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再救傅将军
下落时，小香菇施了妖术，集了一群云垫，稳稳托住掉落的自己。
这是飞行术的第二步——集云术。如今也是她第一次使用，没想到居然一次成功，妥妥的惊喜砸来。
还是得先救傅将军。
咦？那棵树怎还挂着一个人。小香菇坐着云，凑近一看，正是傅图南。
傅图南在下落途中见到这棵飞来横树，毫不留情地给对手踹了一脚，让两人分离。恰也是巧，他靠着反推力，呈抛物线式落在树上，不愧是有外挂在身的图南仙君转世。
小香菇拖了昏迷状态下的傅将军，铺平在云朵上。一妖一人驾着云，就这样安稳地飘落在河边的石滩。
她抱臂，盘腿坐着，想着要如何才能救下傅图南。
这次，傅图南身上的伤可不是靠止血就能有一线生机的程度。她其实想用妖术。自己这小妖大不了就魂飞魄散，若能让傅将军帮助阿黎渡过北溟之地也好。
不对！自己应该谨记救人者不为滴水之恩这一训则。念此，她立刻施了妖术，让傅图南身上的致命伤快速愈合，但还是留下部分伤口用于包扎，可掩人耳目。
施完妖术，小香菇抱紧自己，不敢睁眼。想着若是灰飞烟灭，应当也不会太痛苦。
一时想到九黎的怀抱，她的泪花止不住地泛起。后头的菌伞不会错过任何一次小香菇的痛苦时刻，自发地升起，落下暴雨。
傅图南悠悠转醒，眯着眼恍惚却被眼前一幕吓到，再次昏厥。
哭了好半天，小香菇发现自己还没事，拍拍手臂，拍拍大腿，还站起来抖搂两下，真是开心地直接原地旋转。
小香菇一拍脑袋：若是真会灰飞烟灭，自己早就在救曰归之时便已一命呜呼，哪有今日？
天佑我菇，让她还能继续和阿黎长相厮守。
她用妖术千里送音给九黎。九黎正带兵爬山而下要去寻她，望着悬崖料峭，心里正发着颤，恰好被香囊的动静一吓，险些掉下去，还好被下属的绳索牵拉住。
小香菇轻轻一声“莫担心。”顺着抖动从香囊飘到九黎耳里。他紧锁的眉头终于解开，却还是忍不住用手怒砸石壁，砸下不少碎块。早知如此，就应该自己去汝阳城！
他顾不得指关节的疼痛，也不在乎手面冻得有多红，只是拽着绳子，尽力继续向下攀爬。
无灵力之尊，以爱之力，克千难，渡万险。
晨雾散去，倒显出悬崖下方的苍翠欲滴，清净无声，唯有这湍急的河流匆匆而过，仿佛是要去赶场集会，忙得停不住脚。
小香菇捧着一碗水，轻轻用勺子放在傅图南嘴边，让他补充水分，却被他反握住手腕，满眼敌视。
“你究竟是何方妖孽？”
小香菇无奈叹气，“一只雨妖。”
傅图南腾身而坐，怒视，“你把香信娘子如何？”
“我！”小香菇放下碗，揪着自己面皮，认真回答，“我就是香信娘子！但我也是一只妖。”
傅图南迷惑得晕头转向，香信娘子怎么会是妖，但是自己昨晚好像确实看见她的后背长了一只偌大的蘑菇伞。
小香菇给了发晕的傅图南一个脑瓜崩，“我是一只香菇精化成的雨妖，不吃人。”
傅图南放开了小香菇的手腕，一时无措，倒开始捡了碗，急促地喝起水来，连连被呛都没反应。
自己一直中意的娘子是一只妖怪，放谁都得怀疑世界一番。
小香菇用妖术收了火和锅炉，也算是堂堂正正第一次给人展示妖术。她想着按照傅图南身经百战的眼界，看点这个应该还能接受，结果傅图南两眼一翻，又晕厥过去。
这次，小香菇可没那么多耐心。军务紧急，还是得给他掐个人中。
“疼！”傅图南第一次体验到如此直击心灵的疼痛，比看见妖术还魔幻，还不可思议。
“起来。我们得尽快回去商量与长野的对策，下一步究竟是继续进攻，还是和谈。”小香菇踢了傅图南一脚，转身就走。
如今空野一死，恐怕长野人心大乱，而玉溪绝不会轻易放弃此次机会。她很担心九黎一人能否应付过来。
傅图南拖沓着步伐，跟在后头，像一口被搁置许久的古钟。
他鼓起勇气，问，“你若是妖，九黎也是吗？”
“他是六界最强的魔。自战神帝祉化元神镇守混沌钟后，九黎就是六界最强灵力拥有者！”小香菇自豪地为九黎点赞。
“那，神仙妖魔的区别在哪里？”
一旁水流哗哗作响。两岸出现了花树，虽不知其名，却可闻得其香，也算一场陌生的馈赠。
愣神半晌，小香菇终于给出一个自己较为满意的答案，道：“神断七情而生，生就情凉寡淡，可护佑苍生；魔养七情而生，生得情深难抑，却易走极端。而仙、妖的区别在于是被神点化，还是魔点化。”
傅图南点头，若有所思，“听起来，魔并非一定是恶，而要看是否剑走偏锋。”
“对。事实上，四者并无绝对的界限。阴阳互转，方为平衡之道。”
生化不息，天地之纲。万物因果，自有轮回。
再行一段路，小香菇瞧见了九黎，激动地直挥手，径直就冲过去一把抱住他。九黎欣慰地圈住自己这只小妖，把头放在她的肩膀上。他所有的疲惫于此刻消散。
九黎一夜未睡，风尘仆仆，爬悬崖、夜穿横流、行走十字路，浑身湿透，一身狼狈，但也不顾任何体面。相比心中对爱人的牵肠挂肚，世间无任何事可与之相提。
“你倒是还知道回来。”九黎不满地哼唧。
小香菇捧起恋人的脸，用手擦去他的眼泪和污渍。她没觉得九黎的黑眼圈、细胡茬有连累他的好看，只觉得自家阿黎实在是可怜，心疼得慌。
“咳咳”顾将军提醒要注意分寸。
小香菇拐了他一眼，但是继续搂着九黎的腰，说着等回家要跟他讲一个秘密，是瞠目结舌的那种。
“什么秘密？”顾林没皮没脸地想要凑过脸，要听，却被小香菇呼了一掌在脸上。
“夫妻之间的秘密，旁人听了可要坏耳朵！”
“夫妻”！对，他们是夫妻。
一直跟在后头的傅图南落寞地低下头，他的心被狠狠下拽，再卷成麻花状。可明明国师说，“河边相救，一世一人。”
河边相救是对。可他忘掉小香菇是妖，故而一世一人指的是他此生只得孤身一人。
傅图南没得领悟，只觉得这预言怕也不成真。人生无常，他居然相信这些，真是可笑。
回到汝阳的驻军府，小香菇发觉房内早已准备好湿气。好好吸收一番后，她便早早泡入浴盆，快乐洗澡。
她披上里衣，浑身还冒腾蒸汽，扑地就转进被子，一时困得昏天暗地，连九黎在旁边捏她脸都丝毫未有察觉。
最后九黎只能可怜兮兮地给自己上药。他昨日摸夜渡河，摔在河里，被锐石刮伤膝盖，更险些被冲走。
算了，还是别让小妖担心。这小妖睡得真像一颗莲子，圆乎乎地一团，还散着清香。
等小香菇醒来，居然外头是黑的一片。她心里嘀咕，这究竟是清晨还是傍晚。
九黎走进房中，换上一身青衣袍，犹如幽谷山水墨染。一双眼睛若是蝴蝶翩飞，掠过心池，一片波光艳影。
小香菇被九黎的出场美到魔怔住，她以前只在画本里看过这如谪仙般的人，如今居然在现实中看到。不对，不对，是魔！是六界最强大又最好看的魔尊大人。
九黎见小香菇花痴的表情甚是满意，心满意足地坐在床檐，搂她住在怀里。他用下巴轻蹭她的头顶，声音充满缱绻的迷惑力，“夫人睡了两天一夜，如今已是傍晚。”
他刚忙完手上政务。空野已死，崔宁需得立刻回去稳住长野局势，预备和谈。周夫人预产期将至。他劝说周将军即日归京，赶去看自己孩儿第一面。因此，他需要重新针对长野调整秋原的布防。
而小香菇因为太疲惫已经错过一切。
只能说，刚刚好。一回房，他就能见到自己睡眼惺忪，犹如呆鹅的夫人。
“你还没同我说你的秘密。”
一说到秘密，小香菇支棱起来，拉开一定距离。九黎猜出约莫不是什么好事情。
“我已经把真相告知傅将军。”
“你说了我们打算利用他？”
小香菇摇头，“我只说我们身份，还没讲到这。我觉得不能用救命之恩相要挟。”
“所以，你不仅暴露了我们，还一无所获。”九黎慵懒地倚在床栏上，眼神仿佛要把小香菇的骨髓到吸收进去。
一说到傅图南，九黎总会有一些无名之火。
小香菇还没意识到危险的发生，还凑进去，拉起九黎的手背用下巴戳戳，企图用水汪汪的眼睛哄得九黎欢喜。
九黎忽地拉近两人距离，直视她的眼睛，闷声问，“你不先想我？而先想的这个秘密？嗯？”
小香菇感觉屋内温度鄹升，仰起脸，想要散热。思得片刻，她软糯回答：“不是，我很想你。但我想把事事都告知你。”
“那你还有什么秘密？”九黎修长如竹的手滑过她的脸颊，揉捏着她的耳垂，似是而非地问答。
小香菇紧张地吞咽口水，大脑飞速运转，想着究竟要不要把那个秘密全盘托出。可没等她讲出来，九黎就已欺身而下。
绯红色的帐幔不知何时被扯落，末尾的流苏缓缓飘落至地，仿若几道雨丝落下。
“我对你没有秘密，只有坦诚相对。”
九黎的声音恍若一把幽火，可燃人致死，却又不伤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