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赎罪
亚瑟的想法已经不再重要。
毕竟现在的交界地，归阿克尚管。
商队被劫，代表着今天中午的米饭变为了粥，原本松软的白面包，也看起来黑了不少。
没人说有关昨夜的事，但人们的谈论逐渐长了翅膀。
粮食不够的恐慌，逐渐萦绕在人们头顶。
还有人传着说是白渡联合兽人劫了商队。
没有人不相信白渡做不出这种事。
一时间人们焦虑了许多。
只有艾利克斯依旧带领着自己的员工们清理着街道。
阿克尚完全不留余力的宣传，让这名商人逐渐成为了觉醒的圣人。
人们开始思考，是不是因为自己之前的不虔诚，这才导致的挨饿？
他们纷纷跪地，跪在自己帐篷里，跪在路上，对着王都的方向祈祷。
直到晚上，更加稀的粥还有混了木屑的面包，宛如直接证实了传闻的存在。
这一夜，交界地人们的祈祷从未如此虔诚过。
只是饥饿不是什么好事，人们开始暴躁，因为一点小事就会发展成大范围的斗殴。
圣教军不管这些。
只有亚瑟，会穿着自己简朴的教士服，在战斗结束之后，前去超度那些倒霉蛋的灵魂。
有时会有人问他：亚瑟主教，我们是没有粮食了吗？
亚瑟一直没有回答过，但为难的脸色，好像在肯定着什么。
终于，中午来到。
人们发现，这一次大锅中装着的，不再是几乎透明的稀饭。
而再次变成了颗粒分明的米饭。
人群一哄而上，却被圣教军释放的防护罩推开。
阿克尚的扈从手里拿着一沓纸。
迎着贫民们的目光，他低沉地开口。
“神说，人皆有罪。”
“神说，人之罪孽深重，需要一生虔诚。”
“神说，若自感罪孽，也可赎罪。”
“赎罪者，可有饱足之饮食，安全之睡榻，可免受刀兵之苦，可开天堂之门！”
人群中有些迷茫。
他文绉绉的话语许多人听不明白。
另一名扈从上前。
“你们，都是有罪的！”
“神不嫌弃有罪的羔羊，只要羔羊们虔诚赎罪！”
“但是赎罪的价格太高，我清楚，你们承受不起！”
“而我们伟大的圣教军阁下，在沟通神明之后，神明知晓了你们的困苦！”
“所以，神明说，只要你们表达自己的虔诚，便可获得三顿饱饭！”
“无论什么东西都可以，哪怕一枚半个约尔的铜板！”
“只要你前来赎罪，就可获得这份赎罪券！我们伟大的神明会收到你们的虔诚，而作为神明最忠实的牧羊犬，我们会给予你们饱足的饭食！”
没人上前。
人们摸了摸自己身上。
绝大多数人赤贫无比。
有少许的勇敢者捏着一枚铜板上前。
铜板颤颤巍巍地递到那扈从手里。
扈从面带着微笑，递过来一张赎罪券，在上面撕下了一个角。
“请享受饭食。”
他递过来了碗筷。
饥饿这种事不好形容，如果大家一起挨饿，其实也无可厚非。
但如果有人在你面前吃饭还吧唧嘴。
腹中的轰鸣在各处作响。
带着钱的人们蜂拥而上。
没带钱的人也抓紧回到自己家里。
挖地三尺也要抠出些东西。
钱财聚少成多，饭锅也逐渐见底。
几乎所有人都表达了自己的虔诚。
他们都拍着满足的肚子，回到了自己的住所。
只有亚瑟，他黑着脸走近了教堂。
“圣教军先生，他们吃的可都是教堂的粮食。”
阿克尚刚派遣完扈从去清点收入：“那怎么了，起码他们吃饱了。”
“这价格完全不对等！”
“之前你还不要钱的给！”
亚瑟咬着牙齿：“那也不能收钱到你的口袋里！”
阿克尚笑着摇摇头：“亚瑟先生，我要提醒您，您已经不是主教，若不是我对您还有一丝一毫的赏识，您根本没有和我说话的资格。”
“你！”
亚瑟伸出手。
阿克尚眼睛一立：“放下！”
亚瑟一动不动。
阿克尚的表情回归笑容：“随您，只是您的愤怒丝毫无用，我只是让这群羔羊们表达了虔诚，我也同时给予了他们饭食，不是吗？”
亚瑟已经气到极致：“但这么吃，我们根本撑不了三天！”
阿克尚笑出了声：“所以我还能卖三天赎罪券，不是吗？”
他走到了亚瑟身边，拍了拍亚瑟伸出的胳膊。
“正直的亚瑟先生，这群人本就吃不饱饭，现在我用低廉的价格卖给他们饭，神明都会夸赞我。”
他去看了到底收了多少钱的单据。
只有亚瑟站在礼拜堂中间。
良久，亚瑟向前走去，看到了自己熟悉的经文。
他的右手贴上。
“神明，您的仆人忠诚地询问您，阿克尚的做法是否有罪？”
经文上光芒一闪。
亚瑟借着光看到了下面压着的一行支票。
“圣教军：圣·阿克尚，以圣教军的名义担保，售卖收入一半皆献祭给神明。”
亚瑟转过了头，经文上的回答已经不重要。
窗外冷风吹来。
暴雪悄然而至。
来自北方的凌冽狂风终于跨越连绵不绝的山脉。
来到了一派祥和的交界地。
亚瑟紧了紧衣服，走出了教堂的大门。
各处虔诚的祈祷声不绝于耳。
在大雪的催化下，身穿着单薄衣物的穷人们满心感激。
若不是伟大的圣教军阁下廉价卖给了他们食物。
寒冷便会击溃绝大多数人。
原本悦耳的祈祷声却让亚瑟的心里越来越凉。
教堂的粮食若是像之前定量的话，只够吃三天。
而在大雪下，也许只够吃一天半。
亚瑟漫无目的地走着。
逐渐走到了最为熟悉的道路上。
路的尽头，还挂着改邪归正的牌匾。
也许自己应该去问问白渡。
亚瑟下了决心。
却发现自己的胳膊被两双纤细却有力的手握住。
那是两名放哨的战斗修女。
“很遗憾，亚瑟先生。”
“我们刚收到圣教军的命令，您被禁足在教堂内部。”
“不过请您放心，之前对您的指控完全是误会。”
“两天之后，您便会获得自由，依旧是交界地中尊贵的主教。”
亚瑟还要说话。
便感觉脖后一凉。
他的身躯软趴趴倒下，脖颈上还插着一根麻醉的银针。
“傻子遭报应了。”
店里的门后，白渡端着热好的牛奶缓缓喝着。
“好麻烦啊，还得去捞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