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白玫
“要听话。”
吴亦涎穿着黑色的西装套装，在一个雨天撑着一把黑色的大伞，站在我的面前眸子暗了暗。
他知道的，她不会听，这世上，她唯独听朴灿易的话。
哥哥又走了，我不知道这一次他去了哪，去多久，什么时候回来…
反正，他总是在我的世界中断断续续得存在。
记得小时候的我总是很粘着他的，就好像长在他身后的跟屁虫，总是觉得有哥哥在，我就天不怕地不怕了。
可长大之后，他不再是我一个人的哥哥，他的信仰更炙热滚烫，他是吴家的天，是京城是北部的天，他身上承载着太多人的命运，我便渐渐离他远去。
我们好像，很久都没有坐在一起吃饭了。
“哥哥…我等你回家吃饭。”
他背对着我的高大身影顿时停住脚步，带着笑意回应了我。
“好。”
吴家没了鹿初，没了哥哥，只留下我一个人在这空荡荡的建筑里。
吴家六万平方米的庭院顿时变得寂静无声。
上午江湫打电话来说晚饭之前就会回来，叮嘱我不要自己出门。
可这样的天气一个人在家总是闷闷得不高兴。
想起来好像有几天没见到程瑾瑜那小子了，也不知道他在忙什么，竟然一通讯息都没有。
“大小姐，您身体还没完全痊愈，就别出门了吧。”王叔却明知道拗不过她，手上已经准备好了她要出门用的伞。
“我去看看瑾瑜，晚上还要等江湫吃饭呢。”
“好，那我打电话给江湫让他直接接你。”
可能是入秋的原因，这个时候的雨季总是多得频繁，程瑾瑜庭院中的白色玫瑰好像很久没有打理过一样，凋零萎谢，已经再也没了当时的惊艳。
或许他真的很忙吧，忙到我生病的时候都只是看了我一眼。
我抖了抖伞上的雨水放在门口的架子上，无意中看到了一双显眼的红色高跟鞋。
也不知是怎的，我就那样鲁莽得冲进了他的主卧。
穿着红色睡裙的女人正对着镜子梳妆打扮，看到我的出现，她并没有很惊讶，只是微微一笑，以一副赢家的姿态对我说。
“你好，我叫白玫，瑾瑜的女朋友。”
白玫。
所以，她才是那片白色玫瑰园的主人。
程瑾瑜啊程瑾瑜，你怎么总是让我这么吃惊呢，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你啊。
“吴漾？”
程瑾瑜手中拿着车钥匙，像是刚从外面回来，发丝还是湿漉漉的。
“你回来啦瑾瑜～”白玫笑盈盈得上前，接过程瑾瑜的外套搭在衣架上。
他们看起来就像是，一起生活了很久。
“哦～这是吴漾，这是白玫。”程瑾瑜自然得将手中的衣物交给她，欣然得向我介绍着他的女朋友。
“瑾瑜，院子里的花都枯萎了。”我笑了笑。
“吴小姐很喜欢这些花吗？那等过几日天晴我找人修剪好，到时候邀请你经常来玩～”白玫。
“白小姐的好意我心领了，我确实从前很喜欢，喜欢得不得了，如今也不过是一些烂花，没什么好看的，像这样的花，遍地都是。”我说。
反正，这些花也不曾属于我，还有什么必要呢。
似乎察觉到了我的不对，程瑾瑜送我出去的路上总是有意无意得看向我。
“漾漾，你病着的那段日子我爸他…他犯了心脏病，所以我没能去看你，对不起。”他说。
“伯父好起来了吗。”
“稳定下来了，还没出院。”他说。
“多去陪陪他，我没事，你照顾好自己。”我固执得没有转头看他，只是加快了脚步。
“漾漾，你慢点走，你怎么了！”程瑾瑜一气之下拉住我的手。
“我没事啊。”
难道要我说我不喜欢他有女人吗？我不爱程瑾瑜，却对他有着最大的占有欲，这不是自私是什么。
他说过的他永远陪在我的身边，永远永远永远！
什么是永远，永远是多久…
“什么没事，你为什么不对我说实话啊漾漾，你想我了吗？”他从身后将我圈在怀里，下巴抵在我的肩膀处，他的嗓音低沉暗哑，眸光灼灼地探看着我。
“你要是因为那些花生我的气我向你道歉，对不起，我一定会让他们恢复如初的。”
“说话。”他圈着我的手臂缓缓收紧，好像恨不得把我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放开我。”我冷冷得开口，将程瑾瑜的兴致一扫而空。
程瑾瑜双手捧起我的脸，他眼瞳深邃，本就妖冶的眼眸里闪烁着幽暗的光，甚至还能从其中读出冷厉的偏执与阴鸷来。
“你不喜欢白玫的存在，对吗。”他问。
问出这话的一瞬间，程瑾瑜便马上能够理解吴漾的气愤了，可他却无法说服自己向她道歉。
她是自私的，程瑾瑜知道。
“这是巧合漾漾，我也是刚知道她叫这个名字…”
“我很讨厌吧？对不起…”
程瑾瑜看到的是一向高傲的吴漾倔强得别过脑袋，泪水在她的眼眶里打转，豆大的泪滴滑落下来，滑落在她的脸颊，像一颗大石头，滴进程瑾瑜的心里。
他知道是自己错了，是他答应吴漾会一直做她的靠山，可他却让她误以为自己有了女人，让她误以为那片白色玫瑰花园是属于这个叫白玫的，让她误以为自己因为别的女人连她生了病都没顾得上去看她。
是他程瑾瑜错了。
他想要张开嘴解释，白玫确实是他养在外面的女人，是同程景元一样的代替品，是远远不能够和吴漾相比的，他并不知道她一直住在自己这里，前几日程瑾瑜也一直在医院陪护，今天刚从医院回到家。
“瑾瑜！吃饭啦～”白玫的声音从厨房的方向传来。
等程瑾瑜再次回过头的时候，吴漾早就没了身影。
“瑾瑜，电话响了。”
程瑾瑜刚刚抓起车钥匙想要往外追，却被白玫递上来的电话拽住了脚步。
“怎么了瑾瑜？怎么脸色这么不好啊？”白玫。
“滚！你给我滚！”
程越麟的葬礼在两天之后举行了，在黑色的礼帽下我看到了太多熟悉的面孔，当然，也有程瑾瑜的眼泪。
我想他也一定说不清那眼泪是什么，是悔恨，是懊悔又或许是，自责。
记得上一次来到这片土地的时候，程瑾瑜站在我的身边，陪着我。可如今，他孤零零得站在队伍的最前面，一个人。
雨水打在他的肩上，脸上，或许很难分辨他脸上的到底是眼泪还是雨水。
只有我知道。
院子里的白玫瑰还像上次一样破烂不堪，可我再也没看到那个叫白玫的女人，她打了一通电话请求我去照顾程瑾瑜，然后在我的世界里永远消失了。
京城的雨季还是没有停止，天气总是闷闷的，让人喘不过来气。
白玫同我说，她只是程瑾瑜的私人心理治疗师，算不上是他的女人。只是那段时间程瑾瑜的状态不好，她也存在着侥幸心理，想着离他近一点或许会成为他的救赎。
她实在贪恋满院子的白色玫瑰，所以她改名叫白玫。
可她错了，她比任何人都知道，只有吴漾才是程瑾瑜的救赎。
她最怕的就是这种存在，功不可破。
我只身一人来到程瑾瑜的家，地板上到处都是瓷器的碎片和酒瓶，他一个人缩在客厅的角落靠着胳膊睡着，我坐在他的身旁为他披上毯子，却不料惊醒了他。
“漾漾…你来了…”他的声音嘶哑极了，扯了扯嘴角苦笑着。
“累了就睡会吧。”我摸了摸他的头发，轻声说着。
他躺在我的腿上，像个孩童般拉着我的手不放。
“漾漾…很久以前我就没了妈妈，如今，我没了爸爸。漾漾，我没有家了。”程瑾瑜那么大的个子缩在我的怀里颤抖。
他说，漾漾我该怎么办。
他说，漾漾我是没有家的孩子了。
他说，我好害怕。
“别怕，别怕，有我在，别怕。”我对他说。
就好像每次他安抚我那样。
“你别生我气了吧，我不能没有你了吴漾…你别走行吗…”他死死拉着我的手。
他说，除了你我还能爱上谁呢。
他说，你别丢下我一个人。
他说，对不起。
我微凉的指尖轻抚程瑾瑜的脸，温热的指腹仔仔细细地摩攀着。
那一夜，我守在程瑾瑜的身边，任由他拉着我的手睡去。
我看着他绝美的侧脸忽得觉得心痛极了。从此以后，瑾瑜便只一个人孤零零得活在这个世上，就连那个总是痛骂他的父亲，也再也没有了…
程瑾瑜从小便没有安全感，睡觉时总是开着卧室所有的灯，连窗帘都拉上。可如今，像这样的漫漫长夜还有无数次，我的瑾瑜，该活得有多难过啊…
我伸出手抚摸程瑾瑜脸上未干的泪痕，他的额头挂满了冷汗，时不时得还会抽泣起来。我将他搂进怀里，想要给予他在这夜里的小小安全感。
“漾漾…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