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六十章
地上躺着的这人名叫路桥,也是姜书瑶身边的人,跟顾甜甜当年几乎前后脚离开的菩提山。
之前听顾甜甜说起娘亲来绥陵,她便隐约猜到她娘在这边安排的应该也有人,果不其然。
八月因为担心再连累云泱陷入危险,所以出手的时候便重了一些。
路桥差不多一炷香后才悠悠转醒。
云泱已经快要饿吐了。
所以路桥刚一睁开眼睛,对上的就是云泱那双黑漆漆水汪汪的大眼睛。
路桥:“………”
云泱:“嘿嘿,路桥哥,有吃的吗?”
倒还真像是绥陵遭灾的难民……路桥嘴角抽抽了两下,从怀里摸出来个油纸包递了过去,凉飕飕道:“刚刚谁打的我?”
“咳咳咳咳——”云泱一下被自己口水呛到,打算跟八月分食的手骤然僵在了半空。
路桥跟顾甜甜还不太一样,他大了自己十多岁,以前在菩提山时,娘亲不在,她最怕的人便是路桥。这人古板、耿直、还认死理,通常她只要闯了祸,总能被他念叨上许久,念完之后还要罚她一顿!
云泱干巴巴扯出个笑:“那个……先下手为强啊!我们两个小姑娘被绑到这么个地方,不机灵点可怎么行?”
路桥看了眼离云泱不远的那个眼神冷冰冰的“小姑娘”,后脖颈仿佛还在隐隐作痛。
他揉了揉脖子,无奈的摇了摇头,从地上起来:“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出来了太久,夫人会担心的,走吧,跟我回望月楼。”
云泱挑眉:“望月楼没有被淹吗?娘亲又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路桥怪异地看了她一眼,伸手到她脸前,然后变戏法似的指间坠下来个东西来回晃动着:“不看看自己丢了什么东西。”
云泱瞪大了眼,下意识往颈上摸去,脖子上空空如也。她接过路桥手里的玉坠:“是一个矮小瘦弱的女人找上的门?”
路桥“嗯”了一声,率先走到窗边将那扇摇摇欲坠的窗户完全推开翻了出去。昨夜又降了次雨,水位又涨了些,外面停靠着一只小竹排。
路桥将竹排固定好,将云泱也扶了下来,八月轻飘飘落在竹排尾端,看了眼云泱手里的玉坠垂下了眼。
竹排在狭窄的巷道里穿梭,水面上时不时漂过一些赃物的漂浮物,有时是木瓢、竹篮,偶尔也会飘些衣物鞋子。
虽是白天,周遭仍旧安静。
路桥同她们讲了之后的事情。
她们刚刚出来的地方是绥陵的一处医馆,昨日她们见到的那个女人是医馆钱大夫的一个小妾。绥陵此次潮汛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钱大夫和幼子也因着这次天灾遭了难,城中此时最缺的便是火和吃食。
昨日云泱表现的过于豪气,一出手就将自己身上的全部吃的都给了那小妾,还跟她打听望月楼,她便猜测云泱同望月楼之间关系匪浅。
这场雨不知何时才是个尽头,云泱给她的食物也撑不了几天,于是这人便将主意打到了望月楼头上。她用了医馆的药神不知鬼不觉将云泱和八月放倒,又在云泱身上寻了件信物天不亮就跑去了望月楼,想要得到些好处……
“那她人呢?”云泱将玉扣打了个结,重新戴回了脖子上,塞进衣服里。
“还在望月楼。”
绥陵城的望月楼建在往佛头山去的路上,那里地势较高,再往上的佛头寺也完全不受影响。听路桥说城里的大多数难民都搬去了山上,留在城里的多是舍不得房子里的粮食钱财的,也不乏有些投机取巧的想趁乱发笔天灾钱。
竹排在山脚停下,三人前后脚下来,踩着湿软的泥土一路往山上走。
望月楼就建在佛头山的山腰,掩映在高耸入云的青松之间,隐约有云雾缭绕。
想到马上就要见到姜书瑶,云泱心下抑制不住的激动。
沉默了一路的八月这时突然开口:“夫人。”
路桥讶异转身。
八月的神情看上去难得显出几分踌躇,“昨夜在医馆中被困一夜,公子先前交代属下的事情还未完成……”她皱着眉,有些为难。
云泱恍然,望月楼就在眼前,这会儿她的安全不必担心,八月也是时候去忙正事了。
她弯着眼睛朝八月挥了挥手:“差点忘了你跟我这个闲人可不一样,你快去吧!”
八月感激的躬身抱拳,又朝路桥见了个礼,转身消失在石阶道尽头。
云泱跟着路桥去了望月楼,这边八月却并没有去半所谓江亦止吩咐她的“差事”。
跟云奉谨约定的时间就要到了,他的人混迹在太子慰灾的那些人里,她得尽快先找到太子。
白日寻人比晚间方便许多,八月在绥陵城内巡了一圈,逮到个十多岁的干瘦少年,她凝着眉,低声问道:“可有见过一群跟我穿着一样衣服的人。”
她气势冷厉,又不苟言笑,那少年被她吓得一愣,半晌才呆呆地点了下头。
“哪里?”
少年吞了吞口水,指着佛头山的方向:“我知道绥陵城来了一个比知州大人还大的大官,他昨夜进城之后便下令搜查还滞留在城内的百姓,让全都转移到山上的佛头寺去了……”
绕了那么大一圈,人原来还是在佛头山……
八月转头看向自己刚刚下来的方向,面无表情的“嗯”了一声。
太子此次南下随行的人中,除了太子的东宫近卫,混进来的还有风月无边和云奉谨的人。
几日前,队伍扎营休息时,一只缎面锦囊不知被谁丢在了她的怀里,询问无果之后,她打开那只锦囊,里面装着的是半枚玉玦,还夹着一封书信。
[孤以此玦,易袁姑娘忠心。]
十个字的信笺结尾,盖着云奉谨的私印。
……
两个时辰后。
那封本应当递到景元宫的密信,却出现在了绥陵城外江亦止的手里。
“蠢东西。”
江亦止面无表情地嗤了一声,将那封密信反扣在了矮案上。
隔着掀开地车帘,另一道雪白飘逸的身影逐渐靠近。
江亦止抬手,指尖抵住了眉心……
不一会儿,车帘自外面扬起,顾添那张脸挑衅似的伸了进来:“我琢磨着城外有大公子镇守已经足够,顾某好像也没什么忙可帮得上的……”一大堆风马牛不相及的话说完,顾添又扯到了绥陵城里的望月楼,“身为望月楼掌事,无论如何我得去绥陵城看看。”
江亦止等着他一堆废话铺垫完,浅浅啜了口案几上的茶,漫不经心点了点头,道:“好。”
顾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