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任性期望的缘由
文化祭的前一天其实是放假。但因为多数的班级或社团都想把准备工作再做的更尽善尽美一些，就有相当一部分学生依旧会来到学校。但既然实际并不是上学日，所以大家来也不会来得那么早。
起码正常上学的时间，应该不会有人来才对。
但一抹亮色的身影却相当自然地便健步穿过清晨寥落无人的校园，去往隶属游泳部的泳馆。一路上已经差不多都摆好的摊位和校园内新设的各种装饰，仿佛也无法分走一分他向前直视的目光。
但等到金城枫上了泳馆的二楼才不免也有那么一点惊讶的发现，罕见地有人来得比他还早。
虽然不会早太久。因为那个看着根本不像个高中生、实际上也确实只有国中生年纪的黑发少年正一个人才开始拉起游泳训练前必要准备的水线。
但似乎是为破坏了昨日训练结束后才特意布置好的水球比赛场地而感到歉疚，王野纯一郎在水中尴尬地看着刚走上来的金城枫，不禁紧张而又磕磕绊绊地说道：“在大家来之前我会还原回去的！”
金城枫却不理会小少年此刻那副恨不得钻进水中去的样子，而是自顾自地走向放置水下摄像机的柜子，一面打开才一面说道：“这种事你跟我保证又有什么用，我难道不跟你一样是来搞破坏的？”
只不过同样是搞破坏，金城枫的姿态可是比王野纯一郎游刃有余多了，一看那类似的事就没少做。
他低沉亮烈声线下的声音还是那副一贯惹人恼怒的轻漫，脱下队服外套后，暴露在外的背部肌肉随着无意动作在晨光沐浴下贲张起孤桀的线条。
只不过在调试摄像头的时候，金城枫眉头逐渐皱起，有些复杂地看了水中的王野纯一郎一眼。
“很急躁啊，你最近的蛙泳。”
原因无他，金城枫最近打算微调技术，所以一个人训练的话才会不得不借用水下摄像头仔细地回放泳姿。但他刚才调试设备的时候，却意外的看到刚好停留在里面的上一段录像，而那正是王野纯一郎大概独自蛙泳训练时候的慢放动作录像。
录像里，相较游泳部的其他成员不免显得偏瘦弱的少年所游的却根本就不是技改未完成的波浪式蛙泳，而仍旧是那种身体用力抬高的平滑式蛙泳。
“因为贪恋追求过去的自己的速度，所以就把决定改变的东西都给还回去了吗？”
金城枫的声音此刻没有那种戏谑，只是不住地……发沉。而王野纯一郎被最崇敬的前辈如此数落，更是忍不住面上发白，就低下了自己的头。
金城枫在竞技游泳方面，字典里仿佛就没“柔情”二字，但最后，他却说道：“沉不住气，还真不像你。”
不像他……的意思，是肯定了平时的他。
于是王野纯一郎终于有力气抬头。
“因为……县大赛就快要到了。但我的蛙泳却可能完不成技改了。我不想因为这个……”
“发挥不出最好的水平。”
听到这个说法，金城枫似有似无的叹了口气。
想到他就是为这种原因啊。
所谓从县大赛开始的夏季大赛，说到底其实不过就是学生之间的比赛而已。如果让金城枫来选择的话，他反而会觉得技改更加重要，只不过他的话也一定会更权衡好技改的周期与赛程的冲突。
金城枫起初觉得王野纯一郎果然还是小孩子，会在意一时的胜负，但想到现下他自己对世青赛冠军的执着，突然又觉得也不是不能理解这小子了……
可他刚欲开口，就听王野纯一郎说道：“辜负了金城前辈的期望，我真的感觉很对不起！”
于是金城枫将原本的话语就轻飘飘的咽了回去，再开口，便是那种与人隔着绝对距离的冷淡。尤其一副不可能与任何人深交的样子。
“你想多了，我不会对别人抱有期望。”
唯一不在这“别人”之列的，大概就只有她。
金城枫对慈光寺见遥甚至已经绝不是抱有期望那么简单的程度，而是近乎任性地、若是满足不了甚至总会像个小孩子一样在她面前按捺不住那些无比自我情绪地——绝不允许她退出他前方的世界。
这种事，从他昨天分开前终究还是忍不住对她吐出的话，就能知道了吧？而从小到大，失去了蓜岛清文后的金城枫就仿佛也失去了对任何人任性的权利，甚至相信别人的能力。所以他偏偏能对慈光寺见遥擅自抱有如此任性的渴求，那大概是因为……
金城枫深信，她有力量回应他的期望。
他的所有潜意识都在相信着……
那个只会说“我不怕失望”的慈光寺见遥。
那个只会说“我要再做一次”的慈光寺见遥。
……
别人的事，金城枫不知道。
但对他来说，把那颗其实无比柔软敏感的心彻底交出的缘由，一定是他相信她不会让他再受伤。
“想赶上县大赛的话，就趁现在跟我学蝶泳。”
“啊？”王野纯一郎对金城枫说出话做出事完全表里不一的态度搞得摸不着头脑，而且……蝶泳？
“很清楚理论知识的你应该知道，波浪式蛙泳的周期频率跟现在蝶泳的类似，只不过换成是蛙泳的手、腿动作。所以短期特训蝶泳，能尽快消除你原有的习惯。你又不是什么专业运动员，还没有那么深刻的肌肉记忆，他们的话反而才更不好改。”
“从蝶泳过渡到‘蛙手蝶腿’，最后再完成‘蛙手蛙腿’，运气好的话，你还能赶上县大赛。”
国中生模样的黑发少年眼神又亮起来。
“真的吗？谢谢金城前辈！”
金城枫看他这样子，面上虽然依旧冷淡，但心中却稍慰。王野纯一郎很讨游泳部里所有前辈的喜欢，但尽管如此，身体条件太差还是太明显的缺陷。
金城枫也不止一次听过二、三年级偶尔闲谈到王野纯一郎的声音，说他果然也就是那种程度了。而素来对于竞泳给人一种无比冷酷理性印象的金城枫自然也不会与他们争论什么，只不过他的内心却反而从没有对王野纯一郎下达过那么自以为的评判。
光是在文化祭前一天比他还早来训练这点，金城枫就只能感叹的是，这小子，还真是喜欢游泳啊。
没错，他对王野纯一郎的评判……
不过仅此而已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