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往昔（四）
“父亲！”顾不得让人通报，楚狰气喘吁吁跑进了主将营帐，“为什么？”
“放肆！”前脚刚卸下盔甲的楚遇瞪着意外闯入的楚狰，“谁教你的规矩？拜见将军该是如此吗？”
自觉犯错的楚狰随即跪下请罪，尽量让自己语气平缓一些：“将军，属下—”
“今日外头谁在当值？”楚遇并未等他将话说完，冷冷呵道。“照你这样当差，现下闯入的若是刺客，你们将军刺客怕是已经一命呜呼了，下去领十军棍再来当差。”
“是！”守卫俯首退下。
“至于你！你当这是哪里？往日学的规矩倒是忘得干净，目无军纪，以下犯上，同他一道去领二十军棍。”
“是。”楚狰垂下眼眸，满腹不甘眼下也只能连着质疑暂且咽下。
留在城里的残余叛军迅速推出寿童的侄子脱敬成为他们新的首领，昨夜也是在这位新首领的率领下，叛军在夜里进行了一次全体突围。
上次战后，楚遇让人事先封锁了大部分出口，仅仅留下通往南方的唯一一条小道，自以为得了先机的叛军便是在这个地方钻进了为他们准备的陷阱
因是突发的战事，对这一切全然不知的楚狰因着贪杯醉酒睡死了过去，再睁眼，战事已了。
听闻大部分叛军当场被杀或被俘，只有后面分散突围的其他小股人马暂时逃离山谷，前些日子还让他们一筹莫展的叛军短短几日已彻底失了气焰。
最让楚狰猜不到的却是叛军那处得到的所谓先机居然是江宁送去的。
“母亲，你事先也是知晓的？”虽是问询，楚狰语气却是笃定。
若非如此，怎得江宁消失这些天也不见她问一句。
赶来查看伤情的楚夫人叹口气道：“这些年朝中早有人看不惯你父亲行事，即便皇上从未疑心过楚家，可总架不住有人存心挑事。咱们出来这样久，又接连吃了几场败仗，即便皇上的脸色也有些不太好看。眼下皇上虽顶着各方压力派人调军支援，可你父亲的脾气是绝不会咽下这个哑巴亏的，咱们必得先靠自身打破僵局，彻底堵住那些人的嘴”
人人都说楚家全靠出了一位皇后娘娘才有今时今日，那些人怕是忘了，楚遇上头曾经是有五位兄长的，当年局势未明时，拼死护卫京城可是楚家率领的军队！
“为什么是她？明明也可以旁人的，不是吗？”
“抛开别的不说，我亦是真心喜欢阿宁那孩子，她既唤我一声义母，我怎么会眼睁睁看她身陷险境，况且你又与她”确认过伤处并无大碍，楚夫人轻轻放下楚狰背部的衣衫，“只是是阿宁主动寻到你父亲面前，她执意如此，我又能如何？”
“不对！”楚狰下意识反驳。
“你方才说也可以是旁人你父亲麾下有八位副将，其中三位驻扎此地多年，与你父亲并不亲近，余下五位即便有平日与你父亲交好的，难保其中有人不会存了别的心思。至于你父亲身边信得过的几个亲卫，那更是跟随多年的老人，军中谁人不知他们的忠心？即便他们愿意配合演出这出苦肉计，你觉着叛军会愿意相信？”楚夫人起身站起，背对着楚狰继续说道：“阿宁刚来楚家时，你父亲就说过她骨骼清奇、天赋异禀，是块天生练武的好苗子， 这半年来她的进步你也是看得到的，只凭着今时今日的她寻常人根本难伤得了她”
说到底，江宁还是那个最适合的人选。
“母亲”说到底江宁只是一介女流，饶是有些功夫傍身，只身混入叛军其中，难保不会遇着什么危险。
更何况那时她还被自己亲手射伤，稍有不慎，甚至连命都会丢掉的道理楚狰都明白，事关自己在意的人，江宁自己任性妄为便也罢了，他难免还是会有些在意无人阻拦任其胡闹。
“我知晓你要说什么， 只是你别忘了你的身份！”楚夫人稍稍放柔了口气：“生在楚家是你的福气既是你的责任，来时你父亲与你说过的事情你都忘了？”
皇后娘娘早早与楚遇透过口风，皇上有心招揽前太傅杨弘济杨大人回京。早年杨大人还未辞官时，两家也有来往，那杨令仪分明比楚狰还小几岁，周身气度瞧着比虚长几岁的楚狰还要沉稳些，这门亲事从哪看都挑不出错处。眼下只待他们班师回京，皇上便会亲自为楚狰指婚，而后便是等杨令仪及笄迎娶进门。
“当初皇后娘娘提及此事时，你父亲事先还问过你，你自己点的头不错吧？”
“可是”可是他如今有江宁了。那时江宁并未出现，娶妻生子于那时的他看来只是常人该做的一件事，自有了江宁，他便觉得旁的什么都不重要了，若要娶妻，他的妻子就该是她，只能是她
“没有可是，其他事情待你与杨令仪成亲后再说”
“母亲！”
楚夫人打断了楚狰的话头，语气毋庸置疑道：“这也是你父亲的意思，你先歇着，你父亲眼下正为叛军四处逃窜的散兵烦心，这几日无事不要去烦他。”
“”
两人一前一后，直等到进了自己的营帐，才见楚夫人挑眉问道：“你都听到了？”
“夫人先是让人与我透露楚狰与杨家小姐的亲事，今日又唤我跟着，不就是想让我听到这些吗？”江宁浅浅笑着，眼中全然不见素日的乖巧小心。
“我是真心喜欢你，”楚夫人并未在意她的转变，饶有兴味的盯着眼前唤了自己快一年的义母的江宁，“也是你有心将来历坦白，一个“江”姓足矣说明你出自谁家。”
“夫人慧眼。”
“你是个好孩子，只看你接近我们至今从未替你的主子做过一件有损楚家利益的事情就能看出，只是你妄想借楚家的手扳倒江禄这点却是想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