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7章 番外清风幽然:人为多愁少年老
唐洛接着在她耳边絮叨着:“我听说,那姑娘是名妓子,与黎清风偶然相识,对他芳心暗许,奈何流落风尘,身不由己。蜀中当地有位公子哥对她极为宠爱,要纳入府中做小妾,那妓子如何都不肯,求到了黎清风面前,黎清风那性子哪还管是什么世家的公子哥,出手便把人给打了!唉……奈何那公子哥家有点背景,听说在京都城有做官的亲戚,这事儿就闹大了。公子哥挨了打受了气,怎肯忍下来?找了江湖上的杀手组织要暗杀黎清风,阴差阳错的这事被那妓子知道了,这才替黎清风挡了这一劫。”
唐洛吧嗒吧嗒嘴,道:“黎清风孤身一人,寡不敌众,连夜带着重伤的妓子跑回了四皇城,求了神机千面阁的掌门救救她,这不?掌门知道了前因后果,发了大火,罚黎清风半夜便跪在了这里。你也知道的,各门派都有一点应急的医术傍身,虽比不得白氏这种医学世家,却也不是完全拿不出手,可如今看来,白氏甚至九爷都被惊动了,想来那妓子是凶多吉少呢!”
听了这前因后果,冷幽然不知内心是怎样的五味杂陈。若说黎清风有情有义吗?是有的,人在江湖,知恩图报,不论出身如何,对方以命相护,自是该报之以恩的。可若说他沾花惹草吗?也是有的,若不是他四处留情,又怎会惹得人家姑娘倾心相待呢?
此时的冷幽然心情很复杂,眼神亦是复杂的看着黎清风的背影。
他死里逃生,连夜跑回了四皇城,又从半夜跪到了现在,惊怕疲惫自不必说,现在还跪得笔直,许是内心急于救人的迫切在支撑着他吧!
他……也许对那姑娘亦是有情的吧!
冷幽然只觉得胸口堵得厉害,竟堵得眼眶有些灼热,她死死咬着牙,不肯流露出半分。
神机千面阁的老掌门阴沉着一张脸从内室中走出,直走到黎清风的面前,一双锐利的眼眸透着冷冷的光,恨铁不成钢的看着他。
黎清风慢慢抬起头,眼含希冀的望着自己的师父,轻声问道:“师父,花娘她还活着吗?”
老掌门阴沉的说道:“你觉得呢?”
黎清风微微垂下头,有些羞于见人一般,咬牙不肯再言语。
老掌门气得额角青筋直跳,怒道:“为师嘱咐过你许多次了,不要仗着自己有点本事就不知天高地厚,要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算个什么东西,就敢招惹朝廷世家,你是要给四皇城惹祸吗?你有几个胆子几条命!我四皇城偏安一隅多年,虽从不畏惧中原王朝,却也从不主动挑起事端,你可知你一人行差踏错,引来的可能就是满族的覆灭!”
黎清风无言以对,深深的垂下头,他没想到自己一时大意会造成这样严重的后果,师父的话略有点危言耸听,但花娘确确实实是为了他身受重伤,危在旦夕。
“你从小自视甚高,恃才傲物,为师从没苛责过你,只觉得你虽偶有张狂,却是个极有分寸的孩子,谁知竟是为师看错了你!以往没对你严加管教,是为师的错!”老掌门环视了一眼大堂中围着的人群,朗声道:“今日希望诸位做个见证,老朽要严惩劣徒,以正门规!”
说罢,抽出一把巴掌宽、小臂长的戒尺,二话不说,狠狠地抽在黎清风的后背上。
黎清风跪着的身子微微一踉跄,又赶忙端正了,闷哼了一声便咬紧了牙关,垂着头生生扛下了惩罚。
整个大堂中回荡着戒尺落于皮肉上的抽打声,每一声又好似落在了冷幽然的心头,她看着受罚的黎清风,面上虽什么表情都没有,垂于身侧的柔荑却慢慢握紧了。
戒尺打了二十好几下,便见东九邪和白氏掌门从内室中走了出来,皆是面色有些凝重。
黎清风微微抬起头,望着他们欲言又止,后背火辣辣的疼也顾不上了,只想从他们口中得到些令人安慰的消息。
老掌门停下手中的戒尺,看向东九邪,苍老的眼眸中仍含着薄怒。
东九邪看了他一眼,终是将眼神转向黎清风,轻声道:“剑刃上淬了毒,毒发很快,即便你日夜兼程的赶回来,也晚了,她已是强弩之末,似是有话对你说,你进去看看她吧!”
黎清风跪着的身子略有不稳,似是呆愣了半晌,终费力的爬起身,冲着东九邪和白掌门行了一礼,哑声道:“多谢九爷,多谢白掌门。”
言毕,便头也不回的冲进了内室中。
隔着人群望着他的冷幽然,看着他迫不及待离去的背影,眼中的流光寸寸黯淡了下去,终是如熄灭的烛火一般,徒留一片黑暗。
她垂下眼眸,良久,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开了。
唐洛压低声音追在她身后,道:“幽然,你不去看看吗?就算当面问问黎清风也好啊!他在外面倒是风流够了,可知你在家为他牵肠挂肚?他惹了风流债回来,竟是连一句解释都没有吗?”
冷幽然猛地顿住脚步,转头正视着唐洛,道:“阿洛,我与他本就没什么关系,何来牵肠挂肚之说?他又何须给我一个解释交代?以后这样的话不要再说了,徒增彼此的烦扰。”
唐洛微蹙眉心,心疼的看着冷幽然,“幽然,你……”
“不要再说了!”长长的羽睫垂下,挡住了一片心伤,她轻声道:“以后都不要再说了,我没事。”
言毕,她加快了脚步,逃也似的离开,风扬起黑袍腰间五彩斑斓的丝带,似她一颗慌乱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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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黑得深沉,许是心情所致,竟让人莫名感到压抑。
冷幽然又来到那片罂粟花田,心乱时坐在花田中,好似能得到片刻的安宁。
今夜,她却在罂粟花田中偶遇了黎清风。
她不知他为何在此处,彼时黎清风坐在花田不远处的一棵树下,夜间更是不易察觉,若不是冷幽然时常来此地,当真不能第一眼便发现他。
他倚靠着树干,仰头望着夜空愣愣的出神,神思缥缈,面带悲伤。
身上还穿着白日里的那身衣袍,袖口沾染了血迹,想来是那位名叫花娘的妓子的血吧!
也不知他背后的伤处理了没有,想来是没有的,若处理了,又怎会没换下这身脏污了的衣袍呢?
冷幽然胡思乱想着,竟是鬼使神差的走到了黎清风的身边,两步远时,微微顿住脚步,轻声问道:“你怎么在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