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6章 番外之杨嬷嬷：年少倾心莫忘昔
杨六娘在那户富贵人家熬到厨娘时，已年逾十八，着实算是个大姑娘了。
甭说深宅大院里的水深，就是平常一个富贵人家的后院都不会是清闲的。
杨六娘熬了这么多年，总算从个丫头熬到了厨娘，却也只是个在后厨帮厨的，算不得多重要。
她为人耿直爽朗，勤快能干，深得老厨娘的喜欢，得了日日出府采买的活计，好歹能趁着采买的机会出去转转，也自由些。
长街上的农户几乎都认得她，但凡看到杨六娘来，都纷纷热情的打着招呼。
“六娘来了？来看看，今日咱们家鸡蛋新鲜，刚下的，还热乎着呢！”
“六娘，六娘，看看我这猪肉来！”
“六娘，新鲜的荠菜下来了，你不买点？”
“哟！六娘，又漂亮了哈！”
杨六娘笑着和农户们调侃着打招呼，和善又幽默，直来直去从不装腔作势的性格让她在长街很吃得开。
听到有人没规矩的逗弄她，她也不生气，一手叉腰，一手挽着竹筐，笑骂回去，“呸！王麻子，姑奶奶看你是麻子长眼上了吧！我日日围着灶台转，满脸的锅底灰，还漂亮！？”
卖鸡蛋的李婆婆笑着拉郎配，“六娘啊，王麻子这么大岁数了还是个光棍子呢！能认识你这么漂亮又能干的姑娘，可不是麻子长眼上，那是长心上了，痒得他抓心挠肝的啊！”
周围农户哄堂大笑，大家都在起哄，长街一片热闹繁华，是市井小民最简单质朴的喜悦幸福。
李婆婆一句话说得王麻子脸皮再厚都有点烧红了，憨笑着挠着头，着实一副傻样。
杨六娘“噗嗤”一笑，也不生气，更不矫情，大大方方的说道：“我杨六娘以后要嫁的人啊，也不用有钱有势，能干踏实上进就好，咱们小老百姓，图什么，不就图个踏踏实实过日子吗！”
众人点头称是，这也是他们都很喜欢杨六娘的原因。
多少身在大户人家的丫头们时间久了便养大了心，想着攀附主家，一朝改命。
可妾哪里是好做的呢？好端端的姑娘家，又为何为了名利去给那些老爷们做妾啊！
反正杨六娘是不屑的，要嫁人便堂堂正正的做正头娘子，做什么为奴为妾的作贱自己？！
杨六娘收了些李婆婆的鸡蛋，又买了些孙老伯的荠菜，顺手收了点王麻子的倭瓜。
方一转头，便被一片白嫩喷香的豆腐吸引了目光。
杨六娘日日在后厨，出门采买眼珠子只盯着食材。
从长街一路走过，几乎是通过食材认人，先看食材再看摊主。
那一大片白嫩的豆腐啊，覆盖在白布下，半遮半掩，冒着热气，案板一挪动，豆腐嫩得轻轻震颤，一看就是好吃！
杨六娘眼眸一亮，直勾勾盯着那豆腐便凑了过去，弯腰闻了闻，她心中欢喜，问道：“老板，豆腐怎么卖啊？”
头顶传来一道很好听的男声，温润又轻柔，淡声道：“两文钱一斤。”
杨六娘一愣，猛地抬头，便撞进了一双含笑的眼眸中。
男子看起来比杨六娘虚长几岁，眼眸温润，面色白皙，虽粗布麻衣，但清清爽爽，干干净净的，此刻正微微低头，含笑看着她。
不知怎地，杨六娘的脸有些微微涨红，一向飒爽的女子好像一瞬变成了哑巴，竟一时说不出话来。
一旁的李婆婆笑道：“六娘啊，你不认得陆小哥吧！？他前段时间从北街过来的，那边生意不好做，还是咱这长街上好些。他家豆腐可好了，白嫩白嫩的，祖传的手艺呢！你买点尝尝看，说不定你家主子喜欢呢！”
杨六娘看着这位“陆小哥”，展开了笑颜，爽快道：“那就来一斤！”
陆小哥熟练的称好一块豆腐，包好递给杨六娘。
而杨六娘捏着两文钱放到他的手掌心，微凉的指尖触碰温热的掌心，好似带起了一片涟漪。
杨六娘抿唇淡笑，“多谢。”
“姑娘客气了！”
京都的朝阳洒下来，笼罩着繁华热闹的街市，也笼罩着这对相视而笑的有缘人。
事实证明，杨六娘对于食材的敏锐度还是很高的，最起码家里挑嘴的老爷相当喜欢这几日的新鲜豆腐，后厨换着花样的做，老嬷嬷便让杨六娘日日出去买豆腐。
杨六娘欢欣雀跃，说不清自己心中为何喜悦，但每当想到又可以见到陆小哥，她便很开心，单纯的开心。
一来二去，两人也算熟识了。
陆小哥不是多话之人，但温润柔和，乐于助人的性格令他在农户间的口碑很好。
就连李婆婆都笑着调侃杨六娘，“六娘啊，婆婆看陆小哥不错，哪日要是你赎了身契，出了府门，不如嫁给他呀！”
一旁的王麻子不干了，嚷嚷道：“李婆，您老也太善变了吧？！之前还让我娶六娘呢！这看陆小哥生的好，人也好，就变卦了？”
李婆婆笑着回道：“哎呀，你急什么，改日李婆子我再给你寻个媳妇儿！”
王麻子眼眸一亮，“当真？”
“当真，当真，也寻个麻子，你们生一窝小麻子，可好？”
王麻子嘴一瘪，无语的看着李婆婆。
周围人哄堂大笑。
杨六娘却笑着道：“好啊！”转而看向陆小哥，直截了当道：“陆小哥，待到我赎了身契，你可愿娶我？”
她从不是矫情扭捏之人，喜欢就是喜欢，喜欢就说出口，有什么好害羞的？
这下众人起哄的劲头更足了，哄闹得好似他们立马就要办喜事一样，更有甚者激动的推了推陆小哥。
卖猪肉的吴大哥更是拎着杀猪刀就凑了过来，急切道：“陆小哥，快答应啊！难得一个姑娘家开口了，咱老爷们儿可不能怂啊！”
“是啊是啊！咱们六娘可是长街一枝花，陆小哥，娶了她你可不亏，六娘能干又贤惠，肯定是持家守业的一把好手呢！”
“答应她啊！陆小哥！”
听着周围哄闹声愈演愈烈，杨六娘也不禁红了脸，满眼希冀的看着陆小哥。
方才她说要嫁给他时，她分明看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流光，那是激动和欣喜，可转瞬间，那抹流光寸寸陨落，终化为一片暗沉落寞。
陆小哥被哄闹声催促得没了办法，就在杨六娘以为他不会回应时，却听他淡声道：“六娘，陆某人家境贫寒，家徒四壁，父亲卧病在床，实在是……窘困潦倒。”说着，陆小哥有些难堪的红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