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52【是神是恋人】：第四个往生者-1
第二天早晨，太阳照常升起，和往常一样，又有点不一样。
炽意识没清醒，先惯性伸手搂旁边的银，却发现抱了个空。他睁眼，床边空荡荡。起身走出客厅，发现银也不在，心想，晨跑去了？
他走到厨房，拿起研磨器开始磨咖啡豆，总觉得今天心神不宁。感慨自己对银的依恋。
喝完第一口咖啡，突然抬头，笑了笑，时隔三年，第四名往生者终于出现了。
第四名往生者在郊区，现场烟幕弥漫，刚升起的太阳都吓得被乌云遮了半边。
在人间太平盛世，少有的尸横遍野。灰烬在空中漂浮，炽捂着鼻子从焦尸中行走，听到有人跪在地上痛哭。那人原本鲜红的外衣，衣服被火烧得焦黑了一半。脸也被烟火熏得看不清……
炽的心莫名跳得飞快，脚下却很慢。红衣人怀里还抱着个人，虽然被血和烟熏染得模糊，但那头被他抚过无数次的银发，炽怎么会不认得。
他走近，艰难地看了一眼，银的白衣染满了血，已经没了呼吸，恬静的睡相，像平时睡在自己旁边一样。
发现有人靠近，暗警惕地转头，看到是炽，平时一脸纨绔，此时如丧考妣。他不愿意多看炽一眼，抱着银，隐忍着，“他在那里等你。”
第四个往生者的档案送到，写着，“银，魔界1111军团史上最年轻首领，战死。”
炽从没那么惧怕走进奈何桥的结界。更没想过会有一天，以走奈何桥了解银的过去。
他本以为，在漫长岁月里，他们可以事无巨细，一点一滴，娓娓道来。直到聊无可聊，直到银嗔怒，“这事都说多少遍了……”。结果，留给他们的时间，所剩无几。
银的奈何桥，是天堂的景象。
回忆里，全是炽的身影。还是小天使的炽，成为总天使长的炽，和他一起成为上帝候选的炽，成为他恋人的炽。
银一身白衣单薄地站着，仰着细长白皙的脖子，看着自己奈何桥的景象，嘴角带笑看似十分满意。
发现炽出现在结界，没来得及收起眼中的爱意，喊了声，“阿炽……”，喊出的那瞬间，意识到彼此最后一次相见，鼻头一酸，声音变得哑哑地。
这一声“阿炽”，让炽的心像被咖啡豆研磨机磨过，被搅碎，碎成模糊的血肉，血缓缓流出，满得心里装不下了，成了止不住的泪。
他花了很大力气，才走到银的身边。明明银自己也止不住地流泪，却还是一如既往地温柔，用冰冷的指尖为炽擦泪。炽刚想开口，银先一步制止，“别问了，陪我走完这一程，就都知道了。”
“天使恶魔虐恋，真是闻者伤心，听者流泪”，盘站在一旁，冷眼看着他们的生离死别。
炽两眼通红，盯着盘，冷冷问，“是他，杀了你？”
银笑挽着炽的手臂，娇嗔：“我们时间不多了，我不想浪费在【谁杀了我】这种问题上，更不想浪费在和糟老头子的争论上，走吧走吧。”
炽听到银说“时间不多”又红了眼眶，看着银强撑的笑意，顿时心软。
牵着银往奈何桥慢慢走。奈何桥的场景有多精彩，炽不知道，他的眼睛一直黏在银身上，银被盯得脸红，“别光看我，也看看我们小时候……”
银的生平，仿佛是一段旷日持久的暗恋史，主角只有炽。银初到天使学院，被欺负，遇到了身穿黑衣，一脸冷漠的黑炽。这一见，就误了终身。从其他小天使的闲言碎语里，打听到炽纯贵族天使血统，长得好，学霸，内定总天使长接班人。所有神级的词汇都能往他身上堆。
明明应该被人群簇拥的炽，总是独来独往，冷着一张脸，没什么情绪，像个孤独的王。
于是，银实施了“厚脸皮缠人计划”。他悄悄换位置坐到炽旁边，乖乖等了几个星期，也没等来炽。才知道人家学霸是不用天天来上课的。他沮丧地坐在位置上，觉得自己快要等得长蘑菇了。
某一天睡醒，炽终于出现在眼前，银蹭地清醒，咧着嘴笑，“阿炽，等你一个月了，我以后坐你旁边哈。”炽没同意，也没拒绝。
尽管不是每天都会看到炽，但银每天都盼着上学。
“阿炽，你又一周没来上课了……你都在忙什么啊。”
“阿炽，这题好难，能教教我么？”
“阿炽，学院后面多了一个牧场，里面好多小动物，下课我们一起去看看好不好？”
“阿炽，这狗好黏人，我去哪儿它去哪儿，哎，阿炽，你不要跑，越跑它越追……”
“阿炽，你去跑步吗？我也去……”
“阿炽，你还跑吗？跑慢点……”
“阿炽，那边好几个女天使看着你，哎，你有喜欢的么？也对，你都没有人欲……”
“阿炽，今天是人间的情人节，好多女天使托我给你的礼物，你收吗？”
“都不要吗？那……这个，你要不要收下？”
“我觉得……这个小狗玩偶……挺可爱的，这眼睛特别像你，这个嘴巴也是……不像吗……我觉得很像呢？”
“给我？我不要……要是，你实在不喜欢就丢了吧……”
奈何桥里的炽，回看当时的银，发现原来银跟他说话常用问句，而那些问句里，藏着一份无法宣之于口的，对当时的炽而言无法察觉的喜欢。
他温柔地看着银，“我记得，你那天生气了。”
银扁嘴瞪了炽一眼，“那只小狗玩偶，我挑了很久的……”
日子有功，银的“厚脸皮缠人计划”似乎奏效，炽面对银的态度变得不一样，有时候，银似乎会看到他冷漠的脸上有了波澜。
“阿炽，今天来这么早？哦，我这两天生病了……”
“阿炽，这是什么？习题？你特意写给我的么？”
“阿炽，你不怕狗了？点点有没有想我啊？我一直跟点点很亲啊，不是你抱的那只，你看我叫点点它就过来了……真的是这只……这只是黑白斑点的，你那只是黄白斑点……哪里像了…阿炽，你该不会色盲了吧……哎……别生气啊……”
“阿炽，我今天约了人射箭，不去跑步了。”
“嗯？你什么时候对射箭感兴趣了？”
“阿炽，我抽屉里的一个粉红色的盒子你有看到么？奇怪，说是放这里的。就，有个女天使，让我帮她买送人的……奇怪，明明放这里，怎么找不到了……”
“在你那里？刚不是还说没看到？阿炽你好奇怪……”
渐渐地，学院里，无人不知他两亲密。无论出现在哪儿，都是一道赏心悦目风景线。
而炽的“对家”也盯上了银，在天使学院，分化礼前，根据血统&专属技能，大概分为三大类：纯天使、恶魔天使、未知天使。
纯天使和恶魔天使本来互相看不习惯。即便还没分化，从价值观上从来水火不容。银尚不知自己的属性，属于未知天使，但一头与众不同的银发，让他扑朔迷离的分化属性加了一层神秘。从没一个纯天使银发，也从没一个恶魔天使银发。
那天，几个恶魔天使，趁银落单，偷袭了他，等他醒来，已经被绑在学院禁止入内的森林小屋。为首的是拥有纯恶魔血统的恶魔天使，叫影。他长着一副刻薄阴险的脸，声音也阴森森。
他羞辱银，说他是恶魔天使的叛徒，以为傍着炽就能影响分化。不要傻了，光是他这头银发，就不可能是纯天使，一旦被炽发现他是恶魔天使，炽一定会立刻划清界限。
除非，你能让他心甘情愿，成为堕落天使。只是，以黑炽的性格，可能么？
银从小因为一头银发，总被欺负，对欺凌、羞辱早就惯了。如今更是有恃无恐，因为他知道炽一定会来救他。当炽不出所料出现，并以压倒性的神力救了他。他并没有多开心，相反地，他看到炽对那群恶魔天使露出的厌恶眼神，是一种除之而后快的眼神，这样的眼神，让银浑身发抖。
炽以为他吓傻了，揉了揉他的银白发，冷漠的脸上透着连他自己察觉不到的温柔，“没事，等我做了上帝，这些恶魔就不存在了。”
当炽背着受伤的银，走出森林小屋，已经晚上，他把银背回自己家。银躺在炽的床上，做了一晚的噩梦，整晚冒冷汗，发抖。
其实，银是被影那句，“一旦被炽发现他是恶魔天使，炽一定会立刻划清界限”，诛了心。
被炽那句“等我做了上帝，这些恶魔就不存在了”，吓破了胆。
醒来的时候，银发现自己被炽搂在怀里，他的脸贴着炽的胸，动作非常暧昧。
他睡眼惺忪地抬头，自上而下地看着炽。炽一晚都没睡熟，他一动，炽就醒了，也在看他。过近的距离，让炽心跳加速，银听得一清二楚。
“阿炽，你为什么讨厌恶魔天使？”
“没有他们，就没有那么多贪嗔痴。”
“没有贪嗔痴，一切真的就会变好吗？”
“他们这样害你，还担心他们？”
“如果，我最后分化成恶魔天使呢？”
“你不会……”，炽一双杏眼温柔地看着银，让银脸红心跳，热得耳朵通红。
“还不舒服么？脸好红……”
银局促地转身，糯糯的声音掩饰着，“我只是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