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无主之地
面对西泽的命令，马修直接懵了，但在短暂的错愕之后，便又很快归于了平静。
仿佛是认命了一般，选择以平静的姿态面对一切。
但最终，西泽还是没有让维克尔开枪。
“你好像并不怕死？”
“我当然怕死。只不过，如果你非要杀我，怕也没用吧。”回想起西泽的种种行为，马修可不认为自己有能力与西泽对抗。
“我只是忽然觉得，活着有些累了。人生而不平等，有些人主动从出生那一刻，便要享受一生的荣华富贵。而有些人，也注定从出生的那一刻，便要一生颠沛流离，忍受凄苦。
所以，活着并非就是救赎，死亡并非就一定是惩罚。它也可以是一种开始，一种脱离人类意识形态的开始。”
对马修来说，或许人间，才是真正的地狱吧。
“我其实有不少老朋友，但我那些老朋友，每一个都恨不得对我抽筋拔骨，碎尸万段。所以，你明白我为什么会想要杀你了吧？”
西泽这么一说，马修也就明白了。西泽担心的无非就是以下2点：
第一，马修其实是二五仔，随时可能反水。
第一，在马修不知道的情况下，他已经被那个金发的家伙动了手脚，或许会在关键时刻坏自己的好事。
但直到维克尔即将扣动扳机，马修都没什么反应。再加上，如果马修死了，维克尔也得死，所以西泽暂且放下杀死马修的决定。
如果马修确实是二五仔，且愿意用自己的生命去赌，赌西泽不会真的杀自己。
那西泽只能表示，马修赌赢了。
“那你为什么突然放弃了呢，我可不觉得自己的死亡会与维克尔有什么关系。”
不止是马修疑惑，即便是维克尔自己也很疑惑。
马修的死亡为什么会影响到自己？自己与马修之间没什么联系吧。
“我在想，或许我那老友是故意这么做的。而他的目的就是让我错杀你，我可不能上他的当。”
这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西泽的老友可没有正常人。
甚至于，马修也有可能就是西泽的老友故意留下扰乱西泽判断的，而他也许能在后面发挥作用。
如果因为自己的猜测错杀马修，导致后续需要马修的时候无人可用。这难免会影响西泽的些许心情。
他的有些老友就是这样的，不喜欢杀西泽，却喜欢给西泽制造各种各样的麻烦。
比起马修，关于那位老友才是最让西泽担心的。
既然对方出现在这，那就说明开罗岛的事件不简单。甚至于对方已经预料到了自己的到来，还故意给自己留下信息，这是挑衅，还是有恃无恐呢？
又或者，二者皆是。
还有他到底是主谋，还是帮凶呢？亦或者是主动入局者呢？
西泽不得而知。
西泽能确定的只是，那家伙不是己方阵营的。
甚至于西泽来到开罗岛，很有可能都是那位所谓的老友暗中诱导安排的。
毕竟对方可是亲口告诉马修，西泽会到来。
只能说，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至于马修与维克尔的疑惑，西泽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了一个问题。
“你觉得为什么有些妖魔会袭击你，而有些妖魔不会呢？”显而易见，这是问马修的。
而维克尔听得此言，一脸惊羡，满脸写着：什么？还有这种好事？
“不知道。”在此之前，马修虽然生活艰辛四处流浪，但也没遇到过异常事态。
如果不是因为这次的事件，他都不知道自己竟然有这样的特殊体质。
“这个世界上呢，有各种各样的特殊人才，有的有迹可循，有的无从溯源。
而你，我不确定你的异能是否可以溯源。根据有限的信息，我只能大体上对你的异能做一个推断和猜测。
你的异能应该是与效果，价值，削弱，压制这些特性挂钩的。
因为信息过少，所以关于你的异能到底是什么，是否具备成长性，是否可以从被动转化为主动等等，我全都不清楚。
但如果以后你想活得长一些，最好是忘掉你的异能，安心做个普通人就好。
当然了，这应该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马修追问道。因为能过上平凡普通的简单生活，一直是他的梦想。而现在西泽却告诉他，这不可能。
西泽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道：“你不是看过小说吗？不是所有小说里的主角都想主动进入神秘世界的吧？
可问题是，无论你是否愿意，命运的铁锤都会破门而入，逼迫你不得不一步步走入泥潭沼泽。
直至你在逃亡的途中，燃尽生活最后的火光，灰飞烟灭。
简单来说就是，即便你能够渡过这次的异常事态，但往后只要你还活着，异常事态就会源源不断地找上门。
直到你向着死神，举旗投降，甘愿沦为命运的附庸，任其摆布。”
说完，西泽将目光转向维克尔，道：“污染对你的侵蚀，已经从精神层面转换到物质层面，甚至是深入骨髓了。
这种情况下，能够救你且副作用可控的方法，我只能想到一个。
那就是对你的身体进行生命炼成，借助外力使你的精神，身躯，与污染，三者达成一个平衡。
虽然随着时间的流逝，这种平衡早晚会因为各种找上门来的麻烦而被打破。
但这确实是目前来说，最好的办法了。”
“那还等什么？快开始吧！”
西泽白了维克尔一眼，自己的话都还没说完呢。
“可问题的关键是，我不是炼金术师，也没有真正学习过生命炼成体系。要是我动手，有百分之30的概率会失败。”
“那不是还有百分之70吗？百分之30的风险已经很不错了吧。要知道一些手术的成功率都没有百分之70……”
“不，我想你误会了。剩下的百分之69概率是你会直接变成怪物，然后被我杀死。真正的成功率其实只有百分之1。”
维克尔的眼神一下子就愣住了，跟条死鱼似的望着西泽。
眼神之间的信息就是：你要不要听听自己说的是人话吗？
单纯的生命炼成很简单，对西泽来说。准备好材料，媒介，咒文，仪式，祭品……就可以了。但这种生命炼成只是最低级的炼成，简单粗暴，充满危险且不可控。
有些生命炼成派系的学徒就是自视甚高，偷偷进行生命炼成，结果被自己炼成的疯狂怪物杀死。
而要想做到平衡人与污染，使得污染的存在成为人体系统运转的一部分，甚至可以为人所用，这属于高级生命炼成仪式。
像西泽这样的新手，成功的概率近乎为零，只能期待奇迹。
当然了，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比如杀死维克尔，然后西泽用自己新得到的科普特咒文将他复苏为活死人，但西泽绝不会这么做。
他宁愿让维克尔去死，也不会让维克尔以活死人那样的姿态活下去。
“这种时候，你就需要马修了。我前面说过，马修的异能与效果，削弱，价值，压制等特性有关。
并且这种异能是被动性的，简而言之就是无时无刻都在发挥作用，你体内爆发的污染无论是规模还是质量都还只是初具雏形罢了。
这种程度，借助马修的异能，可以暂时使你体内的污染陷入沉睡，恢复理智。”
而这，也是当初西泽让维克尔去找马修的原因。因为当时的情况，先不说西泽首先要忙着解决黑山羊幼崽，其次西泽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帮维克尔压制污染。
西泽就算优先考虑维克尔的事，他或许可暂时保住维克尔的命，但以他的手段，也一定会加深污染的规模与侵蚀程度。
到头来只会的得不偿失，让维克尔加快脱离人类生命形态的进程。
而让维克尔去寻找马修，如果运气好，马修是活着且有理智的人类，那借助马修的被动异能，便能帮助维克尔压制住爆发的污染，从而暂且保住性命与理智。
这也是当马修挣脱束缚恢复意识后，将目光投射到维克尔身上时，维克尔就昏迷的原因。
因为当维克尔作为马修的意识目标对象时，马修的异能效果更集中了。
现在维克尔体内的污染已经陷入了沉睡，所以不需要马修集中注意力，将维克尔视为目标，只需要分散的被动异能效果，也可以让维克尔体内的污染保持沉眠。
“哎呀~我就说马修看着不像什么恶徒。你放心，马修。
西泽要是对你动手，我绝不助纣为虐！以后你就跟我混吧，我在夜都好歹也是高级警探，给你安排工作什么的，小事一桩。”
马修一听到工作，眼睛顿时亮了起来。这家伙对别的东西没什么执念，唯独对工作情有独钟。
毕竟是年纪轻轻就已经失业四十多次的人，可以理解。
西泽看着维克尔，总觉得这家伙好像没救了。即便是污染已经被压制了，性格还是没能恢复。
但也将就吧，怎么也比总比满脸戾气，疯疯癫癫强吧。
……
在简单的整顿和回收战场可用武器之后，西泽三人正式前往下一站——开罗镇警局。
这片污染残留的废墟以后再考虑处理吧，现在根本没时间。
其实哪怕到了现在，西泽的脑袋依然都还有些昏昏涨涨的，毕竟脑海里突然涌出了这么多禁忌知识。
西泽为了保护自己的精神，只能暂时将一部分知识锁在了自己的记忆楼阁中。
准备以后再慢慢解封吸收。
回想起来，西泽还得庆幸，那些知识是在自己解决了黑山羊幼崽后才涌出的。不然，就会有天大的麻烦了。
只能说，冥海那位神秘存在，祂是懂分寸和时机的。
接下来之所以要前往开罗镇警局，原因有很多，包括但不限于如下：
开罗镇警局里的警员是被冒充的，那如果是妖魔冒充的，自己为什么没有闻到妖魔身上特有的腥臭与魔气。
如果不是妖魔，是人。那就更好办了，因为人可比妖魔好交流多了。
还有一件事就是关于贾克斯的。说到底，马修会变成精神病患，和贾克斯也有一些联系。
而且贾克斯作为人类，却主动模仿月兽的杀人手法，为月兽的杀戮罪行背锅。
这背后一定有隐情，需要好好问询。
顺便再看看那位瀛洲警探宫室朱颜情况如何，是生是死，是真的，还是说，也是假冒的冒牌货。
……
现在和最开始时，还有一个很大的区别就是，维克尔也勉强能帮得上西泽的忙了，或者说他的存在对西泽来说没有那么拖后腿了。
维克尔现在可没那么容易死，再把银隼暂时交给他，让他和马修配合。对付月兽那种级别的妖魔，还是没问题的。
因为马修的异能对智力越低的妖魔，影响越明显，这也是部分妖魔不攻击他的缘故。
月兽那种低智力妖魔在马修的影响下，战力直接削弱起码三成。
而身躯经过污染强化的维克尔配合银隼的银弹，杀死削弱状态下的月兽问题不大。
好消息是，来时的马匹还在附近转悠。
所以三人很快就直接从第一医院赶到了开罗镇警局，但与之前的警局相比，此时的开罗镇警局更显得荒凉。
不但一片漆黑，而且寂静无比，空荡荡的没有丝毫的人气。
“我们是不是来晚了。”
西泽在前，马修在中，维克尔殿后。
“作为明处的被动方和后手入局者，来晚一步这种情况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三人走进警局的大厅，西泽隐约从空气中闻到了一丝熟悉的腥臭——这里曾有妖魔到访过。
“你们俩在大厅警戒和搜查，我去看看别的地方搜查，有事就叫我。”
西泽在经过一番搜寻后，终于确定了，此地空空如也。
无论是那些假冒的警员，贾克斯还是宫室朱颜……所有人都消失了。
“你们有找到什么线索吗？”面对回到大厅的西泽，二人递给了西泽一页纸张。
纸张上字迹娟秀，清楚地写着：
一个月前搬来此地的学者古斯塔夫先生，很有可能是一个极端恶劣，极为危险的国际罪犯，我需要前去查看——宫室朱颜。
你们最好快点离开这里。
西泽鼻尖微动，将纸业放在鼻尖轻嗅。果然，自己闻到的那丝腥臭，就是从这里散发出来的。
“老大，不是吧，原来你也是这种人，我还以为你是个正经人呢……”
西泽没有理会维克尔的调侃，这小子，早晚得死在他这张嘴上。
“马修，你对那个叫古斯塔夫的学者有什么印象吗？”
西泽拉过一张椅子，凝视着纸业上的字迹。
二人也各自找了个位置坐下，一路奔袭而来确实有点劳累了。
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马修思索了一下，说道：“古斯塔夫先生，我记得他在登记资料上的全名叫古斯塔夫·伊斯塔布尔，是一位博学多识的学者。
我与他接触过几次，确实可以称得上是学识渊博的学者。
无论是医学，农业，还是贸易经济，都十分精通，让人不禁佩服他竟然可以掌握这么多的知识。
在性格方面，算得上是温文尔雅吧，很温和，说话做事都很有条理……”
听着马修的发言，西泽的眼睛眯了眯。
“听起来，你对他的评价很高啊。”
“额，那是自然。古斯塔夫先生学识渊博，地位崇高，还十分亲和，从不傲慢蔑视他人。
甚至于，他当初还邀请我去当他的研究助手。只可惜我当时还在做警员，就婉拒了。”
说到这，即便是马修的反应再慢也反应过来了。
“你应该庆幸，当时你还在做警员，不然你可能已经从研究助手变成被研究的助手了。
弄不好，已经被肢解切片，放在福尔马林里当标本保存了。”
西泽冷笑道。
在这种情况下，名字能够横插一脚进来的家伙，可没有什么普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