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是梦
听说人抬回来时,只有往外出的气,好容易将熬好的汤药生生灌下,每次仍吐出大半,军医见状也是叹声连连。
都道外伤可医,这心伤终得靠自身才能痊愈。
“你啊,你啊!”楚遇板着脸斥道:“让我说你什么好!”
饶是扮久了严父,见着楚狰境况第一眼,楚遇自是免不了要承受一番锥心之痛。
“沉疴下猛药这个法子是你当初对我使的,我只是依葫芦画瓢用在小辈们身上,有何错?”
“你!”瞥见自家夫人一双熬红的双眼,楚遇终是将已到嘴边责怪的话给咽了下去。
“躺在里头昏迷不醒的那也是我的儿子”无尽伤心委屈终是让楚夫人憋不住了,哽咽说道:“原让我做恶人的是你,如今什么话也都让你说净,你倒是撇得干净!旁的无妨,反正我也早知你会是什么嘴脸合该是我当初识人不清罢了!只是可怜了我的狰儿”
“”又来了,难怪圣人都说:唯女子小人难养,几句话的功夫,自己竟也择不干净了,
楚遇气得吹胡子瞪眼。
“各路佛祖菩萨只要保佑狰儿醒来,我甘愿拿十年不!二十年阳寿去换即便现下就让我闭了眼我也不愿在此受人无端指责!”话音落下,营帐内一阵低泣。
“胡说什么?你若再出个什么,还让我活不活了?”局势已然扭转,楚遇顾不得其他,只得耐着性子哄道:”都是我的错,是为夫思虑不周了,还让夫人担了委屈”
“”
“夫人若苦哭了坏身子,现下狰儿醒来,谁能像夫人这般无微不至在他身侧照顾?”
“”
直等到心绪平复些,楚夫人止住抽泣,猛地抬头看向楚遇,“我愿意只是想让她认清自己的内心,如今的局面终是我始料未及,些许真是我的法子狠了些”
“谁又能料得到?”楚遇长吁短叹道:“大抵还是两人没有缘分吧。”
当日用楚家与杨家一桩八字没一撇的亲事逼着江宁识相离开,实非楚夫人内心真实所想。
她亦是从看人眼色、苟延残喘的日子里熬出来的人,哪里只会因着所谓出身、门第便将江宁拒之门外?真要论起这些,本朝太祖未成事前尚且只是出身农户,谁又能高贵得过谁?
大半年的相处下来足以让识人无数的楚夫人看清江宁是个好的,可绝非适合楚狰。
江禄是什么人?仰人鼻息讨生活已是无比艰难,楚夫人深知此种处境下生长大的孩子会是如何模样。
这些更在江宁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长年累月的草木皆兵、疑神疑鬼便是安然无事,她仍会自认身旁的一切皆不可信。
即使嘴角含着笑,笑意却永不达眼底。嬉笑怒骂、喜怒哀乐更是经过精心算计这样的人,任凭面上与你有多亲近,内心永远与人隔了一层,一朝翻脸谁也不认。
若换做旁人倒也罢了,那是她的儿子,亦是楚夫人的底线,对江宁的那几分喜爱与自身底线相较,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起初只是存了考验的心思,若能让江宁看清自己的内心,同她当初一般存了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气性,只冲着这份真心,便是楚家不会插手江禄之事,亦能护得江宁周全。
只是
“我实在心疼狰儿,”提及楚狰,楚夫人又掉了几滴泪。
“谁年少时没有几个爱而不得的人,过些日子许就好了”
”楚夫人倏然变了脸色,横眉冷对道:“你爱而不得过谁?
“”多说多错,还是闭嘴吧。
入夜,总算消停的楚夫人似是突然想起什么,坐起身后沉思半晌,愈发觉得心中猜想可靠。
“崖下搜寻这些日子一直未寻见尸体,你说会不会”
“嗯”半梦半醒间,楚遇敷衍浅浅哼了一声算是回应。
“你也这么认为?”见得到认同,楚夫人眼中乍现一抹亮光。
这次回应她的只有一阵平缓的“呼呼”声,枕边人已然沉沉睡去。
楚夫人只能瞪了一眼浑不自知的楚遇,叹了口气道:“唉就是没死又能如何呢?”
极不起眼的灰衣小厮夹在镖队其中跟着队伍缓缓前行,眼瞧着城门就在眼前,却在数丈开外时,一行人就被看守城门的兵士拦了下来。
“你这路引上写明只有十五人,怎的平白无故多了一个?”
“官爷说的哪里话,小人一行确实只有十五人,并无多的。”镖师陪着笑脸,意有所指扫了一眼队伍后方的那抹灰色身影。
来时路上见这小子实在可怜,一时心软带捎了他一截,最初也说得清楚,只带到城门,余下的与他们再无干系。
听见镖师一句话将自己撇得干干净净,灰衣小厮将脖子缩了缩,状似无意往人多处移了几步。
“走!”好容易得了兵士放行,镖师不敢耽搁,忙不迭指挥着镖车向城内驶进。
“你!站住!”兵士踱步走向灰衣小厮。
自西北闹出叛军的事情后,此处距事发之地相隔不过百里,城门把守比往日严苛许多,凡出入城门百姓,皆要比对路引一一核实。
“通行路引何在?”
“忘记带了。”
“叫什么名字?”
“”灰衣小厮不敢开口。
“哑巴了?问你话呢!”询问兵士有些不耐烦了,“再支支吾吾的当心把你押回去拷问!”
“江”
“江什么?”
便是说了,户籍文书上也不会有她的名字,江宁似是认命般抬眼看向兵士。
刹时,十数柄长矛已经插入她的身体!
秦君宁猛然惊醒,手边棉被以及窗边洒进的月光提醒着她身处何处。
是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