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第 71 章
大庭叶藏应该是听懂了一些七海话语中的弦外之音, 他在吃完咖喱饭之前都没怎么说话，反应速度也有点慢，似乎是在消化食物的同时也在消化七海找夏油杰换签这一举动的隐藏含义。
如果在这里的是石川智, 他一定能配合好感度系统得出一个再简单不过的推论：
七海喜欢自己。
叮叮，七海建人好感度90，已经达到【生死不离】, 还差10好感就能打出最终的隐藏npc七海线结局。
加油，小智，马上就能拿到结局cg了！
但是大庭叶藏不敢猜，更不敢直接问。他缩头鹌鹑一样吃完了一盘咖喱饭, 然后就盯着空盘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你……”
最终还是七海承担起了开启话题的任务，他以前上学的时候也习惯在和大庭叶□□处的时候绞尽脑汁找话题了：“你对自己突然来到十年后的原因有没有什么头绪？”
他为什么会来到十年后？
大庭叶藏抬头从刘海里飞快地瞥了七海一眼：“……有一点想法。”
五条悟和夏油杰给他的解释是“灵魂被某样奇怪的东西激发后状态不稳”，但大庭叶藏总觉得这和他自己最大的秘密有关。
不过，在已经把自己的真实姓名告诉了七海之后，他认为再透露第二重要的秘密也没什么关系了。
因为他觉得七海是自己可以信任的人。
“我确实是有特殊能力的人。”大庭叶藏说，“不过和你们不一样，我在……之前是没有咒力, 也看不见咒灵的。那种力量比起咒术师的术式来说, 更像是‘异能力’。”
七海没有打断他, 只是静静地听。
隔壁的三个人也屏气凝神。
“我在上小学的时候, 有一次被学校里的几个高年级欺负, 在放学后被他们关到了体育器材室的柜子里。”
伏黑甚尔的神情微微一变。
这是小智曾经在横滨给他讲过的故事, 是他为何害怕柜子的缘由。当时的小智恳求甚尔不要把这件事对外宣传，甚尔也确实守口如瓶了——但甚尔千算万算，硬是没想到, 这家伙竟然会自己跑去主动跟别人说！
我不是你心里独一无二的男仆了吗！
甚尔的愤怒来得没有任何道理, 他抱起双臂, 脸色阴沉沉地突然把身子背了过去。夏油杰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你怎么了？替大庭——替小智生气了？”
“我这是替自己生气。”甚尔翻了个白眼。
大庭叶藏不知道自己刚才在无意中伤了某位并不纯情的中年男人的心，但他也并没有将甚尔一伤到底的意思。潜意识里，他不想把曾经遭遇霸凌的事情完完整整讲给别人听博取同情，更不想在七海面前展现出自己曾经丢人的一面，所以只是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我在柜子里的时候就拼命想着，如果能回到被那几个小混混撞见之前的5分钟，我一定会绕着他们走，立刻收拾东西回家。”
“然后我就回到了被小混混撞见之前的5分钟。”
时间回溯！
七海差不多明白了：“所以，其实并不是过去的你来到了未来，而是现在的这个你使用了时间回溯，对吗？”
“我管这个能力叫‘save&load’，也就是游戏里的存读档，这个能力让我可以回到自己人生里的任一时间点。”大庭叶藏比划着，“你可以想象一下，我把自己的人生当做一个游戏，某一天我遭遇了车祸，这个名叫‘地球online’的游戏也就打出了被车撞死的be结局。为了避开be结局，我就会被车撞飞的时候赶紧读档，回到过马路前的5分钟，绕开这条路。”
在宿舍窗外，有个黑影微微动了动。
“原来如此。”两面宿傩低语，“小子精神世界里面的那台电脑竟然是那么回事。”
看来偷听的人还真不少。
大庭叶藏和七海都没察觉到他们已经被偷听的人包围，七海在理解了所谓的“存档读档”的使用方法后，问：“所以说，是十年后的你主动读取了十年前的存档，所以将你召唤出来了？”
“应该是，而且我也猜到了回归的方法。”
大庭叶藏指向桌上的某片空白：“你看到那个了吗？”
七海看向他手指，什么都没看到：“什么？”
“那台电脑，和我放在家里的那台一模一样的电脑。上面是游戏的运行页面，可以选择读取存档……你看不到吗？”
七海看不到，他觉得自己也不能假装能看到，于是他说了实话：“抱歉，我什么都没看见。”
大庭叶藏摆手：“不，不用因为这个道歉，我只是想确认一下它是不是我自己的幻觉而已。”
隔壁宿舍里，五条悟转头看向夏油杰，用口型说：“他在龙背上也说自己看到了一台电脑！”
移动鼠标滚轮，大庭叶藏开始查看电脑上密密麻麻的存档。他人生中各项大大小小的事件都被整理成了时间点，精确到分钟，长长地在显示屏上列了几十页。
他翻到最后一页，发觉在用户名【大庭叶藏】的最后一份存档“天元结界内”之后，横跨好几年，才出现了用户名为【石川智】的新存档。
“2018年x月x日东京校咒术高专处刑室被五条悟打昏前5秒”
大庭叶藏：？
啊？他为什么会被五条悟打昏？
他又为什么会在处刑室里？难不成咒术界高层那帮混球真的想要搞死他了？
大庭叶藏继续往下拖动滑块，眼前出现了更多奇怪的存档名称。
“2018年x月x日少年院和七海相遇”
“2018年x月x日东京校咒术高专教师宿舍偷咒灵玉时被卡在床底时”
“2018年x月x日横滨‘潮来大会’第一次比赛开赛”
“2018年x月x日横滨被中原中也摁进浴缸用草莓沐浴露刷洗前5分钟”
“2018年x月x日横滨为了不让中也发现而和甚尔一起躲在被窝里前半分钟”
“2018年x月x日东京校咒术高专操场体育课前（备注：还来得及以拉肚子为借口请假不跑1000米）”
“2018年x月x日东京校咒术高专操场体育课前（备注：用拉肚子这个理由请假失败了，甚尔这个人好铁石心肠，五条老师说下次可以试试来例假这个理由）”
“2018年x月x日东京校咒术高专操场体育课前（备注：请假再次失败，甚尔说男生没有例假，如果我是能来例假的人他肯定会和我结婚）”
……
这都什么啊？！
十年后的自己在回归了石川智的身份之后，竟然跑来高专重新上课了？
管自己原来的学长叫“老师”不会很奇怪吗？！
七海在一旁观察大庭叶藏的表情，白发少年握着看不见的鼠标，神情微妙地阅读他看不见的显示屏上或许很重要的文字。
“七海。”
七海立刻回应：“怎么？”
“你觉得十年后的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对七海来说不是什么很难的问题，比较困难的部分在于要怎么在赞美的同时隐藏自己过度的感情。
但还没等他给自己琢磨的评价删掉一点过激发言，大庭叶藏就泄气地点下了其中一个存档：“算了，还是让我自己看看吧……最后一个存档的时间是昨天，应该就是我出现之前，只要点下[读档]——”
“叶藏？！”
“再见。”大庭叶藏干脆利落地说。
他身上那种我行我素一意孤行的老毛病还是没好。如果是小智在这里，他最起码还会给七海解释一下，诸如现在这个地方需要的是十年后的石川智而不是和别人沟通都费劲的大庭叶藏，又诸如自己还是不想面对伏黑甚尔和伏黑惠等人……
但是大庭叶藏没有解释，他一如既往地自顾自做出了决定，也自顾自地认为自己的消失不会对别人产生什么影响。
会有人惦念他吗？不会有吧。
他只是一个性格糟糕、只为了完成任务而存在的临时马甲而已。
七海即将出口的话哽在了喉咙口。他想对大庭叶藏说十年前的你和十年后的你并没有什么太大差别，只是十年前的你背负了太多东西，他很想……
白发渐渐缩短变为了黑发，瘦削的尖脸长出了嘟嘟的婴儿肥。七海看着老同学那张脸飞快地褪去冷硬，漆黑的双眼变得湛蓝，然后溢满了惊恐——
“我怎么会在宿舍？”石川智结结巴巴地问，“刚才我不是还在森林里，宿傩他开了领域——七海？你是怎么进来的？！”
七海有些头痛了。
小智低头看向桌子上被他吃空的餐盘，越发愕然了：“这个是……是你做的吗？”
七海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孩子抓重点一向容易跑偏，但不回答也不好，只能点点头：“是。”
小智肃然起敬：“我懂了，原来是为了庆祝姐妹校交流战结束，所以你特意来学校里给我做饭啊，谢谢你！”
七海：？
隔壁三人：？？
窗外的宿傩：？！
搞什么？！给小智做饭的人只能是他！！！
七海也不知道要怎么答才好，他尴尬地坐了一会儿，和小智勉强寒暄了一阵，端着盘子去厨房刷碗去了。
房间里只剩小智一人，他愣愣看着桌面，还有桌上那台只有他能看见的电脑，脸颊瞬间爆红。
糊、糊弄过去了！
大庭叶藏出现后的记忆依旧完好地躺在他的脑海里，石川智刚才撒谎了。他本能地将那段信息量大到令人心惊的经历扔进了“已读”垃圾箱，等到没人的时候才敢偷偷翻出来看。
原来七海真的喜欢大庭叶藏，也真的……
石川智用冰凉的手捂住滚烫的脸，怎么也没有办法在心里把这句话练成行。
“七海喜欢我。”
他轻轻嘟囔，然后憋不住笑了起来。
隔壁宿舍，甚尔突然重重地锤了一下地板，在伏黑惠诧异的眼神中站起来就走。
“你去哪里？”夏油杰问，他和五条悟的听力比不上天与咒缚，完全没听到小智刚才的轻声自言自语。
甚尔表情有些恐怖。
“干回老本行。”他说，“别忘了，我原来可是个咒术师杀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