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苍天无眼
【n市一家工厂内发生了一起安全生产事故。一名工人在作业时，手臂被卷入一台粉碎机内，后经现场抢救，暂时脱离生命危险。】
清晨一醒来，苏岚就看到徐鹤手机上有这个弹窗，心脏差点跳出来。
幸而徐鹤还没醒，她也知道徐鹤的手机密码，连忙解锁把这个新闻删除，最后想不过，直接咬牙给她把这个新闻app卸载了。
每天徐鹤起床第一件事就是看社会新闻，第一时间就发现了不对，“岚儿，你给我把新闻app删了吗？”
苏岚拿刀的手一抖，差点切到手，只能故作镇定道，“嗯，昨晚你睡太熟了，但那个app吵得我就没睡个整觉。”
徐鹤知道她睡眠浅，顿时心疼地过来环抱着她，“不好意思，我可能忘了开静音。”
“我昨天心情也不好，就直接给你卸了。”
卸人手臂，苏岚内心并无波澜，但卸徐鹤的app，她的心里却十分不好受。好不容易才定下神来，苏岚继续切三明治，“我今天给你做了好吃的哦~”
徐鹤这才发现她在下厨，不禁惊喜地亲了她一口，“天呐，我的小狐狸变化得太快了，我怕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了！”
苏岚实在有些心虚，放下刀便要把徐鹤赶出去，“走开走开，别妨碍我做事！”
徐鹤哪里肯走，捞起她的膝弯，一把抱到了厨房台面上，贴着她的唇道：“可是为我洗手作羹汤的苏董也好诱惑，怎么办？”
“我……我……”
那双如星夜般漆黑的眼眸，就这么温柔地看着苏岚，但她并没有往日的心动，反而有种想哭的冲动，眼眶瞬时就红了。
徐鹤也被吓了一跳，连忙捧起她的脸，“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在你做饭的时候影响你，我再也不这样了，对不起对不起。”
【睡得好吗？】
【你还要备孕，不要抽烟。】
【你在哭吗？】
徐鹤总是这么温柔，照顾着她的所有小情绪，这让苏岚只觉更加愧疚和心酸，忍不住把视线瞥向别处，“你这个……大笨蛋……”
“对对对，我是大笨蛋，”徐鹤温柔地搂住她，“可不可以原谅我？”
【真正该求得原谅的人，是我。】
苏岚哭得更加心碎。
她只想时光倒流，哪怕在保卫科里把那人打一顿，徐鹤都不会离开她，但现在一步错，步步错，以后她要如何面对这个温柔的人啊？
徐鹤终于发现了苏岚的不对，小心翼翼地问：“发生什么事了吗？”
苏岚不敢说，只是紧紧地抱着她。
徐鹤根本就摸不着头脑，但隐隐感觉与自己有关，“岚儿，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你说，我改。”
“不是，”苏岚把她抱得更紧，抽泣道，“你很好，你是全世界最好的人。”
“那是什么？”
苏岚依旧不语。
儿科医生的耐心简直可怕，哄她半小时，苏岚才敢怯怯地说：“我做错事了，你可以原谅我吗？”
徐鹤心头一跳，但还是冷静道：“你先说，我再决定要不要原谅。”
苏岚的眼泪又涌了出来，“我不敢说。”
不敢说？
那这件事肯定就是在挑战徐鹤的底线，而她的底线就是【人性】，苏岚一直是知道的。生意上的事，苏岚从不提起，也从没有在她面前展露任何情绪波动。生活上，苏岚对秘书助理的态度虽然依旧不好，但明显在改，唯一一件反常的事……
“你是指地铁上的那个人吗？”
苏岚犹豫着，许久才轻轻点头。
徐鹤只觉大脑一片空白。
昨天的预感果然灵验了，苏岚根本就不可能放过那个人。按她对她前夫的态度，这人与她非亲非故，还作恶多端，想来此刻必定是非死即残。
“对不起对不起，”苏岚连忙搂过她，却感觉徐鹤的身体很僵硬，“我当时真的太气了……”
“你把他怎么样了？”徐鹤声音有些沙哑。
苏岚支吾道：“让他受……受了点小伤。”
“小伤？如果只是打一顿，你绝不会如此怕我生气！”
徐鹤愤怒地推开她，却让苏岚的头撞上了油烟机。她本能地想上前抚慰她，但想到那人生死未卜，怒火又把她的手按下。
苏岚也顾不得痛，连忙跳下台面，抱着徐鹤哭得撕心裂肺：“现在我真的很后悔，很后悔……”
“后悔？你根本就不会后悔伤害那个人，只是怕我知道！”徐鹤胸口闷闷的，但突然想起手机的事，“所以你卸我app？”
徐鹤的聪明简直令苏岚恐惧。
她是真不后悔卸那人胳膊，甚至说如果她能早些预料到，压下这个新闻，或者是让那人死得神不知鬼不觉都可以……只要徐鹤不知道就好。
“对不起对不起……”此刻的苏岚除了道歉，别无他法。
徐鹤揉了揉太阳穴，无奈道：“那人现在怎么样了？”
“我……”
“你要我把app装回来，自己看吗？！”说着，徐鹤眼里也有了泪光，“那样，我们之间就一点挽回的余地都没有了。”
见苏岚犹豫，徐鹤拿出手机就要解锁，但还是顿了顿，哽咽道：“真的……一点余地都没有了。”
苏岚把心一横，抢过徐鹤的手机藏在身后，“好，我说。”
徐鹤猛地松了口气，但苏岚接下来的话却把她差点气吐血。
“我废了他两条胳膊，”苏岚咬牙道，“在他独自上夜班的时候，我找人在他工厂的机器里动了点手脚，把他的手搅碎了。”
“你……”徐鹤简直想打她一巴掌，但还是没下去手。
终于说出口，苏岚心里的大石也落下，语气也变轻快许多，“他有猥亵幼女前科，坐了几年牢才出来。现在他是那条线上有名的色狼，还有报警的女孩遭他恐吓过，所以很多人都忍气吞声。网上有他不少帖子，还有正脸照，不信你搜。”
苏岚理直气壮地把手机递给她，徐鹤却不敢接。
徐鹤当然相信苏岚没说假话，但规则和道德的天平在她心中摇摆不定。
一方面，苏岚确实是替弱者讨回了公道，还为女孩们创造了更安全的出行环境，只是这样偏激和极端的方式……实在是令她不寒而栗。
“你哪怕是……哪怕是把他套麻袋里打一顿也好啊。”
徐鹤并不是什么圣母。
他们三兄妹从小没少打架，后来在国外贫民窟里，她一个人也敢背后下人黑手。要苏岚真气，她也可以和她哥再去买麻袋，但碎人手臂这种事确实超出她的接受范围。
“他管不住手，我就帮他管，”苏岚冷冷一笑，“既然苍天无眼，那我苏岚就来做这个阎王！”
【苏阎王】
徐鹤脑子里冒出这几个字。
“怎么，要报警抓我吗？”苏岚语调冷漠，气场蓦地变强，仿佛突然“苏董”附体。
徐鹤沉默地走出厨房，坐在沙发上，脑中思绪万千。
苏岚反倒悠闲地拿起刀，继续切她的三明治，“徐医生，不怕跟你说，我苏岚虽然心狠手辣，但对女人向来宽容，我做人之前都会查他家女眷。像这个变态，无妻无女，但长期虐待老母亲，这下抚恤金够老人家安享晚年了。”
【当然，那个儿子就不关她的事了。】
徐鹤皱皱眉，“他死了？”
“还没，”苏岚端出两碟摆盘精美的早餐，放到面前茶几上，“但我不介意找人拔他氧气管。”
“你……”
苏岚蹲在她身边，用叉子喂了她半颗小番茄，“你如果不同意，我就不做。”
“我……”
苏岚放下叉子，把头放在她腿上，“昨天你说我心慈手软，我是真的觉得很难过，原来你期待的我是那样的。可我苏岚向来有仇必报，徐医生怎么就不能原谅我的小小任性呢？”
【碎人双臂，这叫小小任性？】
徐鹤顿觉头痛不已，泄气地倒在沙发上，“让我冷静冷静。”
“徐医生，”苏岚的手指在她膝盖上画着圈，就像在小岛木屋门外时，无助又忐忑，“你会离开我吗？”
徐鹤闭眼喃喃道：“我不知道。”
“我保证以后再也不做这种事了，好不好？”
“不信。”
是的，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苏岚根本就不可能轻易放过伤害她的人，徐鹤像了解她的身体一样了解她的心。
“那……”苏岚轻快地坐到徐鹤腿上，双手捧起她的脸，天真道，“那我以后做之前，都跟你商量，好不好？”
“别说以后，这件事我还没过去呢。”徐鹤不耐烦地拨开苏岚的手。
她并不是好打发的人。
“行吧，我自首去，坐牢去。”
说着，苏岚就要起身，却被徐鹤一把拉住，“我不是这个意思。”
“对，你徐医生心怀天下，我苏岚冷血无情，我根本就配不上你！”苏岚眼泪刷刷地流，语气却十分铿锵，“可那些恶人配活在这世上吗？他们只配下地狱！”
徐鹤皱着眉，轻轻把她搂在怀里，叹息道：“恶人是不配，但你不能去当这个制裁者，否则这个世界就会乱套。”
苏岚冷笑，“什么叫乱套？让变态逍遥，让女孩们担惊受怕，这个叫有规则的世界吗？”
“凡事都是相对的，”徐鹤回想着在国外的日子，“和平和战争，安全和危险，富裕和贫穷……”
苏岚立刻打断，“我没有你那些宽广胸襟，我只知道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如果我跟你反着干呢？”
苏岚意味深长道：“你还干少了吗？”
【夭寿啦，苏董又开黄腔啦！】
徐鹤的耳朵又是一红，结巴道：“我……你知道我明明没说这个事！”
“我只问你，会不会离开我？”苏岚把她的脸捧在手上，认真盯着那双明亮的眼睛，“我不能保证以后不做那些事，但一定会先跟你商量，可不可以？”
徐鹤犹豫片刻，点点头。
“你要离开我？”
“你问了两个问题，我回答的是第二个。”
“那第一个呢？”
【会不会离开我？】
徐鹤摇头，“对不起，我不知道。你跟我商量，只是走一个程序，不代表你会接受我的建议，而最终结果我也不一定能接受。”
苏岚简直快被她这正经的模样逗死，忍不住亲了亲她，“徐医生，我问你现在，离不离开我？”
“你现在不就坐在我身上？”徐鹤双手捞过苏岚，把头埋在在她脖颈间，低声道，“你知道我的底线，仅此一次。”
“有你这位道德卫士在，”苏岚欢快地抱住她，“我哪敢翻天？”
“什么道德卫士啦~”徐鹤笑着放下她，准备吃早饭，却突然想起什么，“话说最近苏董开黄腔有点频繁啊？”
苏岚坐在地毯上，用刀叉切着三明治，拙劣地装傻道：“有吗？”
“有，”徐鹤轻轻拿过她的刀叉，放在桌面上，“三次。”
苏岚用手指捻起一颗番茄，送到嘴边，“不记得。”
“我帮你回忆一下。”徐鹤伸开双臂，将坐在地上的苏岚整个抱起，迈开长腿就往楼上去。
“你刚才取我刀叉……”
徐鹤一个后仰，就抱着苏岚倒在床上，然后立刻翻身压在她身上。
“对，缴械。”
……
如果说徐鹤是“道德卫士”，那作为“纪律委员”的陈霄，根本就不用亲自上阵，只用一本小册子，就能让燕云羞得投降。
燕云最近拍戏很忙，几乎没什么空想陈霄，回酒店洗完澡就够累了，甚至和她打电话的时候都能睡着，自然没空去翻她抄那本诗词。
这天她只有三场戏，拍完就回去睡了，醒来时正是华灯初上的黄昏时分，突然就想女朋友想得紧。但陈霄给她挂了电话，还发微信说她正和导师开视频会议。
燕云这才翻出那本册子来看。
册子是仿古书从后翻的线装本，整本巴掌大小，半个指节厚。封面是微微泛黄的粗糙皮纸，扉页则是微泛银光的云母宣，印着白色祥云纹，正中用漂亮的瘦金体写着几个字：
【致吾爱燕云】
燕云心头一暖，翻开扉页，只见每页花草笺上都有一首诗或词，紫毫笔写的小楷赏心悦目。
虽然她的阅读能力有进步，但这种从右至左的竖行书写，还是让她有些不习惯。燕云读了一遍又一遍，仍旧是读完前一个字，忘了后一个字，最后还是得抄在手机备忘录里。
等她抄完，燕云又打算读一遍，读到第一句就停了下来……
【妈的！陈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