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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7章 第一百九十六章 天大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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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在修定过程中,我是最不认真的一个,但几天下来,我还是觉得自己有所长进。至少,每天早上不会再赖床不起,天不亮我就会被肚子咕咕叫醒。

    这好像跟修定没多大关系,应该是每日爬山所致。尤其,上山时我和商陆还要跟万礼之比拼速度,看谁跑得最快。下山累了,他就会驮着我们两个下来。

    真没想到,本神在人间交到的第二个朋友居然是个马人。

    早上起来,别人还在沉睡,我跑到食寮想寻些昨日剩的糕食垫腹。哪知冥君起得比我还早,食寮里已经火起香飘了。

    “呦,小媳妇早起下厨,勤快呀。”

    滚!冥君用白眼酝酿着这个字儿。

    “你要是做得累了,哪天再吃我的那个锅锅菜,把你腾出来陪大美人睡个懒觉。”

    滚!又是一计白眼飘来。

    “嗨,我以后要是找媳妇,准得找个你这样的,省得我做饭洗碗,看着都累。”

    一边调侃,我一边抓起一块刚刚摆盘看起来十分美妙的点心,刚要塞到嘴里,却被一双飘来的筷子无情地拍在手上。

    “不是给你吃的。”

    “我靠,冥君,你都学会做独食儿了。我记得你可是天下第一懒,这心性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彻底,现在要说你不是冥君,我都能信。”

    用大段言语打乱分散注意力,终于,那盘子里的粉红糕点被我偷了一块,进了嘴,下了肚。

    “太他娘好吃了吧。”

    最外层玉脂一样滑润,咬下去满口松脆,裹在里面的香凝花蜜瞬间溢到齿缝,并不肥腻的甜丝丝入心,就像被那含羞带娇的少女扑个满怀一般。

    “这手艺,简直了,冥君,你太厉害了。”

    本以为献上几句好话还能再捞一块,却不想冥君对自己的亲儿终究是不如亲夫,吝啬地抄起竹罩子再施个法咒,便将那盘上头入心的美味锁死在下面,任谁也别想再偷吃。

    “小气。”

    我嘟囔一句,仍是心有不甘,如此香甜的味道再多闻两下也是享受。

    “冥君,这是你新学的一道点心吗?你再多做点儿,分给大家尝尝,让大家都夸上两句,岂不更乐。”

    我的建议乍听有理,却禁不住推敲,被冥君一语道破,“再好吃夸得也是你,你倒是会捡便宜。”

    嘿嘿,确实,自打冥君做饭以来,这份功劳在商陆和万礼之那里全被我冒领了,我还真是既没亏嘴,又得赞赏,这便宜占的,大了去了。

    随手翻看着冥君新拿出的一本食谱,折痕最重的那页便画着方才那道点心。

    “什么儿什么。”我端起书仨字儿只认得一个。

    “酥儿印。”冥君笑我不通文墨,补上一句,“你说说你,一个神沦落到人间,大字儿不识几个,丢不丢人。”

    “丢的是神,又不丢人。”我小声咕哝着,“敢情你能用术法直接转译这些凡人的字儿,我现在什么法都施展不了,有本事,你不用破术,也能全认出来,那才叫本事。”

    “你还真以为本君没这个本事呢,不认得凡人的字儿,本君何来那么多好名字。像你,两百年没学着一样有用的东西。”冥君嘴上骂着,心里还是惦记,随手施了个法,让纸张表面凹凸显现出上方语来,“拿去,多识几个字儿,别出去丢脸。”

    “嗯,是不能给我川爹丢脸。”我翻着书,挡住冥君再次飞来的白眼。

    有了上方语,我便能认个明白了,“哎呀呀,情思凝心头,素梳印花痕,问君甜否,知否,心饴否。”

    啧啧啧!我把写在那酥儿印下面的诗文大声念了出来。

    “难怪不让我吃,敢情这里面藏着浓重的情意呀。还甜否,知否,心饴否,哈哈哈!你是不是等着大美人吃完还要问上一问?”

    滚!这次不再只是一个白眼,同时迎面飞来一锅铲。

    幸好躲得及时,当然,我鬼娘也舍不得真打。

    不让吃也罢,寻些别的去。我绕到食柜前,想看看里面有没有染沛送来不用做就直接能吃的东西。

    一开柜门儿,好强的冷气袭面而来,仿佛瞬间回到了常年积雪的悦梁山。抖了个机灵,身上原本残留的困意一扫而光。

    “冥君,你又在这柜子里施了什么法呀,怎么感觉比山上还冷。”

    站在锅台前忙碌的冥君并不想正经搭理我,但他知道不说我会一直纠缠下去。

    “本君派饶掌殿送来的法器冰灵梦种。”

    “什么东西?我咋没听过,没见过?那个什么梦种你不是送给我了吗?”

    “不是你那颗,你的那个是浮生梦种,这个是冰灵梦种。”冥君说道。

    “也是梦参的种子?”

    “不是,这种子长在极寒之地,西殿那些法器都是用它炼制而成。”

    “我去,冥君,你记性这么好了吗?该不会因为对凡人动情,就重新长出心轮了吧。”

    滚!背对着冥君都能感受到他白眼中腾起的怒火。

    “你说这是颗种子,我怎么没看到种子在哪儿。”

    伸手触碰一下那些食材,原本该是软软的牛肉竟然又冷又硬。

    “想看?”

    “嗯嗯。”

    虽一向嫌恶冥君打造的法器丑陋,但各色种子还是颇有趣味,在山上得了那颗浮生梦种,我就时常盘在手里把玩。

    “后退。”冥君说着,盖上烧菜的锅,转过身施法。

    他应该是念了个聚合的心诀,只见伴着阴风阵阵,那些好像被冰寒冻硬的食材随即恢复了正常模样。

    这时,再看冥君手中,已经托着一颗跟浮生梦种大小相仿的冰晶。

    “这就是冰灵梦种?”

    “嗯,一聚一散两个心诀就能作用。”

    “有这么好玩儿的法器怎么在山上时从未见你拿出来过。”

    “正经的术法一个都学不会,再把这些东西拿给你,岂不是更不着调。”冥君借此机会又教训我一番。

    我却并不往心里去,爱说谁说谁,先抄个萝卜充充饥。

    在柜子里随便捡了个不大不小的萝卜,狠咬下一口,“哇,好吃呀,爽口甜脆!被这梦种冻过的萝卜都成了美味呀。冥君,我发现你越来越不地道,许多事瞒着大美人不说,现在还学会跟我藏心眼儿了。这冰灵梦种送过来,你咋都没跟我说一声,我说染沛送来这么多吃食,怎能放住不坏,敢情你早有对策。”

    我一边啃着萝卜一边抢白冥君。

    “你以后要是再这样,我可不帮你瞒着昔川君了,连同那天某人救你的事儿一并抖出去。”

    “不许说!”冥君把梦种放回去的同时,急切想要封了我的口,这一急便露了马脚。

    “敢情你自己心知肚明啊。说!那天在常风山救你的绿光老头儿是谁?”

    冥君见我声音略大,立刻打断,“闭嘴!”

    不对,有情况。以我对冥君的了解,他能着急的事儿一定是天大的秘密,绝不允许旁人知晓的秘密。

    “莫非你以前在人间勾搭上一个相好,耍得腻了便弃之而去,害得人家相思成疾,便衰老至此?”

    虽然这猜想不十分精准,但从冥君横眉立目的神色来看,我所言至少有七八分准。

    “你小子再乱讲,本君——”

    “摘了我的灵胆,抹了我的记忆!你不就会这两招儿嘛。你要是不想我到处乱说,就把实情告知于我,我还能跟你保持默契,像之前一样替你守着秘密。”

    本以为自己的连吓带唬多少能起些作用,谁知这次冥君倒是铁了心不想让我知道。但见我盘问得紧,便故作出一副伤情姿态。

    “等你长大以后自然便能知晓了。”说着,还长长叹了口气。

    这语气越咂摸越不是味儿,听起来好像我是冥君跟另一个人的私生子,他极力隐瞒着那人的身份,阻挡我和亲父相认。这其中却又有悔意,好像是冥君对不起人家一样。

    靠,该不会真中了吧,我这神嘴可不是一般厉害。

    “警告你啊,这件事绝不能在染澈面前提起。”冥君认真警告我,面色严肃得跟这萝卜一样冷。

    “你以为那天大美人自己没看到呀。”

    “他看不看到那是他的事,本君断不能讲。”

    秘密,好大一个秘密,居然被我逮个正着,但却不能翻看,这滋味儿还不如不知道的好。

    ……

    礼神殿放假的学子们已经开始陆续回返,二月初一便是正式复课的日子。

    明天,一月二十五日,朝天塔不再能专属于我们几个了,此后的每一天都会有不同的司业带着本门弟子上山修定,万礼之也因此不能再去塔中。说起来还有些伤感,今晚也算是我们人马鬼兽家族聚在一起的最后一夜,兽当然说的是那只几乎随时随地都在闭着眼睛睡觉的墨吞兽。

    抱着明日不用再上朝天塔的幻想,今晚的修定我倒是极为认真,有一种将要和仇人告别,临走前假意亲热的姿态。

    心下这般期待,三个时辰的入定很快就过去了,全无往日的烦躁与急气。

    结束后,昔川君和商陆都已起身,万礼之却还卧坐在地上。

    “万兄,万兄?”商陆怕万礼之入定时乱了心性,便赶紧唤起两声。

    只见万礼之紧闭双目,周身鳞片已经挂上了一层汗雾,胸口处在微微颤抖。

    “万兄?”从上层跑下来,我也跟着唤了一声。

    昔川君拦住我们,不让打扰到万礼之。

    看着他浑身紧缩的状态,足足过了一刻钟,终于放松下来。

    万礼之缓缓睁开双眼,异体后变得比正常人大出两倍的眼睛里饱含着不知是泪水还是如同身上一样的汗水。

    “昔川君,我定思之后,想起了许多事。”

    这是万礼之出定后说的第一句话。

    “也许,这个世界上,同我一样的学子还有许多。不,不是也许,是一定。”

    这是万礼之说出的第二句话,他略显沉静的言语,足以震惊在场的每一个人。

    “老师的罪过万死难偿。”

    这一句从牙缝里挤出来的狠话,虽然恨意满满,却还是被万礼之本性的善良冲淡了许多。

    从天渡峰顶下来,昔川君便带着万礼之扎入了那间堆满名册的房间。

    “我能够将所有被织魂异体的学子一一辩认出来,但需要一段时间。”

    这几日万礼之与名册案卷同住,闲时便翻了起来,加之每天晚上的修定,让他意识更加清明,逐渐恢复了许多之前被忽略忘掉的记忆。

    他想起了自己透过小黑屋的窗缝,看见过的年轻面孔,那些跟自己年纪相仿,有些还似曾相识的面孔,如今在这名册的画像上终于找到了出处。他们全都是礼神殿的学子,之所以眼熟,是因为曾在殿中有缘碰面。

    “你的意思,是由阎崇送往芙蓉庄的学子不止你一人。”

    “对。”万礼之十分肯定。

    “大概能有多少?”昔川君并不想听到一个可怕的数字,因此问出这句话时也显得底气不足。

    “过万,有了。”

    这个数字已经让大王子愣在那里,半晌未语。

    所以,万礼之才会说出阎崇的罪过万死难偿。所以,像万礼之一样被送去异体的学子竟然有这么多。所以,这就是老师临死前那句“一生一步走错,便是步步再错”的真正含义。所以,从织造天眼开始,阎崇就已经开始了和童夫人之间的交易。所以,为兰屏苑送去可供织魂异体的学子便是阎崇身为优撒要完成的任务。

    那一刻,昔川君的心乱如团麻。

    在人间,人死即如灯灭,一了百了。可阎崇此生犯下的罪孽当真不是魂飞魄散便能泯灭的,阎崇泯灭的不只有良心,还愧对于那些尊他为师,敬他如父却反被其害的学子们。他对费柔痴痴念念的一生,真的是步步为错,步步为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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