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事败
“醒了?”
陆明沅缓了缓情绪,不动声色询问:“世子打算怎么处置那个丫头呢?”
“这个还不知道,毕竟是好容易才救回一口气,怕是得等人说话利落些才能好好审问。”
贴身伺候的婆子数月前察觉新进府的小丫头里有个手脚不干净的,原只是个外院负责洗扫的,却时常出现在她们院内的小厨房周围徘徊。
得了这消息后,陆明沅她第一反应便是把那小丫头当成世子妃那头派来的。
原是盘算着等人赃并获后闹到世子面前一并发作,待见了那丫头后她才觉出了不对劲。
是哪里不对劲呢?
是那丫头见事情败露脱逃无望后毅然服毒赴死的决然?
还是什么?
依令赶去禀报世子的丫鬟已来不及叫回来,待一行人赶到时,只见着那小丫头大口大口吐着鲜血,看向她时眼中却是深入骨髓的恨意。
似乎有些眼熟陆明沅想了一圈,最有可能让她觉着眼熟的原因或许是因为她曾在哪里见过,会在哪里呢?
似乎想到了什么,陆明沅倒抽了一口冷气怎么可能?!
那时临盆在即,那丫头也已命悬一线,她便将此事搁置了。
不曾想今日下人来禀报说是那丫头从鬼门关里晃了一圈又救了回来。
为什么要救?
这样的丫头死了就死了,世子为何还要派人将她救回来!?
陆明沅心底一片冰凉,想到这段日子来世子对自己的无端冷落,不安愈发强烈。
府里下人惯是见风使舵的,因着世子现下也不怎么过来,若不是还有个女儿傍身,她的日子只会更难过。
忐忑不安中陆明沅度过了极其难熬的一夜。
元宵这日,世子、世子妃要赶去宫里陪伴圣驾,世子府中倒不似别家那般热闹。
不知是不是外头的烟火燃放声太吵,婴儿在乳母怀中哭闹不停,惹得她更是莫名烦躁。
“还不快抱远些!”陆明沅按按额角,“吵得我头疼的厉害!”
来传话的侍卫语气淡淡:“那丫头是从您院里抓获的,因涉及谋害侧妃您,世子特意吩咐属下请您一同前去审问……”
陆明沅只觉身体中流淌的血液都凝结住了,天晓得发生了什么,世子世子妃回府不久,她这院内便来了这个传话的侍卫。
听完侍卫的话后,手中捧着新灌的汤婆子似也都暖不了她冰凉的指尖。
她深吸一口气,稳住乱掉的心绪,强装自然道:“只是个心存歹念的丫鬟,世子可有说为何一定要我前去呢?”
“不曾。”面对后院女子,侍卫惜字如金。
强撑着站起身,陆明沅下意识唤来乳娘。
明明都说了是前去审问,她还是试图要带着这个女儿,若真的是看在孩子的面子上,或许世子会有所心软也不一定。
侍卫见着她的举动后微微皱眉,出言提醒道:“侧妃,世子说了天色已晚,且咱们要去的方实在不适合再带小郡主前往。”
竟是都算到了陆明沅颓然放弃。
一头雾水的乳娘不知发生了什么,进府至今还是头一次见着这位侧妃娘娘脸上呈现出一种类似绝望的诡异情绪。
就好像行军打仗的怎么说来着兵败如山倒,对!就是这个。
世子府内修建有专用关押惩罚犯错下人的地牢算不得什么稀奇,朝廷虽有明令严禁私自用刑,各家宅院谁家没有些点龌龊私隐须得自己处理,尤其这里还是备受皇后宠爱的英王世子的府邸,谁敢来查?
修建初特意选了个背光的方向,哪怕外头晴空万里,这里永远也射不进一丝阳光,只等到日落西山时方见着一点点余辉。
夹杂着潮湿、腐烂的霉味,初进来便能感受到那股令人胆寒的森然。
尤其是眼下已入是深夜,外头震天作响的烟花燃放的间歇相较于最开始延长了许多,耳边隐隐还能听出地牢深处时不时传出的惨叫。
“侧妃,这边。”
陆明沅随着侍卫往前走,隔着栅栏看到了那个让她夜不能寐的丫鬟。
尽管披散的长发遮挡了大半面容,陆明沅记忆中丫鬟那张脸长得是不丑的,若等几年,再细细装扮过远超于她也未可知。
她们这些人啊,若是相貌都说不过去,怕也不会被义父选中。
什么义父!
陆明沅恍然醒悟,她是湖州县丞陆宾之女陆明沅!
若是自己心中存了动摇,又如何指望能说服他人?
那丫头看着像昏死了过去,面前火盆边的桌面还摆着冒着热气的药壶、干掉的药碗。
这是拿药吊着命了。
听到动静,那吊着的人影隐约抬了一下头,对着陆明沅站着的位置看了一眼后,那人似是已被折磨得没了力气,未见其声,只能瞧着嘴巴蠕动了几下。
湖—州—善—堂—!!!
原先那些隐隐的猜想在见了那人嘴巴蠕动几下的口型得了全部的印证。
若是人死了,是否就叫做死无对证呢?
陆明沅稳了稳心神,短短一瞬已经下了决心,她斜睨了那侍卫一眼,淡淡道:“不是说世子唤我来的吗?”
“劳您在此处稍等片刻,世子应在赶来的路上了——”
“放肆!”陆明沅脸色一冷。“知是世子要来还不速去相迎,在这守着算是怎么回事?”
侍卫却是动也没动。
陆明沅挑眉:“怎么,莫不是怕了有人能这里逃出去吗?还是说本侧妃的话这般不好使了?”
“属下不敢。”侍卫迟疑片刻后,低头退了出去。
“至于你们,退出去。”陆明沅不敢浪费时间,转脸呵斥着原就守在这里的牢吏。
难得见识到侧妃发威,负责看管牢吏哪敢还留下。
片刻功夫,地牢之内除却关在里头的人,便只剩她了。
陆明沅选好角度打算射出事先藏在袖口处淬了毒的牛毫针,有多久没有使用这番手段了,想来上次用它距现在已过去很久很久了
之所以唤作牛毫针,皆因此针取法于毫毛,长一寸六分,射进人肌肤后,尖如蚊虻喙,便是个活蹦乱跳的好人也难察觉出异样,何况是眼前这个还是个看似随时都能断了气的。
陆明沅射向的是那人耳后,以她射出的力道足矣将针射入此人肌肤内,那毒选的是鸩毒,片刻功夫足矣断人生机。
便是有人事后怀疑,有头发遮掩,细如毫毛的针可不好被发觉。
人死了,秘密也会随之埋葬
谁也别想阻断她的青云路!
即将射出的一刻。
“爱妃这是在做什么?”地牢暗处不知何时现出一道人影。
什么?!陆明沅愣在了原地,空着的手下意识捂住嘴忍住惊呼。
他是何时就站在那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