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暗夜里的灯塔
江年转醒,大口喘息,抓着床单的手缓缓松开,她想转转躺着发麻的另一边手臂。
却发现,有什么在牢牢的握着她,仿若用尽了那人所有的力道。
循着手臂,江年眼睫微微向下一瞥,看到眼前的光景,继而扬起笑容,回握了牵着她的那只手,也用了她全部的力道。
许星言像只窝在主人身边小憩的大白猫,慵懒十足。
江年仍旧望着那个趴在床边睡觉的人,他像是察觉到了目光,身体动了动,又恢复平静。
几秒后,那人又像发现什么,忽地睁开眼,坐起来。
入眼那瞬,许星言仿佛今早看见的那场日出景观,此刻就在眼前。
“哥哥,”江年笑着,眉眼弯弯,正偏头看向那个紧握她的手,满心都是她的人。
“嗯?”许星言迟疑的应了一声,呆呆地看着她,喉间滑动,却声音沙哑。
“哥哥,我刚才,梦到你了。”江年仍躺着,声音缓和绵软,即使脸色苍白,但眼底升起了很难忽视的光彩。
没有预兆的,一滴清泪从眼角落了下来,像清晨中,茂密叶子上忽而落下的朝露珠,晶莹剔透。
“是吗?”许星言没问江年哭的原因,只是拇指伸过去,慢慢拭去了她眼角残余的泪迹:“梦到什么了?”
“我梦到,我去了一个谁也没有的地方,那里的我不再是我,而且,那里也没有你。”
江年平静地叙述着她的梦境:
“我很害怕,很无助,想要逃走,却怎么也逃不出去,后来”江年讲到这里,停了下来,又看向许星言。
“后来怎么?”许星言问。
“后来,我看到了一个非常熟悉但又模糊的人影”
“他像是一束光,瞬间点亮了我周围的暗夜,也像指路灯塔,照亮了,我回家的路。”
许星言是江年的光,亦是她的灯塔。
讲完,江年撑着左手臂,坐了起来,没有说话,安静地等着。
“那,年年,回来了吗?”许星言望着她,眼圈发红。
“本来不能回来的,”江年扯出一个微笑,露着只对许星言才有的笑容,声音俏皮:“但有个胆小鬼,一直让我帮他实现愿望,还哭哭啼啼的,”
“我实在觉得他有点可怜,于心不忍,就努力穿破屏障,回来了。”说完,江年又笑了起来,没心没肺。
“嗯,那个人是胆小鬼,”许星言看到没受什么大影响的小朋友,也笑起来,说话都变得有了乐趣:“所以,你要帮他克服困难恐惧吗?”
“安啦!”江年摇了摇两人现在还握在一起的手,抽出来,然后又弹了他的手背,吊儿郎当但又一本正经:“我会对我说过的话负责。”
“嗯,我信你。”许星言笑说。
不论遇到什么,江年永远是那个保持乐天的她,她也是永远追着许星言的那个她,一往无前,尽管荆棘密布。
许星言,你一直跟我说不要怕,但是,我也想告诉你,不要怕。
我也想要告诉你,带我回来的,是满天的小星星。
而江年这个人,乐观是真的,但某些方面的悲观也是真的。
她觉得“永远”这个词太大了,虚无缥缈,只有紧握在手里的,才是真的。
可是,对于许星言,她愿意相信有永远,她也能保证有永远。
许星言永远需要江年,江年永远被许星言需要。
过了会儿,许星言被医生叫了过去,说了一些江年的情况。
完事儿后,顺便去带了早饭。
“许星言,快给我。”江年坐在病床上,上半身被横过来的医院饭桌卡住,行动不便的抢着许星言刚夹走的麻糍:“我是病人。”
“嗯,”许星言不依不饶,直接把麻糍送进嘴里,当着某年的面嚼了几下,咽了下去,继续逗着:“你是病人,少吃不好消化的。”
“我又不是胃不舒服!”江年翻着白眼,斜昵着得逞的“小人”,撇嘴嘟囔:“真是世风日下,还有抢病人吃食的。”
“你有问题的,是脑子。”许星言端起小案板上的白粥,一勺一勺上下舀了舀,就起一勺,往里加了些咸菜丝:“张嘴。”
“要不是看在你这么贴hin的hun上,我肯定打飞li。”江年被许星言伺候惯了,嘴条件反射的张开,喝了下去。
“吃完再说。”许星言又舀起一勺,放在嘴边吹了吹,又送过去。
“嗯~”江年满足的哼哼,来回左右的摇头晃脑,就差把“爽”字写脸上了。
忽的,她的视线被许星言手腕上的一抹白带吸了过去,直接抬手控住了那只手腕。
“你受伤了!”江年想往上撸袖子,却被许星言躲开了。
“我看看,别躲。”江年追着要撸袖子,坐着的姿势也随着动作,变成单膝跪坐在床上。
“粥洒你身上。”许星言起身,放下盒子。
“许星言!”江年生气地喊了一声,一跃起身,直接站在了病床上,双手叉腰。
“你头再磕了,”许星言仰头看着现在比自己高出不少的江年,说:“本来脑子就不好。”
“别转移话题。”江年打了两个响指,口吻严肃,命令意味十足:“给你个机会,坦白从宽。”
“”
许星言真是服了小朋友,昨天他受伤的时候,她不是已经看到了吗?
难道忘了?
忘了也对,小朋友记得他几近没有理智的模样,有损他在她心里的形象。
万一再把刚恢复的小朋友吓着就不好了,还是算了说,随便说一个吧。
“昨天抱你的时候,没注意附近的枯枝,划了一下。”
“真的?”
“嗯,”许星言来了招反问:“我骗过你?”
“啧啧啧,许星言啊许星言,”江年说道:“我就是这么略施小计,你就上当了。”
“哦?什么上当?”许星言声调上扬,反问。
“你当我昨天不在现场?”江年又说,不可置信说:“竟然真的给我撒谎。”
“”
许星言顿悟,小朋友在这儿炸他。
“那你,不害怕我吗?”许星言问了句似和这话题无关的话。
“为什么要怕?”江年不解,反问道。
“就像失心疯,失智了一样”许星言平常地形容他昨天晚上的样子。
“一点都不可怕,”江年抬起手来,利用站在床上的高度优势,轻附到许星言的发顶,拍了两下:“如果可以不再让你陷入那么大的危险”
她不敢想象,如果当时自己没有叫住许星言,结果会是什么样。
幸好,一切无恙。
“所以,你是嫌我莽夫了?”许星言嘴唇勾起一角,浅笑道:“冲动,没头脑。”
“这个可不是我说的,你自己猜的。”江年眼神一转,露出得意的笑容,准备转到另一边下床。
蓦地,她被偌大的背后惯性拽了过去,身形一转,往前摔过去。
之后,被结实有力的臂膀撑住了,而她下意识寻找着支撑点,双手扒在了对面人的肩膀上。
许星言站在地面,双手撑着江年的手臂,把她视线往下带,严肃又认真,而后又开口:
“再有一次像这样的情况,你试试!”
“”
江年似是被忽然的转向惊到了,也有可能是这句话的作用,她呆呆地没有说话。
两人就着现在的姿势,面对面的距离很近,江年的位置仍比许星言高。
她的唇峰几乎快要贴上他的鼻梁,她能看见许星言浅色瞳仁里的自己。
许星言的眼神和之前的很不一样,更不同于昨晚的阴郁。
此时,更像是一种宠溺之中的威胁。
“知道没?”许星言又问了一句。
“知道了。”
江年乖乖的应了声,手臂借了个力,身子向后仰,站直了。
她从床上下来,背身扭着,不看许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