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酸胀
院门内侧原先两道木头门挡不知何时换成了铁制的,秦君宁这次回来留意到这个变化时不免多看了几眼。
阿奴适时开口解释:“卢婶前些天拿来的,说是对咱们给她家年礼的回礼。”
卢婶?门挡?回礼?
秦君宁微微挑眉,想来应该是那个嵩明的意思,真难为他还记得。
“可有好好谢谢卢婶?”铁制门挡不常见,尺寸大小又刚好合适,大抵还是特意寻人定做的吧。
“牛叔见着也说这门挡看着重量就不轻,卢婶该是花了不少银钱央人做的,私下让我拿一百钱送去,谁知道卢婶死活不肯收,说那门挡是铁匠叔临走前帮着做的,只收了料钱,工钱算白送,统共也没费多少钱。若再收了咱这钱,怕是日后她连工钱都不好意思拿了。”提到新搬走的铁匠一家,阿奴来了几分精神,“小姐还不知道吧,铁匠叔一家搬走的时候跟逃难的一样,临走前院里还剩下些锅碗瓢盆、陶罐啥的牛车实在装不下了,刘婶瞅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让咱们几家得空去看看,若能用得到的都拿回去。”
“哦?”
“这话换谁说我都不意外,就刘婶那种一文钱买个烧饼还得跟人家计较饼子薄厚的小气劲,还真是吓到我了。”
“许是真带不走,不如做个顺水人情,彼此留个好印象。”秦君宁神色淡淡。
“呵!什么呀,先前她家院里的那棵酸梨树长到了隔壁婶子的院子里,刘婶愣是蹲在树下天天数着结出了多少果子,还时不时在自家院里指桑骂槐,生怕那家婶子偷摘了一个。”阿奴撇撇嘴道:“就她留下的那些破烂儿,后来巷尾的孙大娘上前悄悄看了眼,说那些碗盆全是豁口的,拿回去当喂牲口的食盆也怕家里的牲口再划烂了嘴。”
“”
“这人呐真是狗改不了那啥。”尽管刘婶已经搬走了,阿奴说起还是没什么好话。
刘婶是巷子里出了名的长舌妇,平时哪家有啥事总能听见她在后头嚼舌根子。便是秦君宁每次回来,回回都能听见她与旁人絮叨;牛家的大丫头说是当丫鬟,谁家丫鬟回回都是马车接送,怕是早给人家做小妾的了,若不是铁匠叔是个憨厚实在的老好人,以阿奴的性子早跟她撕上好几回了。
如今真是好了,眼不见为净!
吱嘎一声,隔壁小院的门开了,阿奴登时闭了嘴,一位肌肤赛雪,体态轻盈、端庄秀丽的妙龄女子立于两人眼前。
院里四处留有人生活过的痕迹,屋内却是大到床榻、柜子、桌椅板凳,小到被褥、枕头都是新置办的,厨房更是甚至细心备下了足够她一人四五日的吃食。
床榻边的梳妆台上,女儿家的妆奁盒内除了几件首饰,最底层拉开,还放了两百两的银票
江鱼脱下那身灰漆漆的衣服,柜子里衣裙都是她喜欢的颜色,世间哪里会有不爱美的女子,她盯着那些好看的衣裙思量了许久,最终选了一身月色襦裙,绣有白梅吐蕊的粉色夹袄。
这姑娘真美啊阿奴不禁有些看直了眼,
一头青丝仔细挽起,不需任何簪环装饰,足以展现她的美貌。
视线在扫过身旁的小姐时,却是在心中坚定道:还是她家小姐更好看些。
隔壁何时来了这样一位大美人?昨日不还是只那对夫妻俩?就是不知为何,阿奴觉得眼前女子瞧着有些眼熟,在哪里见过呢?
“秦姑娘。”江鱼对秦君宁浅浅一笑,先开口打起招呼。
秦君宁见江鱼终于不再是那副脏兮兮的形象,还是这副岁月静好的模样更适合她些。秦君宁瞧着心里很是喜欢,颌首点头,回之浅笑时四目相对,似有千言万语夹在其中。
小院里的种种贴心皆是秦君宁的手笔,多谢
一切尽在不言中。
牙行有个隐藏的买卖,便是有那哪家贵人不便出面行事时,只需额外多出一笔银子,牙行可根据其所需行其所求事,出面处理一切相关事宜。只要银子管够,对于雇主身份,从不过问。
市价只值五十两的小院,她出四倍的价格将铁匠叔的院子买下。原是偶然间听见刘婶与别家抱怨自家儿子快到了该娶亲的年纪,家里还未存够新媳妇的彩礼钱,便是存够了这处小院也住不下他家这些人时,秦君宁便起了心思。
二百两,足矣铁匠叔在别处买下一处比这里大一倍的院子后还有剩余,就算铁匠叔一家对这里还有些许不舍,白花花的银子面前什么都可舍得。
前前后后折腾下来六百两没了,秦君宁却是花得眼都没眨一下,原就是大风刮来的,自然不心疼。
阿奴饶是再迟钝也觉出了两人间的暗涌,她有些反应过来:这姑娘何时出现这里的?不对!她怎么知道小姐的身份的?也不对!反正就是不对劲,不对劲!
再看向江鱼时,阿奴立刻扔掉了先前的欣赏,只剩防备了,眼前的姑娘让她她心里升起一股强烈的危险感。
一切在秦君宁开口时得到了验证。
“阿奴,这位是江鱼,你原该与她在镖局时见过的。”接着就是对着江鱼又介绍了一遍:“这位是我家阿奴。”
“”
江鱼江鱼江鱼!
脑中依稀记得起小姐似乎吩咐过她去镖局时多留意些一位叫江鱼的姑娘。
“日后都是街坊,得好好相处啊。”
耳边明明还是小姐淡雅温柔的声音,阿奴此刻的表情却如同被雷劈了一般错愕。此刻她来不及惊讶为何明明是同一个人短短几天前后转变怎么会如此之大,看看江鱼,再回头瞅瞅秦君宁,两人的表情看起来分明是认识有好长好长一段时间了
她却什么都不知道
她与小姐原该要做什么来着?对了!小姐说要带她去街上买蜜饯的。
“小”阿奴咬了咬嘴唇,“姐姐,咱们该走了,再晚些蜜饯铺子前头又得等好长时间了。”说着悄悄扯扯秦君宁的袖口,示意她快些走。
“阿鱼要不要一道?”秦君宁并未如她意料中迈步,却是开口相邀阿奴最想离开这处的始作俑者。
“好啊。”江鱼喜欢与她待在一处。
虽还不清楚秦君宁为何将她安置在这里,这个女孩子对她或许还有新的安排,不管是什么,她都想定了不会拒绝。
三人同行,阿奴紧紧抱住秦君宁的一只手臂,另一侧则是形单影只的江鱼。
阿奴不觉将秦君宁往自己这边引了一些,试图拉开些秦君宁与江鱼间距离,江鱼并未察觉,只跟随两人移步的方向挪了挪。
不识相!讨厌鬼!
趁秦君宁不注意时,阿奴偷偷朝着江鱼丢了个大大的白眼。
她可是小姐在滨州时唯一的贴身丫鬟,便是进京后,也是她每日守着小院翘首以盼等着小姐归来相聚。
小姐对眼前这个姑娘的喜欢,便是瞎子都能瞧得出来,她才不要看着什么来路不明的女子缠着她家小姐。
哼!绝无可能!
阿奴吸了吸鼻子,心头有些莫名的酸酸涨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