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风光
冰凉刺骨的手指落入温暖的掌中，让江鱼找回最后一丝理智。
从点心铺子前离开后，她便是这副模样。
秦君宁寻了个借口支开阿奴，这会儿二楼坐客不多，有着楼下的说书喝彩声遮掩，勉强可以作为一处说话的地方。
“你究竟要我做什么？”江鱼问出了心中埋藏许久的疑问，江妩死讯的冲击下，她已恢复为曾经她该有的模样，这世间向来没有无端的善意。
“不，”秦君宁轻轻叹了一口气，微微摇头道：“我不需要你做什么，反而是你打算要做什么？”
做什么？杀了陆明沅！江宁姐姐、江妩两条命，本就该血债血偿！
思及，江鱼暗暗握紧了拳头，她还未被派出去执行过什么任务，只在此刻，她从未这般想要杀掉一个人！似乎只有亲眼见着那人喷涌而出的鲜血才能止住她心中翻腾不止的杀意。
见她不语，秦君宁自顾自替她作答：“杀了她？是吗？”
她微微加重了语气，声音中似乎带有洞察世事的力量。“然后你呢？你会面临什么？可有想过？那些人既然寻到了威武镖局，暗处或者该说此刻你我的周围就藏有不少他们的暗哨，只等你有所动作便会把你送到陆明沅眼前，你觉着以你的身手有多少胜算能在那些人的眼皮底下一举除掉陆明沅？七成？五成？”
“”连连反问让江鱼不知怎么回答。她忆起那夜与她交手过的几人，光是力量上的悬殊便已经注定了她的败局，她能侥幸逃脱也是对方并未对她下死手的缘故。
“如若没有十足的把握，那我奉劝你不如尽早歇了心思，还是说你自愿送上门做那第三个枉死的人？待你抢先一步下了黄泉，再等上几十年，等到陆明沅享尽荣华富贵、寿终就寝后再与她奈何桥上细细清算这些？”
“”握着的拳头总算攥得不那般紧了。
秦君宁见她听进去了，稍稍放缓些语速：“依着那两个丫鬟口中所说，亲生的孩儿都被抱到了别人身旁养着，你细细想想，陆明沅眼下的风光可是真的风光？”
寻常家族也有侍妾产子抱至主母身旁教养的规矩，可那些孩子多是因为是男孩，此举也是为预防家中男儿跟着出身卑贱的生母沾染上不该有的恶习，继而日后再给家族招来祸事。而陆明沅诞下的可是个女孩啊，还这般做法的人家确实不多。既是宠妃，何况明面上陆明沅的出身门第并不逊色于世子妃的母家，若真得宠，又何至于此？此举耐人寻味。
“我你可还记得江宁交待你们送出的那封信？”秦君宁及时转了话锋，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情绪，自己亲口说出自己曾经的名字实在有些诡异。
“嗯。”这些江鱼确是没有与秦君宁提过，见着她早已了然于心的模样，心中不觉又添了几分信任。
“信既然送到了英王世子手上，那么眼下你要做的就是按兵不动，切莫泄露自己的身份。要不了多久自会有人为我们收拾陆明沅。”就连秦君宁自己也未发觉，她用的是“我们”。
见江鱼若所思， 秦君宁继而双手覆上她有些微凉的手，语气坚定道：“相信我，再安心等些时日，好吗？”似是在对江鱼保证。
“”
“你们在做什么？！”阿奴回来的时机有些不太对，正撞见令人生气的一幕。
她只离开了一会儿，回来看见的就是小姐的手抓着江鱼的手！若是男子与女子这般也就算了，为什么偏偏是她的小姐，见这架势似乎还是她家小姐是主动的那一个。
阿奴心头涌上一股浓浓的背叛感，她咬牙切齿怒瞪着她心中自认造成眼前这幕的始作俑者——江鱼，只差没叉腰骂人了。
若不是怕伤着她家小姐，此刻便要狠狠一拳砸裂了放着两人双手的桌面。
呵呵秦君宁嘴角抽抽，与江鱼间的氛围顷刻变了不说，怎得还有一种被抓奸的错觉。
陆明沅觉着自己似乎做了一个梦，方才还是金碧辉煌的世子府醒来后变成了眼前破旧的木屋。
唤醒她的是山中如同野兽呜咽的风声，她已记不得是怎么原路返回佛堂的。
总算寻见她的丫鬟见着失而复得的陆明沅，只差没哭出来，前前后后这慈宁寺她都翻了好几遍，若跟丢了人，回去自得要领罚的。
陆明沅冷眼瞧着丫鬟嘴巴在她眼前张张合合，却是一个字也没听进去。说的什么？关她何事！
丢了江箐箐，她面前已是一盘死局。
返程马车内，视线扫过几次一回来便是这副如天塌了一般茫然失神的陆明沅，丫鬟终是没忍住再次皱眉提醒：“侧妃下次出来勿要乱跑了，回去若是世子怪罪，奴婢可是担待不起的。”话中竟有几分责怪她的意思。
听着这话，陆明沅眼中总算聚起一些亮光，她努力将注意力聚集在眼前的丫鬟身上。
雪儿是吗？肤如凝脂肌白如雪，真是个人如其名的好丫头。
陆明沅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同时挥手唤雪儿与她近些，左手却从袖口边飞快掠过什么，面上不动声色。
雪儿不明白这位侧妃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疑惑间还是顺从将身子往前凑了凑，却是只在她凑近的短短一刹那，她只觉得耳后似被蚊虫叮咬了一下，接着便是整个身子摔在车内。
人，已经断气了。
陆明沅平静收起牛毫针，整个过程眸中没有任何波澜，看也不看一眼倒在自己眼前的尸体。
便是她落魄了，也不是什么玩意儿都能在她面前随意叫唤的。
好在曾让她引以为傲的夺命手法还未生疏，也算是目前唯一让她值得庆幸之事吧
雪儿死得实在冤枉，她父亲母亲都是英王府多年的老人，兄长如今还是世子身边的亲随，因着兄妹二人自小习武的缘故，前些时日兄长特意将她唤来世子府，每日跟着陆明沅便是她的差事。素日她也是个规矩守礼知分寸的，只是头一次陪着陆明沅出来便跟丢了人，一心想给兄长挣些脸面的雪儿不免对陆明沅所行生了几分埋怨之心。
怪只怪雪儿年岁尚轻，还未悟透身为奴婢喜怒不该形于色的道理前就这般丢了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