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成亲
白若奇一惊,望着这陌生的床帐,好久才想起来,他昨晚和姜佐喝酒,大概是喝醉了,姜佐就命人把他扶到这里睡下。
他心里略有忐忑,怕说了不该说的话,尤其是关于裴灵之的。
后来他梳洗一番,侍女引他与姜佐一道吃饭,他细心看了姜佐的脸色,发现他很高兴看见自己的模样,才放下心来,知道自己并没说不该说的话。
姜佐和他说了两句话,用过饭,白若奇便要告辞回家,姜佐对他说“阿奇,只怕你下次再来我府上,这里便要多出个女主人了,也不知道我们还能不能痛快饮酒。”
白若奇听他说“女主人”,心知是说裴灵之,有些不自在,勉强笑笑说“怎么会,侯爷莫作此念。”
姜佐见他这般,又说起其他,而后姜佐说“阿奇,我成亲那天,无论如何你一定要到,你是我在这儿的唯一一个朋友,你不来,我要无地自容了。”
白若奇想要拒绝,他怎么能亲眼看着裴灵之嫁给别的男人呢?但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只含糊地说“只要我能来,是没有不来的道理的。”
姜佐像是觉得放心了,对他笑了笑,忽然问他“阿奇想娶个什么样的女子呢?”
白若奇又是一阵紧张,又自己唾弃自己,有什么好怕的。于是看了看姜佐,说“自古娶亲,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问我,我又不能做主,问之何益?思之又有何益?”
“虽则如此,我不信阿奇没有想过,你心里面爱的女子,又应该是什么样的呢?”
白若奇满脑子都是裴灵之,其实他们也不过见了三面,但他的脑海里,始终挥不去她笑意盈盈的样子。
他是想娶她的,如果不是因为他的父亲,他怕白钰,提也不敢提娶裴灵之的事。
姜佐看他脸上有失落的意思,便问“难道阿奇有了意中人吗?”
白若奇忙摇头,有点着急地说“没有的事,你想什么呢!”
姜佐拍拍他的肩膀“你大可以告诉我的,我又不是明诚候,他老人家,一门心思只有门当户对,根本不理会我们年轻人的心事。”
白若奇想,姜佐说的可真对,若不是白钰看不起梁人,自己早就去裴家提亲了,有何至于眼看着裴灵之嫁给别人呢!
他心里不由得有了些怨气,怨白钰不近人情。
姜佐成婚那天,白若奇想要推辞不去,又想不出合适的理由,加上又很想看见裴灵之,他还是去了。
这天裴灵之穿了很沉重的衣服,拖的人显得疲惫,眉目间没有了他初见时的快乐,遍地的红色像是要把她吞没,她单薄的身体显得无所依从。
她也看见了白若奇,呆了一呆,又立刻把头低下去,这里人太多了,她怕有人看出不对劲,又要出去嚼口舌。
因为白若奇在,她本来死水一样的心里多了几分波澜,明知道他只是在一边看着,还是有几分想,要是新郎是他就好了。
可是新郎不是他,是姜佐。
曾经的常平王,现在的左丘候,姜佐。
他们一家都很不高兴这门婚事,甚至有几分怨她的意思。
裴灵之想,要是梁国还在,他们都还在灵丘就好了,那她就不会遇见白若奇,更不会对他恋恋不忘,好像害了相思病一样。
如果梁国还在,姜佐就还是常平王,她嫁给他就是做王妃,家里人也会觉得高兴,不会像今天一样,冷着脸送她出嫁。
可是梁国没了,常平王成了左丘候,她也遇见了白若奇。
她真希望自己没遇见过他,没有跟他互通书信,可是,如今又悔之何益呢?
她哭也哭得够多了,心里已经想好,往事都忘了吧,她已经要嫁作人妇,就该好好地相妻教子,怎料,今日一看见他,她心里又全乱了。
她只能不看他,她只能掩饰。
拜堂以后,裴灵之在正屋坐着,听见外面一阵阵的喧闹声,心里说不出的难过。
她叫来玉枝,问“外面是不是要喝酒了?”
玉枝点点头。
裴灵之低着头,想着白若奇,人心里越苦就越想喝酒,所谓借酒浇愁是也,但酒毕竟伤身,她不希望白若奇喝得烂醉,她也不喜欢烂醉的人,于是遣玉枝到前院,告诉姜佐说“侯爷,多饮伤身,虽是喜事,也要保重身子。”
白若奇就坐在姜佐身边,听得一清二楚,手里的杯子本来要往嘴里送,忍不住也停下了。
他觉得这话倒像是专门来提醒他的一样,多饮伤身。
姜佐闻言,只是笑笑“你回去吧,我自己心里有数。”
玉枝听他这样说,不敢多言,也不敢看白若奇,只好照原路回去。
姜佐又倒了一杯酒,要与白若奇举杯,被白若奇摁住他的手“侯爷,还是少饮些为是。”
姜佐看看他,心里说不清什么滋味,果然话是说给谁听的,彼此心里都有数,白若奇这不是立刻就停杯了吗?
晚上,他走进正房,觉得浑身上下哪哪都不情愿。
他想,裴灵之一定也是这么想的,她也不愿意他进来。
于是他又转过身去了书房,绿衣帮他换下衣服,这才慢条斯理地问“公子怎么不去正房呢?夫人恐怕心里不好受,下人不知道又要传出什么难听话来。”
姜佐露出一个笑容“她自有她的心上人,我何必去惹人心烦呢。”
绿衣心里有几分难过,恨徐棣乱点鸳鸯谱,害的姜佐新婚夜只能这样凄凉度过。
“都是陛下的错!”
姜佐闭着眼睛说“这种事情多的是,谁叫婚事都是别人替我们定下的呢!哪管我们肯不肯,有没有意中人。”
甚至,他觉得是自己不好,他原本想娶武家女儿,不过也是借势,也不知道武家女儿有没有意中人。
现在裴灵之另有所爱,他倒并不怪她。
何必呢,他对她不也是没什么情分吗?
第二天,姜佐带裴灵之进宫谢恩,徐棣朝事繁忙,没有接见他们,只让小太监引他们去了长青宫。
姜唯从早上就开始等着他们了。
她穿的简单,一袭淡紫色长裙,松松挽了一个髻,头发上只用了一根玉簪,眉眼疏淡,神色清冷。
裴灵之看见她是这般模样,心里非常吃惊,裴家也算晋都名门,她也曾与几位公主一起游玩过,唯独没见过姜唯。
姜唯没出嫁时,是梁宫最不起眼的公主,从来也没出过宫门,更不曾出席宴会。
她出嫁时,满朝叹息,都说可怜了一个金尊玉贵的公主,竟要嫁一个傀儡皇帝,以后的日子,还不知道怎么难呢!
那时裴夫人常拿姜唯说事“是个公主又有什么用,没有亲娘,没有外家,谁肯为她做主,灵丘随便挑个男儿,都强似嫁到那般地方。”
她听了,也信了,一直到大梁亡国,裴家向徐棣俯首称臣,她才突然想起来,姜唯的皇后之位,还不是坐的稳稳当当!
她最初想,姜唯这是因祸得福了,若徐棣当年能够掌权,这门婚事哪能轮得到她呢?
后来,她才听说姜唯名声极差,晋都的人都说她性情乖戾,好杀成性,祸乱宫闱,又有私生子传闻。
这些,她在灵丘时也听过一些的。
她不懂为何徐棣能够一统天下,却要放任皇后为非作歹,在她心里,姜唯一定艳色无双,美色蛊人,才能让徐棣不追究她那些混账事。
但她今天看到的姜唯,和她心里想的不一样。
这么疏离的女子会如此不德吗?她真的好杀吗?她真的与大臣私通吗?她真的有私生子吗?
何况,皇后虽美,但还没有美到令人丧失心智的地步,甚至在几位公主中,她都不是最出色的。
她跟着姜佐请了安,姜唯含笑扶起他们,赐了坐。
她想裴灵之刚嫁人,到了姜佐府上,什么都不习惯,是需要关照的。
于是挑着有意思的话跟她说了几句,又送了她一对玉镯。
裴灵之受宠若惊,意料不到姜唯说话这样体贴,诚惶诚恐地说“妾身谢娘娘赏。”
“我们以后算一家人了,不用这样客气。对了,你哥哥裴行之是不是跟四妹退婚的那位?”
裴灵之一时之间有些害怕,为什么姜唯提起这件事?
慌乱中她看了姜佐一眼,姜佐忙对她微笑“姐姐怕你有疑虑,所以跟你先说开,免得你心里存了事。”
裴灵之这才有些放心,又有几分不好意思地回答“是他。”
姜唯微微笑着“你别怕,他是他,你是你,不相干的。只不过我看他的做法,是想跟姜氏撇清关系,姜氏如今地位尴尬,他这么做也无可厚非,只不过以后你要夹在中间左右为难了。”
裴灵之低着头,心想,姜唯说的一点不错,她还不曾出嫁时,就已经感受过了。
她心里不由得对姜唯生了几分亲近,觉得她能体谅人,又觉得奇怪,那晋都那么多传言,又都是真是假呢?
姜佐带裴灵之走后,刘婉对姜唯说“奴婢看侯夫人性情很好,只是与侯爷不甚亲近。”
姜唯也看出来了,但她也无可奈何,她自己的例子就在这儿摆着,郎情妾意哪有这么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