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第一百六十九章 屁股龙鸟
“咕咕怪,你如果认识我,就眨一下这边的眼睛,如果不认识,就眨一下这边的眼睛。”我挥动着两只胳膊,比划着左和右的方向。
……
大概过了三息时间,谈月仙左边的眼睛才闭合起来。
“它说它认识我!”我扭头看向郁轩,激动得心轮飞转。
“可我不记得你了,你是前世与我相识吗?”
……
左边眼睛刚才开启便又闭合下去。
看来,这家伙也不算笨得彻底,已经知道用闭左眼来表达是,闭右眼代表不是。
“难怪,我前世的记忆已经被清空了,所以才不记得你。那,前世我们是好朋友吗?”
……
左眼再一次闭起。
“你是不是自己孤单活了很久?”
……是。
“你的鳞片为何会有那么强大的法力?”呃,“这个问题它好像回答不了。那鳞片是你送给我的吗?”
……是。
“可不可以再送给我几片?”
这一次,谈月仙没有应答,原本已经变回红色的眼睛,再次变成了蓝色。
“它不想再送我鳞片了。”我有些无助地看着郁轩,心里阵阵失落。
“也许这一颗鳞片就能同时保护很多人。”
……
还真是,谈月仙又闭了一下左眼。
郁轩接着问道,“你是一只灵兽?”
……是。
灵兽!我怎么早没想到问这个问题!像南冥禁地里关押的烈烛一样,它们都是从很久很久以前活下来的灵兽,而悦梁山的西殿法器大多取自它们的灵胆。
可是,我前世应该是人才对,怎么会跟一只灵兽/交好。
“你认识他的时候,他也是一只灵兽,名叫青渊?”郁轩继续问道。
……是。
什么?青渊竟是我前世的名字!
“后来,青渊死了,而你能够活下来是因为你的鳞片坚不可摧?”
……是。
虽然跟这家伙对话真的很累,可我实在想要探个究竟,便只有耐心等着它慢慢地眨眼回答。
三问下来,郁轩结束与这怪兽的交流,转而对我说道,“欢期,今天的所见所闻我不知道咱们上岸后是否还能记住,但有一件事,把它给你的鳞片收好,那是它因前世愧疚赠予你的,而这世上除了你以外,没有人能把鳞片从他身上撕下。”
“真的假的?”
难以置信,我刚准备盘问一下谈月仙,这家伙倒是自己眨了一下左眼。
“郁轩,你真神呀,又是三问便能断知这么多事情。”
那时候我只知道郁轩聪明,却不曾想过他为何能通过几个简短的问题就能推算出那么多准确的结果。
这只外形像鸟,却在水里游,浑身长着鳞片的灵兽,从很久以前一直活到现在,年龄不好估算,但至少超过十万岁,很有可能它比冥君的年纪还大。因自身鳞片的缘故,它躲过了被死神摘掉灵胆,练成法器的恶运。
它会在进食的时候散发三彩神光。岸上的人们向湖中抛撒花种,花种里寄托着凡人的祈愿,身为灵兽这是它的食物来源,因此,每年初五它都会潜游到岸边,在水下发光,而人们在水上得见便视之为神。
它的眼睛有红蓝之变,红色代表喜悦,蓝色代表悲伤。我站在长堤上许愿之时,因自报家门,自称青渊,被它听入耳中。它一时兴奋才从水中跃起,那时所见两束红光便是由它双眼散发。后入水中,我一心想着要撕其鳞片,它心中难过,一时伤情,眼睛就变成了蓝色。
当我把心思全用在有趣好玩儿悲伤快乐之时,郁轩却已经把这些细枝末节整合到一处,串联成了事实。
然而,对于这只灵兽,我们依旧知之甚少,连名字都无从得知。但它并非一只凶灵恶兽,它无意害人,甚至有些笨拙和胆小,动作十分缓慢,眨一下眼睛都要用上六息时间。
既然不是什么杀人害命的虎狼之辈……“我们替它保守秘密吧,不要把它的行踪告诉旁人,若真是被凡人知道,一定会有人想要抓它害它。”
听到我善良的言语,谈月仙的眼睛红得越发亮丽,它开心极了,已经开始摇摆起藏在泥沙下面的尾巴了。
“嘿!前世的时候,我们是不是经常这样捉迷藏?你藏在沙子里让我找,找不到的时候你就会沾沾自喜,对不对?”
一语中的,它更加兴奋起来,硕大的身躯整体扭动起来,我和郁轩被弹至高处,总算看清其全貌。
它长了颗圆圆的脑袋,身体大出脑袋四倍,更加浑圆,尤其在屁股那里,简直像个皮球,若是缩小一些,总让人想要拍上一拍。背上有三对翅膀,渐次缩小,最小的一对才巴掌大,我一度怀疑那只是个摆设而已。最大一对虽未完全展开,但从羽翼边缘推断,至少可以将它身体完全包裹其中。身后一尾,盘于腹下,完全伸展尾长不下三个身长,端部裂分三叉,更似龙尾。至于,这灵兽的脚嘛,前面长了一双,尾巴上还长了一双。
此等长相,让我这个万灵之神说些什么好呢。是鸟?是龙?还是鱼?不对,鱼根本贴不上关系,还是叫龙鸟吧。
这家伙一定是太寂寞了,孤守在谈月湖底十几万年总该有了,如今重遇旧友,当然喜不自胜,便在水底扇起了翅膀,摇起了屁股。而方才被我撕掉鳞片的那个地方就在它尾巴上,此刻还泛着血光。
“早知曾为旧识,我就不撕你鳞片了,一定很疼吧。”
我伸出手去,它竟探着两个脑袋长短的大嘴凑了过来,贱兮兮让我摸了起来。
那一刻,我虽然找不回当初的记忆,但从这只活过许多年的灵兽眼中,我能看出彼时的情谊定然十分深厚,深厚到相隔这么久这呆货竟然还能认出我来。
我眼中好生酸涩,有一瞬间甚至在想,西殿的法器若都来自灵兽,每杀一只便意味着一次生离死别,而我是不是也曾死于冥君之手?
打起个冷颤,我赶忙收回这不良的心思。前情无法探究,至少这一世冥君待我甚好,我又怎能凭猜测暗自生了嫌隙。
“欢期。”郁轩在耳畔唤我,他的声音总能将我飞走的心召唤回来,“我们该回岸上去了,若在水中呆得太久,它又这般兴奋好动,反会招来灾祸。”
“对哦。”我总不如郁轩想得周全,这只龙鸟在水中摆一下尾巴,都能打断大半条石堤,如今它像个傻子一样扇着翅膀,那水上的映月石塔还不全被它折腾碎了。
呃……
神的嘴永远开光一般,比凡人灵验。
才刚冒出个想法,水上就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看向水面,那些泛着星星点点亮光的石塔正在一个接一个的熄灭。
“嘿!龙鸟!你别动了,你再动上面又要遭灾了。”
它果然视我如亲朋,一声令下,就立刻定在原地。前后各有两只脚抬起还不曾落下,三对翅膀亦是高低起伏,尾巴绕成一团,嘴巴张开一半,混着泥沙的湖水还在往里面灌涌。
“先将嘴巴闭上!”
听我号令,龙鸟顺从地闭上大大长长的鸟嘴。
却在这时,一声巨响从其身后发出,砰的一声,能装下十余人的水泡从它屁股底下冒了出来,它卷起的尾巴被这股水下气流冲开,旋转着探伸出去。
“哈哈哈!你是不是放屁了?”我忍不住放声大笑,“你这屁可够强劲,怕是能一直崩到岸上。”
神的预言不可不信,后来从码头离开潭遥时,依旧可见被龙鸟一个屁崩散的船只残骸还未曾清理干净。
“哈哈哈哈!我知道你叫什么名字了,屁股龙鸟!你一定是叫这个名字对不对?就算你有别的名字,也断然会被我这样唤叫!”
本以为只是开了个玩笑,却不想它竟然对这名字眨了下左眼。
“不会吧,你果然叫屁股?”
龙鸟想要再次眨眼,确认自己的名字,就在左眼闭到一半时,它却嘶吼了一声,受我之命悬着的双脚轰然落地,震得湖底泥沙混沌。被大响屁崩起的尾巴,忽然猛烈地甩动起来。
遭了,水上有人攻击它!
“屁股,快趴下!”
龙鸟真是对我唯命是从,它没有还击,乖乖趴下身来。
“屁股,你一定要听话,呆在水里,把自己藏好了,我上去阻止他们,等岸上风平浪静,我还会下来看你。你放心,这辈子既然相认,你还会是我最好的朋友。”
此番言语发自肺腑,龙鸟听得双眼再次变蓝,泪汪汪看着我。临别前,我抱着它的大嘴连崩三口,差点儿又让它兴奋起来。
“走吧。”
郁轩牵着我向水面游去。此时,那鳞片生起的法界已经收缩至我二人身边,说明岸上的人均已得救,我和郁轩游到哪里,鳞片就像粘在脚上一样跟到哪里。
游至一半时,我远远看见饶末山带着一队冥官正在水下巡察。
难道,我天眼开了?能看见他们了?不对,应该是鳞片的法力扩展了人眼范围,这灵兽的鳞果然是奇绝之物。
饶末山看见了我和郁轩,吹响鸣笛把随行冥官聚到一起,向我们的方向行来。
这是他死后,我第一次同饶末山的余念正式见面。之前听说他代我职位,执掌南殿,为此我还伤心至极,哭晕在王密处。后来得知实情,方才解了先前之恨。
孩子嘛,大多时候都会不计前嫌。
无论做神还是做人,嘴甜总不会有什么坏处。我挥着手臂招呼起来,“山爹!我们在这里!”
饶末山虽与我只有一面之缘,但许是同掌南殿的关系,见我亦如亲人一般,甚至满眼挂泪地迎了上来。
“孩子,你没事吧!”
这话虽然听起来老气横秋,但却充满了关切之情。
“嘿嘿,我是全天下最幸运的神,当然不会有事。山爹,冥君还好吧。”
“大王子一直守在三圣宫,想来应该无事。欢期,这水下可是有何鬼怪?方才我们在岸上仿佛看见一条兽尾甩出水面。”
呃……我不能把龙鸟的事说出去,一旦有一个人知道,就会有更多人知道,这件事还是等冥君再说吧。
“啊,哪里是什么水怪,就是水里的一条大鱼,来这里贪吃人们撒的花种,不小心撞坏了几根石头柱。”
这谎话编的虽然有些刻意,可好歹是本神亲口所言,也便容不得旁人置喙反驳。饶末山又是个通达情理之人,他未再多加追问,只把我和郁轩接回了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