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尸潮（一）
近来坏消息不断，自从病毒隔离封村后，大家都只能在网络上看到零星的关于防疫的零星的消息了。我们一家三口在家窝着已经快一年了，今早村长又在家门口拿着大喇叭经过，喊着：“呆家里爱国表现，出门闲逛讨人嫌”诸如此类耳熟能详的口号。前一年病毒在全国爆发，据说被病毒感染的人很快就会死去，但是又很快尸变成丧尸，皮肤变成死灰，指甲先变灰，然后变黑变长，逐渐变成老鹰爪子一样的形状，丧尸嗜血好杀，而且凡是被这些丧尸咬伤咬死的人也会变成丧尸。据说国家已经强力消灭丧尸，并进行十分严厉的隔离政策，疫情已经得到了有效的控制。但是我也从一些网络论坛和社交媒体私下转发的消息里得到一些消息，说是丧尸病毒正在变异，现在它可以通过空气传播，全国数个大城市已经被病毒攻陷，街上到处是丧尸。这些信息都被国家强制删除，传播的人据说也会背负刑事责任。上面要求大家不得造谣传谣，丧尸疫情总体上得到了有效控制，大家过段时间就会恢复正常的工作了。我倒是无所谓，虽然整天被封锁在这个小山村里，但是能不回去从事那个说不上喜欢也说不上不喜欢的工作，每个月还能白领国家给的工资，对我来说也没啥好或者不好的。我在屋顶上种了点花，每天就和老婆儿子照料点花儿，在这里也能看到村口的检查点，村长和几个村干部拿着大喇叭，戴着口罩拿着仪器在盘问或者检测因特殊事情外出的一两个村民，日子缓慢地随着太阳东升西落，这一年的四季在手机屏幕上慢吞吞的更迭着。
今天早上气氛似乎不太对，我在屋顶给我的玫瑰花除草的时候，隔壁的二牛聪窗口探出头来悄咪咪的问了声。“哥华，你知道不？昨晚三点钟，隔壁村的阿聪跑到我们村口，跟村长几个在那里吵，然后一头栽倒了。”
“没有啊，昨晚我睡得挺沉的。”
“我半夜起来尿尿，刚好看到。”二牛轻声说道，“我好像看到村长几个把他抬走了，你说阿聪会不会。”二牛的眉头皱得紧紧，然后把头缩回去，“哥，就当我没说哦。”
我回到屋里，老婆走过来，拿出手机给我看了一段视频，隔壁规唐村的大舅子给她发来的视频，视频里村道到处都是游荡的村民。“姐，你快和姐夫他们走吧，我们村的人全都尸变了，风那么大，很快也会传到你们那里了，部队就要进村清除丧尸了，哦哦哦哦哦。”说到最后，小舅子的喉咙里发出了奇奇怪怪的声音，仿佛被卡住了的疯狗的咆哮。“姐，快逃吧。”接着视频里传出密集的枪声。
“我弟弟他们。”老婆哽咽着说不出话，眼泪大颗大颗滚下脸颊，“昨天夜里我也隐约听到了那边传来的枪声了。”
“别哭了，哭也没有用，快收拾好东西，我们去我同学哥俊那里，他那里安全点儿。”
“阿俊？你那个神经病的同学？”
“他没病，是别人乱说他有病。他那个塔楼可以抵挡住丧尸的攻击，我们这个房子，连条疯狗都挡不住。别说了，快去收拾东西。”
老婆抹干眼泪，急匆匆去叫醒正在睡觉的儿子，然后收拾衣服食物，放到院子里的车子上。
我给我同学阿俊打了个微信电话，说要去他那里住几天，他二话没说就答应了，这种情势下，能够答应我也是给兄弟情义了。阿俊从小和我一起玩泥巴长大的，但是读完高中后就不读书了，他高考没考上就回家娶了老婆，生了个女儿，后来又离婚了，他便带着一个女儿生活。我平日里看他比较辛苦，也经常在放假去探望他，有时候也接济下他。前些年，大家都说他因为跟老婆结婚失心疯了，整天在那里说什么世界末日，然后还在村子东头的自留地小土坡上建了一个高塔，这个高塔后面是一个悬崖，悬崖下有一条大河，高塔前面是一个陡坡，阿俊用石头修起一条弯弯折折的小路通向他的塔楼，这几年他变卖了家产，就是建了这座足有七层楼高的塔，逢人就说什么世界末日来临的时候，有了这座塔他就能活下来，大家都笑他是个大傻瓜。特别是村子西头的包工头瑞斯笑得最厉害，瑞斯这些年靠倒卖河沙赚了不少钱，娶了漂亮姑娘生了大胖儿子开上了大奔，见到谁都不忘记炫耀一下他的大金链子，他村西头的大别墅跟阿俊村东头的小高塔形成了两个鲜明的对比，成为了村民们饭后的谈资，可能这也是瑞斯不爽阿俊的原因之一，他不屑和精神病被人谈论，所以每次看到阿俊总免不了一顿奚落嘲讽，阿俊也不理会他，他早就习惯了人们对他的嘲笑。
一家人戴好口罩，我打开院子门，把汽车开出去，刚出了门口，就碰到村长和外出回来的瑞斯的大奔。
“华仔，去哪里啊？”村长笑得像条毒蛇一样，好像终于抓住了我的错误一般。
“华哥！你也回来了，我近来忙着生意上的事情，都没注意到你回来。”瑞斯的大奔咯吱一声在我前面停下来，他从大奔里探出头来，一条粗大的金链子从脖子上滑下来，金灿灿挂在车门外。
“有点事儿去村东头，村长。”我向村长笑了一下，然后转向瑞斯。“瑞斯，你这个大奔不错啊，啥时候带哥去兜一圈儿。”
瑞斯很开心，好像得到了莫大的承认。“哥华是文化人，眼光真不错，我这个车可是限量版的，等到疫情结束了，哥说去哪里我带你去哪里，让你认识几个领导和老板。哥，不是我说你，村东头那个神经病，你还是少去见他为妙。”
村长皱了皱眉头。“华仔啊，疫情期间，还是在家里为妙，不要到处乱走，听说疫情已经蔓延到隔壁村了。”
“我就在村里走走，哪里也不去。”我礼貌地对村长说道，“外边，我也不敢走。”
瑞斯不耐烦地看着村长说道：“哥华在村里走走怎么了？这也不放心那也不放心，大家又不是在坐牢。像我这样，昨晚县长他们又要叫我去吃饭，我总不能整天呆在家里吧？那么全村的人都得吃西北风了！你这村长也别相当了。”瑞斯意味深长地看着村长，又似乎在向我炫耀他的“特权”。
村长遮遮掩掩，闪避着瑞斯的目光。“形势比较紧张，我就是说说，华仔啊，那你就快去快回，你文化人，不要跟我们这些土老帽一般见识。”然后村长骑着他的三轮，拿着大喇叭兔子一般逃跑了。
“装什么大官，没有老子他当村子，做梦吧。”瑞斯牛气哄哄的说道，“哥华，你随便去，不用理会他，有空一起喝茶，疫情这种东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这个世界看的是实力，有实力疫情来了也不用怕。”
“谢了兄弟。”我客气的说道。“有空再聊。”
“好的，哥华。”
瑞斯开着他的大奔屁股一冒烟在空荡荡的村道上消失了。听说村长能当上这个职位，是瑞斯给村里的每家每户按人头一百块选出来的，所以村长平日里作威作福，但也是不敢得罪大金主瑞斯的。