也许我该抬头去看看。如果江河是悲伤的,我会难过;如果江河是嫌恶的,我会难过;如果江河没有表情,我也会难过。
我没有抬头,我也嗯了一声。
随后,就去坐地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