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两份出生纸
厉迎夏不忍表姐难过,她轻拍着表姐的肩头,说道:“姐,你都带着阿信跟着大姨和大姨夫回去了,后来呢?后来怎么……怎么又跟那个人走到一起了?”
徐浩男皱着眉头,一边听钟离月的叙述,一边翻看日记。
他翻看的速度很快,他在印证钟离月的某些话。
日记的开头是钟离月中学时候的记录;他以为日记是连贯的,看到后部分,却是钟离月带着钟离信回到国内的部分。
中间空缺了很多年——那七八年时间,钟离月在国外的时间,没有记录。
日记的后半部分记录了一些日常,像是钟离信过生日了,再或者是钟离信又长高了……
徐浩男心里明白,钟离月给自己看这日记的目的,恐怕就是为了印证钟离信的真正出生时间。
厉迎夏看到了茶几旁的地上摆着一个老式行李箱。
那种黑色老帆布的行李箱,看起来蛮有些年头了。
摊开的行李箱里,有一条粉蓝色的小毯子,上面带着维尼熊和跳跳虎的图案。
毯子旁边还能看到几件小小的婴儿衣服和帽子。
她回头看了看表姐,猜测这些东西恐怕都是阿信小时候穿用过的。
钟离月擦干眼泪,看到徐浩男将日记翻看到后半部分了,便指指地上的行李箱,解释道:“这些都是阿信小时候用过的。”
说完,她起身蹲在行李箱旁,从夹层里掏出一个密封塑料袋。
她将塑料袋递给徐浩男,解释道:“这里面有两份阿信的出生证明。一份是刚出生时办的。一份是我后来补办的。”
徐浩男将两份出生证明拿了出来。
放了十七八年的出世纸,蓝色的字迹仍然清晰,纸张只稍微有点变黄。
两份证明的签发时间,间隔了三个月。
可第二份的出生时间,却将阿信的出生时间提前了三个月。
除了此点不同,还有“父亲一栏”,第一份出世纸上的父亲一栏,写着关城洲的名字。
第二份出世纸上,父亲一栏是空着的。
也就是说,两份出生证明,第一份是真的,第二份是钟离月后来申请补办的,有些信息被她人为改动了。
徐浩男心里算了一下两份证明相差的时间,更加清楚了钟离月的意思:
按照真正的第一份出生证明算,钟离信还有两个月才满十八岁!
而之所以让自己看日记本,也是为了佐证第一份出生证明的可信度。
他记得在日记里,钟离月清清楚楚写着:【今天才是阿信真正的出生日期,可我却用了另外一个日子,给他买了生日蛋糕。那么今天,就用一碗长寿面代替吧……】
钟离月怀疑钟离信是陶萌案子的嫌疑人……
于是她不惜揭开自己的伤疤,拿出尘封已久的日记本,就为了证明一点:陶萌事故发生时,钟离信尚未成年!
徐浩男只沉吟片刻,便将日记本及两份出生证明一起装进了一份文件袋。
恰在此时,他的手机有信息提示。
徐浩男拿出手机看了一眼。
看完手机上的信息,他似乎改变了主意。
他伸手将文件袋放在面前的茶几上,往前推了推,看着钟离月说道:“钟离老师,这些文件你先放好,我们有需要的时候,希望你能及时提供!”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钟离月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她不确定的问:“现在不需要吗?真的不需要吗?”
徐浩男摇头:“暂时不需要。看在老街坊的份上,我跟您透个底,钟离信并不是我们的嫌疑人!”
钟离月一下子呆愣住了,片刻后,眼睛里突然多了些活气,也多了些泪光,她抬手捂着嘴:“我就知道我的阿信一直都是个好孩子!”
徐浩男却又提了一句:“钟离老师,你刚刚说,你杀了钟离信的父亲?”
钟离月只是肩膀轻轻抖了一下,下一刻好像彻底放下了什么,开口说道:“小夏,你刚才问我,后来怎么又跟关城洲在一起了——”
“说起来还是因为关城洲的爷爷。”
老头子满头白发,坐着轮椅,跟关城洲一起来到钟离家。
老人家一进门就命人扶着他,颤颤巍巍站起来,坚持要给钟离父母鞠一躬!
老人家说:“都怪我这把老骨头!阿城听说我进了医院,一时着急,就赶着见我去了。”
白发苍苍的老人家,带着满面真诚,甚至连自己的就医证明都掏了出来,证明孙子当时是因为突然抽不开身。
老人家还说了,关城洲走不开,还让自己的助手去岛上接人,只是上了岛,才发现母子俩已经不见了!
老人家还说,自己的孙子为人孤僻,感谢钟离月这么一个好女孩,愿意接纳自己的孙子。
关老爷子真情流露,感慨道:“以前关家,就剩下我们祖孙俩,现在多了这个小曾孙和孙媳妇,是我老伴儿在天有灵啊!”
钟离父母观念传统,看着软糯的小团子外孙,早就心软,也从内心里原谅了关城洲。
大家看着可爱的钟离信,都愿意相信关城洲并不是真的想“去母留子”,而是因为爷爷突发意外,一时脱不开身。
因着关城洲认错态度非常好,加上关爷爷这样的老人家做背书,她又看着父母那殷切的眼神,钟离月便决定再给关城洲一次机会。
只要事情真如关城洲和关爷爷所说,那么这件事也算是皆大欢喜,尤其是对儿子——他会有一个完整的家。
时间转眼到了8月底,也到了钟离月大学开学的日子。
这一次关城洲看起来靠谱了很多,他拒绝钟离父母帮忙的建议,带着母子俩搬了家。
关城洲这次安排了两个住处,一处在钟离月的大学附近。
另一处仍然是一处岛屿,不过不一样的是,这次的岛屿在一个内陆湖的中央。
关城洲这样安抚钟离月道:“小月,我喜欢生活在岛上。可是你看,这次的湖很小,甚至只称得上小池塘。”
钟离月犹豫得看了看关城洲。
她走到湖边,在考虑怎么样才能确认湖水的深度。
看出她的顾虑,关城洲直接下了水,一直走到中间最深的位置,水也只到腰际,他站在水里大声喊道:“小月,你看,我没骗你!那边那个口,通向不远处的南北大河!”
钟离月同意了关城洲的安排。
她平时上课的时候自己住在学校附近,关城洲自己带着儿子住在岛上。
到了周末或者假期,她就回到岛上跟父子俩见面。
m国的大学课程课业繁重,如果不努力学习,甚至都无法毕业。
每年这所名校都有一定比例的学生因为学分不够,无法毕业,中途又转去其他大学。
钟离月即使想念儿子,也只能埋头苦读。
到了假期,她除了陪伴儿子,偶尔提出带着阿信去见父母,也会被关城洲找理由拒绝:“我觉得‘王子’有些哮喘,他最好不要离开熟悉的环境!”
钟离月如果想辩解,关城洲总有各种理由等着她:“你忙着自己的学业,我每天二十四小时跟儿子待在一起,我当然更了解他!”
时光飞逝,转眼阿信已经三岁了。
可他的语言能力很弱,普通孩子早就能用完整句子表达诉求了,他还仅限于简单的爸爸妈妈……
钟离月意识到,关城洲带着儿子这样离群索居,对孩子的语言发展不利。
钟离月接近毕业,学校安排了毕业实习,于是她这个暑期只短短见了儿子几面,就又要离开小岛。
孩子已经四岁了,这时候应该要读幼儿园了。
她提出让关城洲带着儿子一起,陪她去实习的地方住,这样孩子可以入学,她也能有更多时间陪伴孩子。
结果自然是不欢而散。
钟离月太想念儿子了,有一天没有打招呼,突然回来,发现关城洲在训练阿信爬树!
她吓掉半条命,赶紧让孩子下来。
当时关城洲说:“慈母多败儿!人也是动物,这些都应该是天生的本领!”
钟离月当时什么都没说,她此时后知后觉,多了个心眼,慢慢的她发现了更多:
关城洲让孩子爬树,不给任何保护措施;
他直接将孩子扔到水里,让孩子游泳,美其名曰,人类最早的生活环境是水;
关城洲烧掉孩子喜欢的一套木雕小动物,认为他不该表现出特殊喜好,容易玩物丧志;
孩子不小心吃了某种野果,导致严重过敏,他拒绝带孩子去医院,还说孩子要学会跟自然友好相处,甚至强迫孩子吃下更多野果,认为孩子只有吃得更多,才能对这种过敏免疫;
孩子发烧烧到近40度,关城洲将孩子直接扔到湖里,让孩子就这样——自己熬过去……
说到钟离信发烧的这段记忆,钟离月泣不成声……
厉迎夏走到表姐身边,伸手抱住她的肩膀,实在不忍心听下去:“姐,咱别说了!”
这些早就结痂的伤口,过了这么多年了,再一次裸呈人前,需要多大的氧气啊!
钟离月擦干眼泪后才说道:“不,我还说完。我还没说清,关城洲是怎么被我弄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