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第二百六十四章 命悬一线
我准备跟着上山,并非为了偷看他俩行礼,更何况一个大着肚子也干不了啥。我只是对那昊天台颇有期许,总想着陆陵是个狠角色,见识一下这老头儿的杰作也不枉卵生虫活一回。
可直接飞上去,便是找死,这么高的山以小虫虫的体力飞不到一半就会精疲力竭爆翅而亡。于是,我趁乱钻到了三公主的裙子里,反正她衣服宽大,藏只虫不会被人发现。
上轿的时候,一切正常,染昔年微有虚汗,许是路途奔波劳累所致。碍着身份,饶溟笙不能靠近关心,只能在后面随行。
终南府兵士抬着天女上山,暗有冥官冥兵护卫,明有两府以及饶溟笙亲自保驾,冥君也便放下心来,只要山下王族无人生事,这次神选献礼就算大功告成了。
抬送天女的队伍走了半日,终于在日落之前到达昊天台。
我从裙子里露出头来,看见昊天台那一刻,原本准备好的赞叹之言全都要收回,雄伟壮阔浩大精美都不足以尽述眼前这座祭台,朝天台以及朝天塔更是无法与之相提并论。
可以说,这座祭台是一处神迹,甚至连冥君这样的神也很难拟造出来。
从整体来看,昊天台为石造建筑,而两条从祭台底部一路交颈缠绕至台顶的盘龙却是由赤晶石与白晶石雕筑,其中白龙头朝天,赤龙头指向悦梁山的方向。
当下层备礼台祭火点燃时,火道连通二层神火台,一直向上,火焰会从赤龙口喷发而出。这火也十分讲究,五色火在延烧过程中被内置在火道上的燃粉分色,最后滤掉其它颜色,从龙口喷出的只有赤红色火焰。与此同时,因受热火炙烤,白龙口会向天际吐出水雾。
站在祭台下面或者山下观之,两条龙身在火与水的光影衬射下呈现一红一白的发光之态,盘踞在祭台上的晶石龙像活了一般,变成一条赤龙一条白龙腾跃在空中,再加上天边子时光琉火的舞动加持,整个祭祀献礼隆重,庄严,大气,神秘,彰显着与天同威的恢宏气势。
祭台里面的装设也十分精美,雕梁画栋自不必说,听闻那献礼台上的天榻七彩莲床只是工匠手刻镶金便花费了足足三年时间。
据说,昊天台的修筑结构图乃是染煜王亲手所画,当然没有陆陵监修也无法完成这样奇巧且宏大的建筑。
昊天台能够成为凡人历史上最伟大的建筑,不仅在于构思精妙和工艺繁复,更大难度在于,它被修在了莽荡山顶。同样的祭台若建于平地至少省力大半,可筑在此地,所用晶石器材皆要上下搬运,工程之大可想而之,也就难怪历时九年才彻底竣工。
昊天台不仅用来神选祭祀,天选时这里也要举行盛大祭礼。此外,每年的三月十五水龙节,是人间祈雨的大日子,昊天台的祭火要连续点燃七天七夜,不能灭熄,以此来向悦梁山上的神发出祈请,冥君大神降个雨吧,保佑我等凡人风调雨顺吧,这一定是凡人心中所求。
只可惜呀,你们的神太懒了,懒到压根儿都不想睁开眼睛看看这条向自己喷火的赤龙。求与不求,祖宗还不是照例拿着扇子施降甘霖,只要你们不作不闹,不把人间搞得不成样子,冥君不会降灾,更懒得搭理凡人的闲事。
你们慢慢死去活来,本君先睡上一觉。哈哈,这大概是冥君心中所想。
终南府兵士将天女送至上层献礼台后,染清珏搀着三公主上了天榻,余下便是静候时辰祭行献礼了。沈惊秋吩咐所有士兵撤下,包括染清珏带领的一队女兵,随行兵将皆在昊天台下面的山道上留守。
台上那二人根本不可能真正行礼,若留人在此定会有所暴露。冥君一早想到,便在上山前暗中叮嘱了沈惊秋。惊秋曾被王后委派守护过三公主,对染昔年的身份他早已心知肚明。沈惊秋办事比三九还妥贴,性格又温和内敛不张扬,正因如此才能得到王后和昔川君的信任。
闲杂人都撤离后,饶溟笙终于能跟昔年亲近,他搂着小心肝儿,二人便傍坐在天榻上等着观赏天边的子时琉火。
我没敢从裙子底下爬出来,因为我怕自己被饶溟笙一巴掌拍死。在杀神面前,我只敢躲在下面露出虫眼,同样偷偷等着琉火。
“溟笙,我在梨花境时,用那个鸿蒙镜看到了一个男的,后来还出现一朵小白花,那个尊者说镜子里看到的都是心爱之人的前世,那小白花和男人会不会全都是你呀?”染昔年依偎在饶溟笙怀里柔声细语地问。
此番听她这样说话,我还真是不大自在,若虫身有毛孔,非爆出一身冷汗不可。不知是恢复了女儿身的缘故,还是有孕在身,染昔年可比之前温柔太多。又或许是跟饶溟笙单独在一起,她那颗藏了好久的女儿心真正释放出来了吧。
不过,从昔年的问话里可知,对于梨花境她并不知其真相全貌,昔川君和饶溟笙将许多事刻意隐瞒,不想让昔年知道太多,想得太多。
寂乐实在太喜欢这个被自己养了三千年,又寻了几百年的小媳妇,他看她的眼神永远都藏尽了温情暖意,以至于半点都不肯余剩分给旁人,就连身边的好兄弟好同僚也难分到一丝一毫。
一个只把柔情给了自己的男人,哪个女人不会心动,再加上饶溟笙武力过人,染昔年又是个武痴,这俩人儿今生凑到一起还真是绝配。难怪二人发展迅速,若没有神选献礼隔着,怕是婚礼早就办了,娃都该生出来了。
饶溟笙把昔年的头揽在胸口,昔年看着天边,他就一直看着年儿。
“无论你我前世是谁,今生和来世我们都不会分开。”饶溟笙深情地回应着年儿。
“今生嘛,还有可能,来世又不是你说了算,你怎么保证咱们能再走到一起,天下那么大,或许一辈子都碰不到面呢?而且就算碰到了,你又怎能认得出我?”昔年思虑还挺周全,把能想到的一一罗列出来。
“我能,这辈子不就认出来了吗?我不怕你不记得我,只要我能找到你就行,你无论走到哪里,就算是地底下,我也能把你挖出来。”饶溟笙这话听起来大无边际,可真真儿就是所言非虚。
“吹牛,我才不信。”
昔年撒起娇来再配上她那孩子一般的性情,真让大男人顶受不住。此时此刻,若非有孕在身,二人真就能在这天榻上正大光明地行起合欢之礼。
“溟笙,你在鸿蒙镜里看到了什么?”昔年续问道。
“一条大鲸鱼。”
“是我吗?哈,一定是我。”昔年听到这个回答简直太开心了,“我就知道自己与海有缘,又喜欢海里的一切,上辈子一定是海里的精怪。可是,我上辈子是鲸鱼,你上辈子是人或者那朵小白花,咱们两个好像没什么关系呀?”
这辈子到目前为止,染昔年一定也同样深爱着饶溟笙,她为自己和溟笙想象着前世因缘,一想到没有结果就感到十分落寞。饶溟笙看着她又傻又天真的样子,忍不住在她额上亲了一下。
“也许,我做人的时候掉进海里,是你把我救上岸去,也许我做花的时候,又是你这只贪吃鱼把我吞了下去。所以,这辈子我就来找你了。”
“那你是要报恩还是报仇呢?”
染昔年不经意说出这句话时,饶溟笙面色忽然沉了一下,他知道自己当然应该说的是报恩,可心里却隐约有个声音在念着报仇。
恍神之时,天边的琉火如期而至,昔年的声音打断了溟笙的沉思。
“琉火!琉火来了!”染昔年几乎是跳着站起身来,指着远方惊喜地叫着。
这在凡人眼中的确是一处神来之景,可对于我们冥界大神来讲,也不过就是个平常把戏。虽然,我没有能力让半边天都呈现这种幻梦流彩的光景,但冥君一定能做到,他那鞭子随便抽几下就能搞出满天星来,这琉火嘛当真算不得稀罕。
嗯,看来冥君的鞭子除了撒星星,做船绳,当画笔,挠痒痒以外,在不久的将来又会多出一项新技能,鞭天策地打琉火,哈哈……
饶溟笙哪里有闲心看琉火,就算是天塌下来,他最关心的还只是昔年。
他赶紧起身抱住昔年,“小心,你不能太大动作。”
“你是怕伤了宝宝还是伤了我呀?”
“当然是你,没有任何人比你更重要。”
饶溟笙的情话也真是不弱,相较昔川君来讲有过之无不及。染昔年一时情动,加上琉火的浪漫景致让她情不自禁便吻上了眼前的男人。饶溟笙怕昔年身子受不住,不敢有大动作,只是一边配合着一边又小心护着。
可就在这时,染昔年面色骤变,忽然间从腹部袭来一阵剧痛,扩散至全身。
“怎么了?”饶溟笙也慌了,他没当过爹,对女人怀孕这事儿实在摸不着头脑。
“肚子。”昔年只能说出两个字,便没了气力,她脸色越来越白,下身流出的血已然渗透了衣服。
饶溟笙不知其因,但他能想到,昔年定是孕身有恙。无论如何,当下必须立刻送昔年下山,可能晚上一步爱人的命便会保不住。饶溟笙绝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他立刻抱起年儿,刚刚飞奔到下层备礼台时,沈惊秋却冲了上来,横拦在溟笙面前。
“让开!”饶溟笙毫不客气,这个时候无论是谁都拦不住他。
但他没有想到沈惊秋会开口放言,“把她交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