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山水总相逢
车内的萧烨眉心一跳，有些头疼的揉捏了一下太阳穴。
他知道，今日不让坎曼尔见到阿离，她是不会罢休的。
也罢，见就见！
萧烨为阿离裹好狐裘，抱着她下了马车。
赶路多日，好歹到了屠苏运河，下来透透气也是好的。
坎曼尔看着萧烨抱着阿离下车，眼神一亮，翻身下马，疾步冲到了萧烨面前。
萧烨怕她冲撞了阿离，侧身微微挡住她带起的冷风，绷着脸道：“你要说什么，就说吧！”
坎曼尔蹙眉看着萧烨一副护犊子的样子，只觉得无奈又可笑。
她的视线滑向他怀中的阿离。
阿离一张小脸半掩在狐裘的兜帽中，挡住了大半，可仅露出的一半也能看出她的憔悴与消瘦。
她紧闭双眸，看似安静的睡着了，可羽睫的震颤依然出卖了她表面的寂静无波。
坎曼尔凑上前，从狐裘中拉出阿离的手，握在自己的掌心。
方从温暖的车驾中出来，她的手依然冰凉，这凉好似刺骨，顺着掌心传到了坎曼尔的心中。
她不禁有些微鼻酸，看着阿离，轻声道：“阿离，我知道你的心伤，痛到要死了，你不愿再睁眼看这天下，是当真心死了吗？”
阿离没有言语，甚至没有反应，只静静的窝在萧烨的怀中。
坎曼尔轻叹一声，微微加重了手中的力道，沉声道：“无论你信不信，蛇香散不是我带来的，我知道空口无凭便让你信我，很无力，可我……我终是相信我们之间还有一分情意的！”
阿离的唇微微一抖，羽睫也随之震颤。
坎曼尔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道：“阿离，我要回西域去了，不知我们何时还能再见面，但山高水长，总有再见之日的！到那日，我惟愿你已查明真相，以慰杨嬷嬷在天之灵，得偿所愿，真心欢喜！”
阿离的羽睫颤抖得厉害，小小的身子也在微微发颤，似在极力隐忍着什么。
“阿离，你要相信，这天地很大，天高海阔，一望无涯，这世间也有很多值得你睁眼看一看的盛景，你是那苍穹下的飞鸟，不要封闭了自己的心，好吗？”
坎曼尔始终没有得到阿离的回应，但看着阿离震颤的羽睫，感受着自己掌心那微微握紧她的小手，她笑了，轻轻回握她，低声道：“阿离，再见……”
自此，山水有相逢，来日皆可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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坎曼尔走了，萧烨等人也要在此处由陆路转水路。
半副銮驾的出行仪制，调动的是萧尊的龙船，只是随行船只没有整副銮驾那么多。
萧烨带着阿离与萧恒、柔幻同乘龙船，只有少量的一等侍卫随侍。
其余人等带着货物用品及萧尊特意准备的大礼乘坐其余船只。
沿途为防意外，也为减少临近城镇官员们恭迎銮驾，大肆铺张浪费的恶习，萧烨决定无事不会停船，一路南下，尽量减免对百姓们的打扰。
所以，平日里若日供用度需要，便会有侍从们乘小船送上龙船。
安顿好一切，船队出发，浩浩荡荡，横无际涯。
龙船够大够稳，运河不在潮汛期，河面平静无波，偶有山风拂过，吹起阵阵涟漪，若非寒冬腊月，定然美景如画。
一开始，萧烨还怕阿离会晕船，小心的观察着，后来发现她适应得很好，只是不愿理人，他也就放心下来了。
这一日，刚过午时，阳光和煦，挥洒在河面上，波光粼粼，如散落玉盘的颗颗珍珠，泛着耀眼的光芒。
阿离裹着狐裘，站在甲板围栏处，迎着风看向远方。
这是她第一次乘船，第一次南下，自然对沿途的风光是好奇的。
成日里闷在舱房中，即便是龙船，舱房的规格也有限，毕竟船上的空间有限。
想来萧烨已挑选了极好的房间，可始终是压抑的。
阿离站在船头吹着风，未觉得冷，只觉得舒爽清凉，好似这风能稍稍吹散心头的阴霾。
有侍从端着茶盘匆匆路过，不经意的一瞥，看到船头立着的身影，顿住脚步。
沉吟片刻，还是凑上前去，众人皆知这位是烈王殿下顶看重的人，却不知该如何称呼，于是低声道：“那、那个……姑娘，船头风大，且不稳，您还是小心为妙，莫要离围栏太近了啊！”
阿离闻声侧眸，嫣然一笑，这笑容映着河水的波光竟分外妖娆，美得如梦似幻，晃花了侍从的眼。
她微勾唇角道：“请问，有酒吗？”
侍从愣了半晌，这才回过神来，涨红了脸，连连点头道：“有有，这是云王殿下要的，先给姑娘吧，属下再去拿就是。”
他端着的茶盘上正巧放了壶精酿，是萧恒之前要的，先给这眼前的天仙也罢，大不了他再跑一趟呗！
所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面对美人的要求，没有几个人会一口回绝。
阿离有礼的点头微笑道：“多谢，劳烦你了。”说罢，纤细的柔荑拿过那壶酒。
侍从留下茶盘，恭敬的退下了。
走出好远还依然忘不了方才那抹笑，当真一笑倾城，嫣然无方啊！
之前她总是兜帽蒙面，被烈王抱在怀中，下人们皆没见着此人相貌。
今日一见，这么个天仙也怪不得烈王如此宝贝了！
毕竟，烈王是英雄啊，英雄自古难过美人关呗！
侍从心情很好，揉了揉鼻子，笑着给萧恒重新拿酒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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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离独立船头，手持那壶酒，想起曾经听说过的关于屠苏运河的传说，微勾唇角，轻轻扬手，将那壶酒尽数倒进了川流不息的河水中。
我有一瓢酒，可以慰风尘！
酒花随着清风洋洋洒洒，汇入河流，激起点点水花。
阿离唇角的笑意扬起，好似在这一刻当真能体会到前朝那位大文豪当时的洒脱豁达，豪情万丈。
两侧山川从身边滑过，急速退向身后，虽是寒冬，没有那满目的苍翠绵延，但依然不影响阿离此刻的心情。
她深吸一口气，倒尽最后一滴酒，扬手将酒壶一并扔进了河水中，慢慢舒出了一口浊气。
她迎着风，好似要乘风归去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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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烨回到舱房中，一瞬愣怔，遂脸色沉了下来。
仇隐莫忘皆是一惊，阿离哪去了？
他们离开时，她分明安然的睡着，怎么只一转眼的功夫，人就不见了？
这是船上，跑是不可能的，可是脚下就是滔滔运河，难不成……
想到阿离这些日子的状态，仇隐莫忘皆变了脸色。
萧烨更是在一瞬的沉凝后，面上闪过惊慌，疯了似的冲出舱门。
仇隐莫忘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恐，抬脚便追着萧烨而去。
他们丝毫不怀疑，若阿离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萧烨会直接疯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