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第 78 章
一道烈焰自小智掌中燃起, 他托着这簇越燃越旺的烈火，像是捏面团一样将它拉伸抻长，自如地将它捏做了一条盘绕周身的火龙。
禅院扇只感觉一道比他自己术式带来的火焰更高的高温从身后扑来。他刚要用燃烧发烫的太刀去灼烧面前的七海, 只见一条咆哮的火龙从七海身后猛地跃起，直冲他面门！
火龙逼得禅院扇不得不后退几步，他试图用自己带着火苗的太刀去斩断火龙的头颅，但在火龙的头被斩落之前, 七海的砍刀先挨上了他的脖颈。
“禅院扇，一级咒术师，价格：0, 任务完成。”
诅咒师不带感情地念出他的工作记录，然后手腕突然一翻, 砍刀顺着禅院扇干枯的脖子向后划了半圈，一下敲断了他的颈椎骨。
“直接把整颗头砍下来不太好。”
七海顺畅地收刀, 毫无怜悯之情地看着被切断了头部以下身体直觉的禅院扇一下子瘫软在地。他伸脚将禅院扇踢翻过来, 弯下腰, 对着老头的后脑勺狠狠地砸下最后一击。
“干干净净地去死吧, 让一颗血乎乎的头到处滚什么的……会吓到他。”
禅院扇的脑干被砸碎，他面朝下抽搐了一阵, 很快就不动了。火龙在空气中消散，小智跳下假山，一路轻快地跑向七海：“你没事吧？”
“没事。”七海很快调整好了表情，他稍犹豫了一会儿，抬起手用大拇指帮小智擦掉了蹭在脸上的一小块焦黑, “你的脸脏了。”
小智微微仰头, 乖乖地让七海帮他擦干净, 擦完之后他期待地望着比他高半个头的金发成年男人：“怎么样, 现在干净了吗？”
七海微微抿唇笑：“嗯，干净了。”
小智绕过趴在地上的禅院扇，重新拿出地图开始寻找路线：“有点可惜，刚才没能问问这个老头直哉究竟在哪儿。甚尔跑得太快，现在已经找不到人了……啊，对了，七海你知道这老头是谁吗？”
七海平静地说：“一级咒术师禅院扇，家主直毘人的兄弟，禅院真希和禅院真依的父亲。”
小智：………………
他一瞬间感觉头晕目眩：“我们把真希学姐和真依学姐的爸爸杀了？！不是，那，这，他还抢救得过来吗？！”
七海诚实地告知：“已经死透了。”
宿傩轻声吐槽：“你连同学的爸爸都敢雇佣来做男仆，已经是名声在外了，现在还怕杀一个老头？”
“杀人和雇佣当然不一样——不对！甚尔不是男仆！”
小智还是一如既往地会抓重点呢。
他胡乱抓了一把头发，死马当活马医地蹲下去禅院扇的身体上摸了摸，结果正如七海所说，这老头已经死透了，身上一点灵魂的痕迹都不存在，也没有任何治疗的价值。
“算了，到时候就说我们抢救过，尽力了，禅院扇的家属请你们节哀顺变。”小智双手合十，“阿弥陀佛，七海建人击杀数 1，走吧走吧。”
七海时刻紧盯着小智的情绪状态，见他并没有对禅院扇的死产生什么剧烈的波动，稍稍安下心来。小智收起地图，重新出发前往下一个小院：“走吧走吧，快去找直哉！”
禅院直哉现在被撵得满大院跑。
原本他就没有带着手下和甚尔正面对决的打算，从小他就知道自己绝对打不过甚尔，二十年前打不过，现在肯定更打不过。从甚尔手底下侥幸逃生的咒术师回来说甚尔正在找他，直哉一听慌得更加无措，提着裤子向后门直接猛冲。
至少先活到老爸回来再说！
为了阻挡甚尔的前进速度，也为了自己更快地逃跑，直哉强迫他手下的咒术师们坚守阵地，拖住甚尔，还对没见识过甚尔战斗力的咒术师们撒谎说“他只是身体素质比较强，其实他根本没有咒力，你们肯定能赢的啦！”
能赢个屁，能在甚尔手底下捡条命回来都算他们幸运了。
直哉一路向着后门逃窜，身边护卫的咒术师们也越来越少。甚尔似乎也察觉到了直哉想要从后门逃跑的意图，直接强行跳上院墙去堵截，直哉有时候还必须被迫绕路。
逃到最后，直哉已经可以清楚地看见墙头上甚尔的身影，他身边最后一个咒术师也被派出去拦截堂哥，禅院直哉现在是真正的独自一人了。
后门近在咫尺，身后传来了咒术师临死前的惨呼。禅院直哉咬牙，突然脚下一拐，重新冲进了禅院家层层叠叠的院落，拉开一扇门就躲进了屋。
甚尔踢开已经失去意识的咒术师，抬步欲追，但他余光却突然瞥见一道刀光的残影从侧边如虹光一般劈来。“天与暴君”以常人根本难以目视的速度飞跃而起，游云一架，沉重地与长刀相击——
“铛！”
长刀后，毛发全白的禅院直毘人双目圆睁：“你回来干什么，姓伏黑的？”
禅院家家主还是在最后时刻赶了回来。
“正好，我倒想找你呢！”甚尔狞笑着折起三节棍，硬生生将直毘人的长刀掰到弯折，“我说你这个老头子，屁股底下的位置也坐得够久了吧？”
禅院直毘人嘶声道：“你急什么？我死了之后，你儿子要是愿意改姓回来也有机会，但你要是现在就杀了我给你儿子腾位置，他将永远是禅院家的敌人！”
“谁说我是为了儿子？”
甚尔甩起流云，此刻他脸上是真正活过一回的畅快：“我是为了过去被你们看做人下人的自己！”
小智和七海冲进了院落，直毘人下意识地要去转而攻击他们，甚尔立刻上前招架：“老头子让我来解决，你们去屋里找直哉！他躲到屋里了！”
“你还带了外人？！”直毘人怒喝道。
甚尔哈哈大笑：“外人？你就当我是来找你们复仇的外敌吧，我本就不算禅院家的人了，那孩子现在才是我的家人！”
小智忧心忡忡地回头看了一眼甚尔，七海心里咯噔一下，有点怕小智因此犹豫：“怎么了？你想回去帮他么？”
“不用，甚尔肯定应付得来，他可是甚尔啊。”小智放出了咒灵三头犬，让比格大王一路嗷嗷猛冲撞开屋里层层叠叠的拉门，“只是……”
“身为打工人，他竟然把作为他老板的我当做了家人，我很担心他会被职场Pua。你说，以后要是他主动要求996加班的话，我该不该拒绝啊？”
七海：……？
身为雇主你竟然从雇员的角度考虑，怕他被你过度压榨？！
当初他上班的公司要是有小智这样一个善良体贴的好老板，他肯定到现在也还在兢兢业业为小狗Boss打工！
三头犬嗅到了直哉的味道，汪汪大叫示意。小智立刻掏出他的猴子小水枪，警觉地戒备起来。
他外套衣兜突然一阵鼓动，宿傩扒拉着探出一颗头，环顾周围，似乎对前方有些兴趣。
“我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前面。”他说，“小子，往前去，继续往前。”
七海一脚踹开了这座建筑深处的最后一扇拉门。
这是一处和禅院家咒具库一样空旷高挑的大房间，高高的立柱支撑起天花板，一道垂直向上的阶梯通向最后一扇紧闭的黑门。站在黑门前的直哉突然转过身来，他一手紧握着他贴身的小刀，另一只手中捏着一根小智再熟悉不过的东西。
“甚尔没来？”直哉扫过面前二人，“你是……你是石川智？你以为就凭你也能打败我吗？”
小智将宿傩从衣兜里抱了出来，轻轻地放到了地上。他看都没看直哉一眼，也不在乎直哉会不会趁他弯腰的时候偷袭，只淡淡地回了一句：“你以为自己有多强，还需要甚尔亲自动手？”
直哉被受了侮辱一样磨动后槽牙，他举起手中那根干瘪赤红的手指，眸中闪烁着恐惧与凶狠交错的光芒：“你们知道这是什么吗？！”
“知道。”小智说，“手指饼嘛，嘎嘣脆。”
宿傩哼笑一声：“不是脆的，是面的。”
小智道歉：“对不起啊，我没吃过不知道。”
“这是特级咒物！”直哉不得不提高音量，吸引他们的注意力，“当年，他们就是把这个放到了甚尔身上，吸引来了那道门后成百上千的咒灵，给他嘴角弄出了那道疤痕！”
“你们难不成以为自己能比甚尔更强吗？！”
甚尔当初对小智讲过自己嘴上那道疤的由来，不过他没说那个害了他的特级咒物就是宿傩的手指。小智联想起五条悟说的话，古老的咒术家族或多或少都承担着保管宿傩手指的职责，当初五条悟从五条家拿出了一根作为体育课的奖励，那么这根就是禅院家对他下副本的奖励了吧？
小智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直哉：“你在说什么胡话，看到成群结队的咒灵我反而会狂喜好吗？”
不同种类的强力咒灵们挤在一个房间里等他来抓，这不是收集党的春天是什么！
直哉推开了黑门，门后，黑压压的咒灵们发出了凄厉的长啸，而直哉三步并作两步跳下台阶，同时一把将手中的手指掷向身后——
“我当然知道你们可以战胜这群二级咒灵。”
他跑向侧门，嘴角带着一丝讥笑：“但是吞食了宿傩手指、成长为特级的咒灵，你们又要怎么应付呢？”
小智和宿傩对视一眼，宿傩平静道：“你去追他吧。”
自己的手指当然要靠自己来回收。宿傩向前跨出一步，棉花娃娃陡然舒展身形，四臂的诅咒之王身上黑焰腾腾，凝望着争先恐后分食他手指的那群虾兵蟹将，眼里的轻蔑几乎要溢出来。
“鸡就算插上了凤凰的羽毛也还是鸡，你们以为吃了它就能一步登天了？”
宿傩缓步走进咒灵堆，所过之处，咒灵们惨叫着被强大的咒力压迫撕碎，缕缕飞灰盘绕在他身旁，就像是堕天的恶魔漆黑双翼掉落的羽毛。
他走向最深处那个抱着手指死死不肯松手的一级咒灵，厌烦地伸出手。
“赶紧还回来。”
小智和七海转头去堵截直哉。
七海也看过真依提供的资料，知道直哉和他爹一样是速度型，所以他根本没有考虑追上直哉，只是和小智两路包抄——小智将两团火焰飞掷到侧门前，点燃侧目堵住去路，迫使直哉主动停下应战。
“石川智！”直哉喊破了音，他满脸怨恨与恐惧，阴毒都要浓缩成了汁，“凭什么——你凭什么要来抢走我的东西！？”
“家主之位是我的，甚尔的承认和赞赏也应该是我的！你是个从什么犄角旮旯里跳出来的小鬼头，为什么不费吹灰之力就把甚尔拴在了身边，为什么现在又来要抢走我唯一拥有的家主之位？！”
小智向后仰了仰头，似乎是被直哉的话酸到呛鼻子了。
“我确实是从一个阴暗的小角落里突然冒出来的人，在进入这个游戏之前，我一直是独自一人，没有朋友，不会社交，每天苟活在虚拟世界里逃避着压迫着我的一切。”
他手中燃起火焰，在七海的注视下，小智将一簇火苗装入小猴子水枪中，稳稳地端起，瞄准直哉。
“我今天来，不只是为了完成道馆任务。想要拿到徽章的话，我只要找时间把禅院直毘人约出来打一架就好了，但我不想这么简单地完成。我想复仇，为甚尔复仇，为真希学姐和真依学姐复仇，为……”
“为曾经只能被像你这样的烂人霸凌的那个无力的我，为千年以来被你们这样烂到底的大家族踩到泥地里的甚尔们复仇。”
小智扣下扳.机，火焰包裹的咒力之弹向着直哉的眉心笔直射出——
“况且，像你这样除了一张脸毫无可取之处的混球，本就不该霸占那个位置。腾出来吧，多得是人比你合适。”
噗！
血花从直哉眉心绽开，七海下意识想伸手去捂住小智的眼睛，小智却轻轻把他的手拨开。
“没事的，我知道自己杀人了。”他冷静地说，“我手上要记住的血债又多了一笔，不过面对这家伙，我不会觉得愧悔。”
“既然杀人是不可避免的，那就努力让自己除掉罪有应得的恶人，用弄脏自己双手的方式让世界变得更美好一点。这不也是你一直在做的事情吗，七海？”
七海垂眸看着小智，半晌后，他轻轻地说：“你的手并不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