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逃离
月黑风高夜,高枕酣睡时。
紧闭的城门悄摸摸开了一条小缝,缝隙大小只够一人穿行,若不细看,这道缝隙很容易被忽略。
一道身影闪了出去,守门的兵士在人出去后轻手轻脚合上城门,仿若先前的一切从未发生过。
江鱼步伐急促背着鼓鼓囊囊的包袱,出了城便直奔郊外的林子。她走得匆忙,甚至都来不及等到阿奴回来与她交待几句。
麻烦上门,秦姑娘于她有恩,她绝不能将她拖下水。
或许明日,或许等到她们发觉已有好些日子未见到她时,只要进了小院便会看到主屋桌上她留下的信,但愿那时她已成功逃离
林中的土地庙前,一辆马车已经在此等了好一会儿,驾车的汉子长相略微有些猥琐,对着城门方向早已望眼欲穿。
也是白日临时接的活,说是只将马车等在这里,待人来了,就可拿钱走人。
若不是那位客人银子给得痛快,谁愿意大半夜的在这鬼地方守着。这般想着,汉子吐出一口浓痰,心里骂骂咧咧道。
夜色寥寥,草丛里头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惹得汉子一阵胆寒。
不待他有何反应时,从中钻出来一道人影。
汉子不敢乱动,等人走得近些看清了正脸,才敢接话。“哎呦,小公子您可算是来了,这大半夜的,野树林子实在渗人。”
江鱼递过银子,伸手接了马鞭,待她麻利上了马车,将行李随手丢在车内。
包袱落在车内木板上发出一些细微声响,汉子的眼神随之闪烁了几下,只凭着刚刚那点子动静,他便断出那包袱中定装着不少值钱的玩意儿,
“车既已经交到我手上,你可以走了。”江鱼毫不客气的下了逐客令。
“嘿嘿是是是,”汉子脸上笑得谄媚,视线却直勾勾的盯着车内的包袱,眼里的不怀好意昭然若揭。“小公子这么晚还赶路?夜间林子里有不少山禽猛兽咧,您孤身一人瞧着定有许多不便的地方,不如再由小的送公子一程?”
深更半夜出城,抛却家中急事便只有怕不是惹了什么大祸,忙着逃之夭夭呢。若是这里劫了他,事后定是不敢声张的。再者而言汉子细细打量了一眼江鱼,见她身形纤瘦如白斩鸡般,心中更多了些胜算:真要闹腾起来,这人指定占不了便宜。
“既如此,那便有劳了。”夜色下,江鱼掩下眸中冷意,对着汉子灿然一笑。
汉子被那笑容晃了一眼,白日谈价格时倒没留意,这小白脸长得还算端正,晚些卖去做戏楼里头做小倌,又是一笔银子自顾自沉浸在美好幻想中的汉子全然没留意江鱼眼中的意味深长
汉子只当是对方怕了他,见状更有上手抢马鞭之势。
下一刻,汉子眼前一花,前一刻他眼中一点威胁不见的白斩鸡已然腾空跃起
什么叫悔不当初?恢复意识的汉子是深刻认识到了这一点,此刻他被丢在土地庙前,以一种极度扭曲的姿势被五花大绑,睁眼看了一下四周,只能勉强断定天还未亮,四下见不着一个人影。
不远处的马车看着实在眼熟,方才的小白脸却不见了踪影一阵蠕动后,汉子眼角瞥到土地庙里头似有亮光。
汉子张嘴便要呼救,却发现此刻他的嘴里被破布塞得严严实实不说,对方似怕他醒来后将破布吐出,居然还用麻绳像绑牲口一样将他的嘴给勒住。
苍了天了,汉子这会子更是欲哭无泪,只恨自己不该贪心,拿了银子早早离开多好,可惜后悔已晚矣。
庙内有人说话。
汉子使出吃奶的劲往庙门前蠕动,只盼里头的人早一刻能发现他。
“见了我后你就要逃?”
“是。”说话的声音似有些耳熟。
“你倒是坦然只是你怕是忘了,入了清风别苑的人,生是江家的人,死也是我江家的鬼。”女声分明婉转动听,说出的话却如寒冰般凌厉。
“求姑娘放过我”回话之人语气中夹杂了浓郁的绝望。
“放过你?哈哈哈哈”好容易挪到了庙门前,汉子只看到一抹红色从眼前掠过。
“我爹养了你们这么多年,便是条狗也知晓要对主人摇尾巴,如今正是你报恩的时候,你却让我放过你你说说,世间哪有这样的道理?”女声话锋一转,“放过你是绝无可能的你若不肯帮我做事,只有死路一条。”
“奴婢认!”
“傻丫头,方才我话还没说完呢,即便你一心求死何时死、如何死也要听我的安排。”
“”
“巴巴寻了你们这样久,你倒好,指着一片荒坟对我说人死了,我就得信吗?像你们这种一心背主的东西,谁知道你有没有同她商量好了在我眼前演这一出?”
“江宁姐姐真的死了!姑娘若不信尽可去城西的义庄查问。因着因着明面上咱们是没有身份的人,江宁姐姐的尸体在义庄停放了数日,那里是有记录的”
“嘘!”
听得入神时,一闪而过的红色已然停在汉子眼前,以他的角度,只能看到那是一角质地极好的云锦
汉子尽力抬眼想要看清衣角主人的面容,却在下一瞬,一滴锥心的灼热顺势滑入他的眼中。
“唔!唔唔!”
那是蜡烛燃烧时淌下的蜡油,就这么生生滴在那汉子的眼睛上。
江鱼眼中不忍,急忙别开了眼。
一滴、两滴、三滴汉子则由最初的剧烈挣扎转为彻底没了动静。
“天快亮了”江箐箐冷然起身,侧脸对跟来的丫鬟吩咐道:“烧了吧。”
“是,”丫鬟转而看向跪坐一旁的江鱼,“她”
“带回去,若是她死了,你就陪着她一起死。”
“”
烛台翻倒在地,事前洒过火油的地面顷刻燃起一片火苗,并以极快的速度向四处蔓延开来,庙内的狼藉随着那具没了动静的躯体在夜色中渐渐被吞没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