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第一百七十章 冥君出关我遭殃
初六早上,我载着一个甜腻的梦醒来,不知为何在梦里哭成泪人一般,郁轩一直抱着我,安抚我,亲吻我……
嗯?亲吻我?这熟悉的感觉像喝高了一样再次上头。
昨天入水时,他还带着伤,回来后便昏昏沉沉睡去,也不知醒来没有,伤势有没有加重。
心里想着念着一个人时,动作总会无意间变快。我下床推门,奔着他房间跑去。
然而,刚一出门,就看见郁轩被人抬着往外走。
死了?不死怎么会抬出去?
我心头一紧,脚下一绊,向前的劲头直接把我拉拽倒地,重重摔了个丢人的前趴。眼前,一双女人的脚经过,我抬头所见正是郁轩的夫人秦欢。
“嘿!你为什么抬走郁轩?”我爬起来,冲上前去,拦在秦洛虞面前。
那架式就好像她抢走了我的人,拿了我的东西一般。
秦洛虞依旧是不紧不慢的神色,我这个急性子看她实在气恼。
“家夫受伤严重,需要回京调理。”
这话扔的,开口第一句称呼便怼得我接不上下话。
“……那什么,你有问过他的意思吗?”
“这么重的伤,你认为他还能开口说话?”秦洛虞此言明显压着愤恨,对我的愤恨,看来,她已经得知事情经过,郁轩的伤因何而来她更是已然知晓。
“可是,总要等他醒来再走吧,现在这样折腾岂不是会加重伤情——”
未等我说完,秦洛虞便绕开我带着郁轩离开了。
我孤伶伶站在院子中间,其实,我还有许多话想说,却都没有机会再说。
郁轩回到他该去的地方了,回到他该留下的人身边了,他属于这个人间,属于那个女人,却唯独不属于我。梦里哭过的滋味再次涌上心头,然而那梦里发生过的一切却越来越模糊,随着郁轩的离开渐渐消失。
直到昔川君来到我身旁时,我已经彻底忘了那个隔着泪水亲吻过的梦和梦里的一切味道。
“走吧,冥君出关了。”
老天爷还是公平的,送走一个,还回一个。嗨,有什么大不了的,郁轩不过就是先回京城罢了,冥君既已出关,很快我们也能回去了。
想到这里,我再一次回归开心,跟着大美人去了后院的石雕楼。
见到冥君之前,我想着自己会欢喜到飞起,定是要抱住他崩上好一阵子。
可见到冥君那一刻,我却异常冷静,冷静到只想呆呆站在那里,听他教训几句便是。
“臭小子,看见本君不开心吗?”冥君还是那个臭冥君,一张嘴就不是很香。
“开心。”这话说的实在是表里不一,僵硬至极。
冥君想要动怒,因美人的一个眼神便收了回去,这小动作被我暗中发现,自是心里偷乐,嘿,终于有人能管住你的脾气了。
冥君知我还在因小轩窗离开而神伤,便从头到尾都没提及此人。但这么多天发生这么多事,我总要汇报一二才入情理,前前后后想了一通,龙鸟的事还是暂且搁着吧,万一冥君怒起,非要去湖底寻那灵兽,摘其灵胆,反倒害了屁股。有了,我应该把蝠灵军的事说出来,想当初你们威胁本神,这个仇定要冥君做主,替我报了才是。
“当时,在回王宫的路上,我便遭人暗算,被抓到福神像里,送到了郁府。被困其中,我根本脱不了身,后来,郁老爷亲手拿起福神像张贴到门上时,就活生生在我眼前变成了尸干。然后,我又被呈卷给抓走了,他欲杀我之时,有一群蝠灵军出现将我救下。他大爷的我还真以为他们是来救我的,谁成想却更不是个东西。他们要胁我,让我乖乖假装呈卷呆着,不让我把这个秘密透露给任何人,否则便要把郁府起火,杀人害命的罪过全归结到福神身上,并说这样冥君就是几万年几十万年也恢复不了法力。我,我当时害怕极了,自己做不做神倒无所谓,关键是不能因此害了冥君呀。”
我叨咕着把前情说了一遍,也不知是不是受幻音坊的影响,人间戏码看得多了,最后竟哭哭叽叽落起泪来。
管它此泪是否真情实意,反正冥君是心疼起来,便以那元灵之身将我抱在怀中,好一阵安慰哄劝。
“冥君,我不要呆在人间了,你快帮我解咒,我要回山上,这个人间太可怕了。”
回到冥君身边那一刻,我仿佛又变回了五岁孩童模样,变回了那个喜欢哭闹,喜欢傻笑的欢期。
冥君运法查看了我身上的锁咒,这当然不是一般的咒法,即便是冥君也要耗尽全力同时还要有绝对强固的护法才能完成。昔川君的意思是冥君刚刚恢复,最好等回到鸿卢寺,在朝天塔流光溢彩的护法之下完成解咒更为稳妥。当然,他们此刻还不知道我已经拥有了一颗无敌鳞片。
嗯,确实也不急在一时,我尽量彰显出听话懂事的一面,借此来掩饰深藏在心底的秘密。
因为一个凡人的离开,潭遥失了原本花花绿绿的颜色,在神眼中这里的一切都黯淡灰蒙下来。
昔川君要在早食过后去山房拜会老师,下午再动身离开潭遥。这空档的一上午,冥君着实犯懒,一个心诀钻进人家怀里,露头时便是那个巴掌大的小金冥君了。
连路都懒得走,你还真是跟歌儿里唱得一样。
今天是初六,梳六日,谐个了顺溜之音。这一天,人间女子要给男子梳头,长辈要给晚辈梳头,用岁四那天在三圣宫沾过福气的发带,将散发束于身后,不许盘髻,人人皆需散发一日,以求全年顺遂。
身边没有女子,我的头发自是要由长辈来梳理。冥君虽在有些事上奇懒无比,但对梳头这件事倒十分热衷。
“你会不会梳呀?”
我多少有些质疑,一个小金人在我头上爬来爬去,梳得好坏不知道,只觉痒得难受又想笑。
“本君梳得当然不赖。”
“啊,我知道了,大美人的头发就是你梳的对不对?难怪,我第一眼见他就觉得哪里不对,看起来怪怪的样子,敢情是散着头发的缘故。哎,轻点儿,疼!”
“你这头发该洗了,从哪儿折腾的全是泥。”
看来冥君还不知道我在湖里的事,嗯,挺好。
“走,洗头去!”小金冥君拽着几根头发就把我拉了起来。
“疼!疼!疼!有你这么暴力的吗?你再对我下此狠手,我找爹爹替我梳去。”
“谁是你爹爹?”
“大美人啊!哈哈,冥君,你给大美人梳头,扮的是女人呢还是长辈呢?”
想出这么个由头来打趣冥君,乐得我呀低头笑了半天,却被冥君这个小屁人一脚踢在后脑,噗嗤一声呛进水里。
“呸!呸!”我吐着水拔出头来,“冥君啊冥君,人间有句话用你身上正合适,什么改不了吃什么,你就是前面那个什么!”
哈哈,跟着郁轩多少也学会些损人的本领,骂人不带脏字儿,真是痛快。
吃早食的时候,昔川君得知了一件要紧事,逃走的优撒方冬有了下落。
昨天晚上,饶末山被临时委派去摘月台救援,只留了一个冥官看守方冬,因此给了他逃走的可乘之机。
此人的记忆刚刚被收集结束,还未及蜕去优撒之身,这个时候逃脱,必定为祸一方。好在,饶末山在方冬身上留了法印,大概知其去向,但若它夺了人身,便不再好追查。
时至今早,方冬元灵上的法印终于被锁定了位置,最后一次闪现是在不往山房,此后便失了踪迹。由此说明,方冬极有可能在山房夺了个人身寄魂。
今天是寄墨宴的最后一日,山房的客众虽离开许多,但依旧称得上是人满为患。
如此大海捞针一般,可去何处寻找方冬。
“这名字,听起来倒像是方春的弟弟。他一定还有两位哥哥,一个叫方夏,一个叫方秋。”
我的一句无心之言,却让此事有了眉目。昔川君亦知当年叶小娥寻仇方春,沈青墨倾力相助的故事,只是未曾想起方冬的哥哥就是被叶小娥杀死的那个方春。
所以,方冬最后消失在山房,是要去找沈青墨复仇。有了这个动机,事态发展便顺理成章。
于是,早食还未吃饱,我便随同大王子匆匆赶去山房。
……
在山房碰见个把熟人不足为奇,什么砚浓啊,鹿言,泽漆啊,这些山人身边比较有名的几个弟子我都已经熟识。
可万万没有想到,竟然让祖宗在这里碰上了那个通文殿掌殿岳明伦!
看见那老色鬼的一刻,若无昔川君侧立身旁,我早就一个眼儿炮打在他脸上,哭爹喊娘祖宗也不会放过你!
做贼心虚加上先前被我暴揍,岳明伦见我自然不敢直视。
哼,知道怕了,祖宗便暂且压住火气,等没人的时候,再把你堵到墙角泄气。
然而,一想到墙角,郁轩离开的酸楚便又泛起在心头,这神伤怕是要修复好一阵子了。
硕浓引领我和昔川君前去山人书房,这个岳明伦居然也一直跟着,说是要和山人商定一下今年去通文殿宣讲之事。
我一路跟在身后仔细盯着,若老色鬼胆敢对川爹动手动脚,祖宗可就逮着机会大动拳脚了。
山人的书房不是一般的大,足有丹青楼一层楼大小。进得门去,满眼所见皆是他念了一生的叶小娥,大小画作足有几百幅。这个痴心绝念的沈宗主啊,真是我见过人间最痴情的主儿。
昔川君与老师久别相见,喜不自胜,见得老师无恙,也便放下心来。
师徒二人本想说些体己之言,无奈那个不识趣的岳明伦总在一旁掺和,搞得昔川君只能暂退一旁,等他把宣讲之事商定完毕再同老师叙旧。
我在这大到像院子一样的书房里闲逛起来,欣赏着每一幅叶小娥,不得不赞叹沈青墨实为千古第一的书画大家,千画千面,每一幅叶小娥皆有不同的神态与灵性。这么多画赏观下来,眼前已经站着一个活生生的叶小娥了。沈青墨不是在画画,而是将一个人从头到脚,从里到外完完整整呈现出来,甚至能从画里品出叶小娥的一颦一笑,言谈举止。
这一点昔川君当然比我更能体会,因为在兰屏苑,他已亲眼见过叶小娥的余念,如今再回头来看老师的画作,自有另一番更深的领悟。相比之下,自己所画冥君倒是欠了许多火候。
昔川君的画里,只有冥君的英武睿气,却是半点看不到他脾气暴躁,见面就打,开口即臭那些毛病。
“昔川君,跟你老师比起来,我觉得你的画还有待提升呀。”
嘿嘿嘿……我一脸坏笑看向大美人怀里,小金冥君你倒是露个头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